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人们见刘宠已经被排挤出了朝堂,正是士气大振收复失地的时候,而眼前的失地是什么呢?正是党人与鲜卑已经达成的协定。毕竟在党人们看来,鲜卑每年向汉朝进贡牛羊、马匹若干可是代表着鲜卑低头了,这可是朝堂文伐的胜利,是足以标榜史册的功绩,可被刘宠这一番搅和,差一点就全完了。
于是党人目前还在朝堂的头目屯骑校尉袁逢、大司农张温这些人立即站出来劝灵帝答应鲜卑国书的要求。
“陛下,与鲜卑缔结盟好,是利于我大汉北疆军民的大好事,陛下万万不可拒绝啊。”这是大司农张温的话。
“至少此前答应鲜卑下嫁公主和亲一事不可食言,我大汉毕竟是天朝上国,信义着于四海,岂可食言而肥。”这是屯骑校尉袁逢的话。
“至于鲜卑的俘虏也应放一些。”这是卫尉陈球的话。
既然党人头目们都站出来说话了,党人们没有理由不支持的啊,于是一个个纷纷站住来附议。
“你……你们……”刘宠心中气得不行,想大骂一通,或则说些什么,可除了这几个字,什么也说不出来。是的,看着这东汉末年灵帝的朝堂就像唱戏一样,一出又一出的,刘宠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大汉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强汉了。
不说刘宠,就连弥加和阙机这两个鲜卑使者也是诧异得不行。本来好像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怎么汉庭朝堂立即就反转过来了,看这阵势,这次出使的结果应该不会太差了。这不免让二人心中又高兴了起来,二人都觉得站在汉庭朝堂这点时间真是不容易,汉庭短短的朝会就让自己经历了喜乐悲愁的煎熬,要是年纪大的,小心脏肯定受不了。可看着汉庭那些须发皆白的老臣,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熬得住的。
“难道袁校尉不知道历来和亲的汉家公主,被远嫁塞外的命运都是苦不堪言,堂堂朝中男儿,难道要以汉家女儿去结好外族吗?”刘宠整理好了心情,想起小公主万年在自己怀中痛哭流涕的样子,下定决心一定要阻止这场和亲。
“刘太守岂可出言不逊,我汉室历代就有公主和亲的传统,难道刘太守是以为我大汉历代先帝和亲之策都不妥吗?”没想到袁逢竟然给自己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听闻袁氏女眷众多,那不如从袁氏挑出一个女儿封为公主下嫁鲜卑和亲好了。”刘宠继续反击道。
“你……我袁氏自然愿意献女下嫁鲜卑,只怕鲜卑识破此女并非汉室血脉,到时引起北疆烽火。”
“你强词夺理,我看你也是舍不得将自己女儿远嫁塞外吧……”
还没等刘宠回怼袁逢的话说完,大司农张温便抢过话开炮了,“刘太守,你此时只是东海小郡一太守,我等大臣们商议朝廷大事,刘太守哪有资格置喙。”
张温的这句话不可谓不毒,直接堵死了刘宠的言路。只见党人们听张温这话拿住了要害,便纷纷站出来开火:
“就是,你一外郡太守,哪有资格非议朝政……”
“就是、就是……赶紧下去吧,朝堂已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了……”
“没有陛下旨意,以后就好好的呆在东海吧。”
“滚吧……快滚去东海打渔吧……”
……
在党人们一片谩骂声之中,刘宠流放三千里出任东莱太守一职已是不可挽回的了,灵帝也找不到理由将刘宠继续留在朝堂上,刘宠只好灰溜溜地离开崇德殿。
如此一来,在党人们一面倒的声音中,万年公主下嫁鲜卑和亲一事也是无法挽回的了。
弥加和阙机也在无比意外和欣喜之中,得到了相对满意的结果,回到鲜卑看来可以向大首领交代了。而这次出使汉朝的经历也将深深地刻在二人的记忆之中,似乎这个大汉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这也导致二人将来全力辅佐一代鲜卑女帝进取中原。
——————
没想到一场针对刘宠会审的朝会居然引出了这么多事端。
袁隗和杨赐这两位一直在明里暗里对付刘宠的党人大佬倒了,而杨赐的倒台直接导致弘农杨氏退出了洛阳这个权力中心,直到杨赐的儿子杨彪将来官至太尉,弘农杨氏才在朝堂中重新崛起。而相比四世三公的袁氏,一个袁隗倒了,袁氏回头就有人站了上来。不久之后,袁滂继任司徒,袁逢继任司空,由此可见袁氏在朝中的势力比袁隗在位的时候更强大了。
袁氏虽然在朝中的力量壮大了,可失去了弘农杨氏这个盟友,在与宦官的斗争中势必独木难支,毕竟阉党在这次朝会中只折了个赵忠,而且看样子处罚是不轻不重,对于阉党来说此次争锋几乎可以说毫发无损,甚至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所以别只看袁氏,整个党人的势力目前相比宦官已处于下风。
当然,不久之后信心爆棚的党人会发起一波对宦官的攻势,可是这场攻势党人大败,而且折损相当之大。以致于此后党人再无实力与宦官抗衡,由此导致此后整个朝政都落入了宦官手中。直到屠夫何进成为大将军,党人才企图借何屠夫这个外戚之手对付党人,而灵帝时期宦官与外戚之间的党争也拉开序幕。当然何屠夫也不负党人之望,投入何进麾下的司隶校尉袁绍、虎贲中郎将袁术以何进被宦官杀害的名义,打出复仇的旗号,直接杀进皇宫瓦解了东汉为祸数十年的宦官之害,将宦官杀了个干干净净。因此也引来了西凉大魔头董卓,东汉也就名存实亡了。
总之,东汉末年无论是党人与宦官之间的党争,还是宦官与外戚之间的党争,这些党争都像海浪一般是一浪接着一浪,总是那么地精彩,总是毫不停歇。而向来在党争下受害的永远都是万万千万的普通百姓。
刘宠在洛阳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经历了也见证了这东汉末年的党争。而此时刘宠也似乎成了党争的受害者,毕竟还是被排挤出了洛阳这个大汉的权力中心,从一个王爵,到征北大将军,到阶下囚,再到东海偏僻小郡的一个太守。人家都是人往高处走,而刘宠却是往低处流,人家都是官要越做越大,而刘宠的官却越做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