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从怀中掏出一卷布匹,至于地上,用手摊开,竟是寿春的地形图。
下蔡、当涂、安丰、合肥。
仅仅从地图上,也能感受到寿春的广阔富饶,四世三公的底气跃然在图上,令人好生羡慕。
从某种程度上,袁术的底蕴比袁绍还犹有过之,毕竟袁术乃是嫡出,扬州何其富饶,只可惜袁术短视,良才甚少,要不然还真是天下少有的雄主。
至于袁绍,虽然是小婢养......虽然是庶出,但是单论气量,比起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还是略胜一筹,毕竟袁绍虽热刚愎自用,但偶尔也会圣明起来。
袁术可就厉害了,太阳可能打西边升起,他袁术绝对不可能圣明起来。
“袁术寿春称帝,仗着四世三公的名号,狂妄至极,自比昔日汉高祖,实在可笑。”,荀彧缓缓蹲下,指尖在地图上滑动,停在了寿春的都城,“但袁术自称帝以来,四处搜刮民脂民膏,挥霍至极,虽然昏庸,但是军费不可谓不充足。”
“之前袁术兵分七路,皆败于玄德公手中,但二十万大军即便皆败,仍有十余万残兵跑回扬州,这还算上了张辽将军全歼桥蕤三万士卒,才有如此战果”
“文若过谦了,”,李忧插话道,“若不是曹公夜袭张勋大营,胜负尚未可知,此战首功,非曹公莫属!”
荀彧笑了笑,没有就这个话题纠缠,继续说道。
“这些残兵,要是不想投降,就只能回到扬州,不然就将饿死,只有扬州兵粮充足,这也是即便袁术大败亏输,仍然能迅速收拢十余万残兵的原因!”
荀彧眼眸闪过一丝精芒,寿春全貌尽收眼底。
“现在不管是你主,还是我主,若是强攻寿春,袁术必然坚守不出,虽然寿春不占天险,但是代价,我们付不起!”
“确实如此,”,郭嘉附和,抻了抻脖子,“不知文若有何高见啊?”
“我之才学,相比奉孝差之深远,哪里称得上高见,”荀彧摆了摆手,“以我拙见,当以你主为首,向天下诸侯发布讨贼檄文,共同讨贼!”
李忧皱了皱眉,没有吭声,心中犯起了嘀咕。
“此举虽然占据天时,却缺少人和,”,诸葛亮见众人不言,开口说道,“天下诸侯,皆在逐利,讨贼檄文一发,恐怕各路诸侯虽然积极响应,但恐怕不会出一兵一卒!”
“这是自然,”,荀彧抬眼扫过眼前这个清秀少年,“尽管各路诸侯不会出兵相助,但是只要是响应了这檄文,军费就不必费心了,又不出兵,又不出粮,就想得一个大汉忠臣的名声,天下间可没有这么好的买卖。”
“只是这与袁术对峙之事,”,荀彧顿了顿,仿佛有些羞于开口,又不得不说,“我主兵少粮稀,少经战事,只能靠玄德公啊!”
“哪里有这好事,”,郭嘉嗤笑一声,“文若打的好算盘,这样一来,曹公不也是不出粮不出兵,倒是得了个汉室忠臣的美名?”
“我主,愿意献出粮草万担,精骑两万,由夏侯惇将军带领,助玄德公讨伐袁术!”
......
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洒落在政务厅内,犹如薄纱。
下邳的政务厅,除了早早回家歇息的吕布,剩余人等,一个不落,皆汇聚于此。
这在下邳城内,也算得上是百年不遇的奇景。
“公达,你要不再去探探你叔叔的口风?”,郭嘉靠在椅子上,一手托腮,一手捏眉,“又给兵,又给粮,讨贼檄文也用玄德公的名号,这好处都让咱们占了!”
“天上无端掉馅饼,会砸死人的!”
“诶,我若是去了,也是叙旧喝酒,根本不可能从我那叔叔口中得到一句实话,”,荀攸瞥了一眼郭嘉,“世家子弟,但凡认主,就断然没了寻常人家的亲情,倒是可悲。”
“不愧是王佐之才,”,贾诩把茶水续满,慢悠悠的说道,“随便一个计策,咱们这么多人,竟然都看不穿。”
“不是咱们愚钝,”,诸葛亮挠着头,刚刚奉刘备为主,就遇到这么大的难题,着实让他有些焦躁,“曹操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袁术,也不是咱们,想破解荀彧的计谋,咱们得先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茶水续了几轮,政务厅里的气氛也越来越沉闷。
“算了,”,荀攸开口道,“咱们在这里苦思冥想,也无济于事,天色已晚,咱们暂且先回去歇息,明日再议吧。”
“好。”
“公达先生所言极是。”
看着荀攸等人远去的背影,郭嘉眼珠一转,起身挪位,一屁股坐在了李忧的身边。
“伯川,”,郭嘉嘴角上扬,眼角带笑,“一整天了,你都一言不发,闷头不语,这可不像你啊。”
“你肯定知道荀彧在想什么,我猜的对不对?”
“诶......”
李忧长叹了一口气。
曹操送粮送兵,却什么都不求,显然是志不在此。
刘备等人是不是奉旨讨贼,会不会名扬天下,他根本不在乎。
他只需要把刘备钉在这里,最好一动都不动,夏侯惇既是伐袁助力,也是曹操的眼线。
曹操的目的只有一个,
趁着这个大好时机,
奔袭京兆,
挟天子,
令诸侯!
可李忧不能说,也不敢说,以刘备的性格,和匡扶汉室的志向,绝不会容许天子落在曹操手里!
一旦这个时候和曹操翻脸,下邳还能不能守得住,就另说了!
退一万步,即使刘备大胜曹操,赢得天子,又有何用?
对于曹操来说,天子是号令天下的利剑。
对于刘备来说,天子就是对自身最大的掣肘!
百害而无一利!
“奉孝,”,李忧站起了身,走到了政务厅门口,停下脚步,“你得信我,不是我不想说,我若是说了,是在害玄德公。”
说罢,便不再回头,大步走出。
“呵!”,郭嘉嗤笑一声,缓缓解开发束,任由散发滑肩。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了会对玄德公不利。”
“原来如此。”
“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