若说罗秀珍怀孕的消息,搁在越家是激动、是幸福,那么,传到罗家,那就是旱地响雷、晴天霹雳了。
罗海盛怎么也想不到,过去十几年连个屁消息都没有的前妻,嫁给越龙不到两个月,就传出了怀孕的喜讯,能不让他心里窝火吗?他还想看前妻因为不会生而被越龙各种嫌弃的惨样呢,怎么就怀上了呢?那之前十几年都没声没息的,到底是谁的问题?
不!绝不可能是他的问题!要不然,哪来的宝贝儿子?
罗海盛甩了甩头,意欲甩去心头的不痛快,那厢,老母哭天抢地、捶胸顿足,说是宝贝疙瘩被不着调的孙女推下了楼,摔破脑袋了。
罗海盛差点没把罗婷婷当场拍死,罗婷婷一时间也吓傻了,她不过是想夺回弟弟手里的首饰盒,哪想到他会摔下楼?
“爸!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弟弟他抢我的东西,我想拿回来,这才不小心……”
“不小心?你倒是不小心给我摔下楼试试?”
罗海盛真恨不得没生过这么蠢的女儿,小时候看着还挺机灵的,可越大越不着调,看看她惹出来的事,哪桩是好的?要是有可能,真想把她塞回娘肚子里回炉再造!
可眼下不是教训的时候,得先把儿子送医院去。
罗海盛外衣也来不及披,抱起儿子就往医院跑。
王艳也狠狠瞪了女儿一眼,抱起儿子的外套、玩具,磕磕绊绊地跟在后头往县医院赶。
好在送抢的还算及时,没造成生命危险,不过血口子比较大。罗海盛一路上抱的姿势又不够正确,导致孩子失血过多,需要及时输血。
罗海盛二话不说,捋袖子让护士采血。哪知,一会儿之后,护士拿来一份验血报告:“血型不符,最好是直系血亲。别耽误时间。”
罗海盛听懵了。啥叫直系血亲?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这难道还不够直系。
“哦!咦?你是孩子父亲?”护士听到他的嘀咕,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忙别的事,“也可能是随了母亲的血型。你让孩子母亲来吧。”
王艳之前在挂号大厅交住院押金,这会儿刚上来,听说孩子要输血。又见罗海盛脸色有些苍白,只道他已经抽过了。便跟着护士进了采血室。谁知,一刻钟后,护士又出来了,脸色很不好看:“罗佳威的父母到底来没来?孩子需要输血。请家属配合点,别一而再、再而三地耽误了……”
护士还在说些什么,罗海盛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的脑海里,此刻浑浑噩噩地只飘着一个念头:儿子和他不是一个血型。和他妈也不是一个血型,这说明什么?说明儿子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种……
“哐当——”
输液室的铁皮门被狠狠地捶了一下,惊动了里面忙碌的医生护士,也惊醒了王艳。
“海哥——”
王艳从护士的话中,也听出了意思:孩子的血型和他们做父母的全都不符,这意味着什么?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王艳,岂会猜不到?也正因此,她心里慌张多过急切,眼见着罗海盛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楼梯口,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海哥你听我说,海哥,那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海……”
可罗海盛理都没理他,径自下到一楼,原本要出医院大门的脚步,在路过某个科室时,硬生生止住了,原地站了几分钟,然后转了个弯,步入了“泌尿科”的诊室门……
……
“精囊良性肿瘤,导致输精管阻塞,你的精液里,存在的精子量很少,几乎可以说没有……”
换言之,他患有不育症。
儿子不是他亲生的。
那么,女儿呢?他发狠地跑回家,从罗婷婷头上揪来一根头发,申请dna对比。
结果出来时,已是一个礼拜后了。
单薄的纸张,显示罗婷婷是他的女儿。
也就是说,他是在罗婷婷出生后,患上精囊良性肿瘤的。难怪罗秀珍跟他那么多年,都没生出个儿子,王艳也是在时隔十二年才有的第二胎,而这第二胎,不是和他生的,而是和别的男人……
无论王艳这么做的目的何在,那一刻,罗海盛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怒意,比寻常时的打骂不知凶了多少倍,如果不是闻讯赶来的兄弟姐妹拦住了他,他真能把王艳打死。
不过人虽然没打死,但遭的罪也不轻,足足在医院重症室躺了半个月才见好转,一出院,又接到了罗海盛扔给她的重量型炸弹——“离婚协议书”。
王艳整个人如坠冰窟。
儿子不是罗海盛的种,她当然知道。
当年她见罗秀珍生不出二胎,自己继婷婷之后,也迟迟怀不上孕,就知道不会生的十有八九是罗海盛了。为了能进罗家、能从小|三转为正室,她决定铤而走险。
都说“富贵险中求”,她十八岁跟了罗海盛,十九岁为他生了女儿,怎甘心一辈子都是外室?可如果生不出儿子,罗海盛肯定不会和罗秀珍离婚,这从平时的话里话外,她就能听出来。可要是有了儿子,就不一定了。至少,她能为自己和女儿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可罗海盛不能生怎么办?正好,那段时间,隔壁的别墅住进来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单身汉,据说是余县机械厂从外地聘来的机修工程师,在厂里给技术工人上课,为期一个月。于是,王艳动心了,这不是老天给她制造机会吗?中专毕业的机修工程师,长得又斯文俊逸,最主要的是,一个月后,他就要回老家。
王艳是个胆大的,否则,当年也不会主动挑逗罗海盛、并和他婚外**、生女儿了。在她三番四次的刻意诱惑下,正当壮年的机修工程师终于把持不住,成了她的入幕之宾。又听她保证:绝不会去他老家找他妻儿的麻烦,于是,那一个月里,只要罗海盛不在锦华苑,两人就在隔壁的别墅里颠鸾倒凤。一个月后,机修工程师尝饱甜头走了,王艳也如期怀上了儿子,并凭着这个借种得来的儿子,顺利踢走了罗秀珍、如愿坐上了罗太太的宝座……
她以为这个秘密,只要自己守口如瓶,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却没想到,因为女儿的小气,害得儿子跌下楼梯,从而失血过多需要输血,这个原以为会被她带入棺材的秘密,在儿子才四岁,就被暴露于人前了。
罗家一旦不再承认这个儿子,岂会让王艳捞得一分好处?
她住院的这半个月里,此前苦心积攒的金银首饰、私房钱,包括给女儿、儿子存的户头,全被罗海盛搜走了,被赶出门时,还被罗老太蹬鼻子上眼地狠骂了一通“臭不要脸的”、“作孽的小娼妇”……
真当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比这样的结局更惨的了。
辗转得知这个消息时,罗伊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前一刻还备受奶奶疼、爸爸爱、集千般宠爱于一身的罗家宝贝,下一刻就曝出是“王艳和别的男人苟合的产物”、是罗家不予承认的腌臜种。还真是……世事无常。
那个星期天,她坐在空间的客厅里,抱着膝盖发呆,一呆就是一下午,连越祈进来了都没察觉。直到身旁的沙发凹陷,她才迷茫地转过头。
“怎么了?一个人坐这儿发呆?前几天不是说休息天了要陪舅母去公园散步的吗?怎么没出门?”
“爸陪着去产检了,而且天气也不好。”思绪一点点回归现实,她摇摇头,情绪却依旧低落。
“是因为你那个渣爹的事才这么不高兴?”越祈一言中的。
事实上,他前几天就听老舅在电话里说了,但没想到小妮子竟然会这般在意,揉着她的头说:“我以为你会拍手庆祝才是,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我只是……”罗伊人抿抿唇,声音极轻地说:“为妈妈感到不值。忍不住会想:如果他很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病症,妈妈是不是就能怀上二胎?然后也不会引发这么多事……又忍不住想:如果他当年就撞破了王艳偷情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和妈妈离婚、并且回心转意……”
“你这话可别当着老舅的面说啊,当心他闹别扭不理你,还以为你是在嫌他不如你那个渣爹呢。再者,如果不是你渣爹有眼无珠,老舅又哪能如愿所归?所以,有些事,冥冥中早就注定的,别胡思乱想了,嗯?”
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今生的一切,是她积极努力争取来的,无论是对母亲,还是她自己,都不曾后悔过。
她不值的只是前世,那场造成她和母亲悲苦不断的人生,剖茎析底解出来的根由竟是这般的不堪……
“行了,都是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犯得着给自己添堵吗?走!我正要给舅母做些安胎静心丸,要不要一起来?你实验室那个药鼎,比我那个捣药罐好用多了,药材全的话,索性多做几瓶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