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荀府。
少女荀采跪在父亲荀爽的面前,泪珠儿断线似地掉,“父亲,他在洛阳被人派出刺客重伤生死不知,请允许女儿前往洛阳,女儿一定要见他一面。”
荀爽作为颍川荀氏的一员,自然知道洛阳的风云,也知道女儿说的那个人是谁,虽然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同意两个人的来往,但那个人显得太不安分,自己女儿跟了他只怕不能幸福。荀爽板起脸,说道:“为父早就说过,洛阳城是一头吃人的猛兽,你说的那人好端端地去到洛阳,如今落到什么下场,你好好看看!你觉得为父会让自己的爱女自己送入猛兽的口中吗?”
“嘤、嘤、嘤!”少女荀采哭泣着,抽抽噎噎地说道:“父亲,无论如何我也要去洛阳,我是颍川荀氏的女儿,在洛阳还有公达那个大侄子照应,一定会没事的,父亲就让我去吧。”
“不用再说了,为父是不会答应的。”荀爽摇了摇头,显得十分强硬。
“父亲要不答应,女儿就活不成了。”荀采轻声地说着,拿着一把剪刀就抵住了自己的胸口,那胸脯一颤一颤的,似乎随时都会把剪刀咬进去,“若是他活不成了,女儿也不活了,女儿一定要见他一面。”
“你、你、你……真是气死为父了。”荀爽气得直哆嗦,半响才说道:“你不后悔?”
“不后悔。”荀采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你也长大了,可以不管为父了。”荀爽咬着牙齿说道,“你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为父没你这个不孝女。”
荀爽说着摔门而出,喊了声:“护送小姐去洛阳……”
……
金城,黄忠、王越、毕岚三人坐在堂上。
“主公在洛阳城被人派出刺客当街刺杀,你们暗卫剑士是做什么吃的?”毕岚喝问道。
“毕先生,主公交代加强暗卫剑士的训练,没有命令将剑士派出去啊。”王越一脸委屈又焦急地说道,“要是主公有令将剑士撒出去,我王越一定要找出是哪个该死的敢对主公下手,我王越必定将他大卸八块。”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黄忠愤愤地说道,“还是看看该怎么办吧,主公重伤不起,身边又无得力之人护卫,洛阳那些人对主公虎视眈眈,只怕他们贼心不死,到时再对主公不利,我等悔之晚矣。”
……
三人沉默了一阵,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位倒是说啊,该怎么办啊?”毕岚焦急地问道。
“毕先生以为该当如何?”黄忠问道,“主公对毕先生甚是器重,毕先生但有办法,在下与王将军必然照办。”
“还是黄将军你说说有什么好主意吧?”毕岚反问道。
“我说你二位就别推来推去的了。”王越不耐烦地说道,“我等无主公之令,不可擅自离开,但可派出手下人前去保护主公啊。”
黄忠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王将军所言极是,就这么办,你我二人这就抽调手下精锐派往洛阳。”
“好,就这么办。”毕岚也一拍大腿跟着说道。
……
洛阳,监牢。
刘宠一身黑衣,披着黑色的头蓬,将头脸都快埋入了斗篷里面,面无血色,踩着潮湿的石阶,穿过一道又一道闸门,来到关押死囚的地方。为了走到这里,刘宠可使了不少钱财才打通关系。
一个狱卒拿出钥匙,打开一个单独关押重犯的牢房,然后说道:“请殿下快些,以免被人发觉。”
牢房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听到动静,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草。
“脑袋都快掉了,还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愧是一代名将。”刘宠朝着那人说道。
“陈王殿下?!”那人将刘宠打量了一番,惊讶地说道,“未曾想临死之前能见到的最后一个人竟然是殿下,我与殿下素无交情,不知殿下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刘宠取出随身带来的一坛酒,开封,倒了两碗,将一碗推到那人面前,说道:“不忍见一代名将就此陨落,特来一见,不知道老将军愿不愿意继续活着?”
那人不客气地端起面前的那碗酒,仰起头一饮而尽,不甘地说道:“想我段颎少时便通弓马,举孝廉,尔后起于微末,再入军旅,戍边征战十余载,与羌人大小一百八十战,斩杀羌人四万,为朝廷平定西羌,因功封侯,官至太尉。”
没错,这人便是段颎,阉党的头号打手,不知刘宠为何要冒着风险来见他。刘宠又给段颎斟满了酒,段颎酒到便饮,继续说道:“虽有污名,然我段颎何等英雄,没想到竟落入小人之手,死于牢狱之间,不能战死沙场,实为憾事。”
“老将军若不想死,我可助老将军脱离牢笼。”刘宠对饮了一碗说道。
段颎感觉很诧异,不解地问道:“殿下要救我?我与殿下没有深交,殿下为何甘冒如此天大的风险?”
“孤说过了,孤不忍见一代名将就此陨落。”刘宠砸了咂嘴,答道:“老将军在西边杀得羌人人头滚滚,羌人听了老将军之名无不胆寒。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那些不知恩义是为何物的外族就该斩尽杀绝,孤只恨晚生了二十年,不能与老将军并肩沙场,否则孤杀的人不见得会比老将军少。”
刘宠说到激动处,牵动了伤势,咳嗽了起来,继续说道:“不知老将军是否想活?”
段颎见刘宠咳嗽起来,又瞅了瞅刘宠,说道:“虽然殿下是这世间最懂我段颎的人,但殿下还是自己保重吧,殿下也不过是一介藩王,有何能耐敢把朝廷重犯从死牢中提出去?”
“老将军只说想不想活着?”刘宠逼问道。
段颎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殿下有什么要求?”
“从今往后,段颎死了。”刘宠说道,“活着的不再是段颎,而是陈王府的一介无名宾客。”
“这对殿下没有任何好处。”
“老将军活着就是最大的好处!”
……
“那就有劳殿下了,从今往后段颎死了。”
“委屈老将军从此以后只能隐姓埋名地呆在孤的封地。”刘宠向段颎施了一礼,说道:“只要老将军活着,早晚孤定让老将军重新名扬天下。”
……
洛阳,夏城门,此时被布置成了刑场。
司隶校尉阳球押着死刑犯宦官王甫,及其儿子王萌、王吉,还有一群大宦官,诸如中常侍淳于登、袁赦、封易等人,以及原来的阉党头号打手太尉“段颎”。
不过真正的段颎却在刑场围观的人群中,站在刘宠的身边。刘宠一身黑衣,一袭黑色的斗篷将自己包裹了起来,而此时的段颎却佝偻着背,衣衫褴褛,原本的长须变成了短须,原本雪白的须发现在成了黑白相间的颜色,脸上还多了一道长长的吓人刀疤,任谁也不会认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段颎。
刑场中,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司隶校尉阳球下令行刑,滚滚人头落下,所有的死刑犯身首分离。
“段颎死了。”刘宠身边的段颎弱弱地说了一句。
……
洛阳城,北门。
风声萧萧,乔装之后的段颎在刘宠派出的几个护卫的陪同下出了城门,最后绕道往陈国而去。此一去,曾经名震当世的一代名将段颎,便将成为陈王府一个籍籍无名的宾客,直到陈王崛起,段颎的大名才会重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