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的书房。
刘宠先说明了来意,“二位兄长,我等同为高皇帝子孙,眼下小弟在东莱如此局面,二位兄长焉能不出手相助?”
“贤弟言重了,非是我兄弟二人不助贤弟,而是贤弟在东莱施政触动了东莱世家豪族之利益,黄县刘氏身为东莱世家难以置身事外,我兄弟二人有心也是无力啊。”刘繇没有半分含糊,把实情告诉了刘宠。
“非是小弟不讲道理……倘若应了各家所请,收回那些穷苦百姓开垦的荒地,再把这些小民百姓变作各家的奴仆,并非明智之举。二位兄长是否想过,自桓帝以来,天下灾害连连,赋税日发沉重,若百姓不忍朝廷苛政,不忍世家盘剥,届时有人登高一呼,百姓群起而应之,我汉室则危矣……若世家争夺土地只为财富,小弟自不会断了世家的财路,各家自可坐下来与小弟坦言相商,何苦作出煽动奴仆作乱这等悖逆之事……”刘宠痛心疾首、言辞恳切地说道。
刘繇和刘岱兄弟一边听一边沉思。刘宠说完,二人也长叹了一声。
“未曾想贤弟见事如此深远……贤弟所言甚有道理,我等同为高皇帝子孙,怎可眼见汉室江山陷入动乱之中。”刘岱说道。
“……不知贤弟所言世家的财路是如何计较?”刘繇问了一句。
“二位兄长应当知晓,种地哪有经商致富。小弟在东莱兴建了许多作坊,想来二位兄长是见过的,这些作坊小弟可与东莱愿与小弟交好的世家共同经营,所赚取的钱财各家有份,至于那些田地就让小民百姓去耕种好了。”
刘繇和刘岱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刘宠说的这笔账兄弟二人是知道的。毕竟作为世家什么赚钱什么不赚钱家家都有本账的,眼下东莱的作坊确实很赚钱,要不然各家也不会打上作坊的主意。
“贤弟所言当真?”刘繇不敢相信刘宠真的愿意把这么赚钱的作坊拿出来和东莱的世家共享。
“人无信不立,小弟所言自然当真……不仅如此,东莱各家若想建造作坊,只需到太守府领下许可建造的文书便可自行建造作坊,建多建少太守府都不阻拦。”
“贤弟莫非是说笑?”这下换做是刘岱难以置信了,一旦各家都建立作坊,必定会和刘宠的作坊产生竞争。相互竞争之下,刘宠作坊必定会受到影响,换做谁都不会那么蠢,让别人来和自己抢钱吧,这是刘岱心中所想到的。
但刘岱不知道刘宠心中是怎么想的,刘宠也并不是心血来潮才这么说,毕竟天下的钱不是他刘宠一个人能赚完的,这个道理刘宠很清楚。
“自然当真……不仅如此,若各家要建造作坊,太守府可派出有建造相应作坊经验的官吏和工匠帮助建造。”
刘宠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这倒是刘宠在方才谈话的时候想到的。毕竟目前东莱要开展二期建设,太守府就不说了,也不知道太守府还欠着刘宠多少钱,在前后救灾和建设东莱上刘宠也花了太多钱了,要是能把东莱各大世家的力量动员起来,建设东莱就更有把握了。而且各大世家参与进来又会兴建许多作坊,这样又会解决不少百姓的生计问题,刘宠又何乐而不为呢。
……
“若果真如此,我黄县刘氏愿第一个响应贤弟的号召兴建作坊。”刘繇激动地说道。
“兄长若有此意,明日即可到太守府找从事卫觊、钟瑜办理文书,之后太守府便派出官吏和工匠助兄长建造作坊。”
“如此便多谢贤弟了。”刘繇欣喜地拱手谢了一番,“可不知贤弟有何用得着我兄弟二人之处?”
刘宠扔下了这么一份大礼,刘繇兄弟自然知道不可能白拿,要真白拿了或许兄弟二人还难安心呢。
“目下小弟在东莱的局面二位兄长是看在眼里,小弟只求二位兄长能出手助小弟一臂之力。”刘宠开口说道,“想来黄县刘氏自不会再和东莱其余世家联合与小弟作对了……”
在这件事情上刘宠要得到这兄弟二人的亲口承诺。
“当然……我黄县刘氏与贤弟同为高皇帝子孙,本就无意与贤弟为难……”刘岱爽直地答了一句。
“既如此,便多谢二位兄长。”刘宠继续说道,“若二位兄长方便,可替小弟联络其余世家,只要愿与小弟站在一起的世家,一应照方才小弟所言办理,我刘宠绝不亏待东莱任何一家。”
“无妨,此事易办,我兄弟二人便为贤弟奔走一番。”刘繇作出了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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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宠与刘繇、刘岱兄弟二人一番夜谈,拉拢了黄县刘氏,这兄弟二人也承诺为刘宠拉拢东莱其余世家。
可刘宠要尽信了这兄弟二人的话,那刘宠就真的傻了。
刘繇和刘岱兄弟和刘宠达成利益交换之后,次日便到太守府找到了从事卫觊、钟瑜办理了许可建造作坊的文书,这是刘宠回到太守府之后特意交代过的。东莱的世家要建造作坊必须拿到太守府的这种许可文书,否则太守府将派兵捣毁私自建造的作坊。
再说刘繇和刘岱兄弟拿了文书下去安排作坊建造之后有没有替刘宠奔走呢?
答案是没有的。
世家毕竟是世家,世家有世家生存的法则和智慧,如果刘繇和刘岱真为刘宠奔走了,那这兄弟二人也不算合格的世家子弟了。世家嘛,从不会轻易站队,一旦站队了,或许就会让家族蒙上风险,只有骑墙观望,一旦有一方快要锁定胜局才是站队的最佳时机,虽然所获利益可能要小一些,但风险也会小很多,毕竟世家延续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刘宠也没有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兄弟二人的身上,田丰、沮授这些牛逼的谋士四处出击,照着刘宠与黄县刘氏的谈话与东莱其余的一些小世家接触。几番奔走下来,也拉拢了一批东莱的世家豪族。
其实被刘宠拉拢过来的世家大多都存了刘繇和刘岱兄弟二人这种想法,不过好在拿了刘宠的好处之后不再与刘宠作对罢了。
不过这也让东莱其余的世家豪族感到了危机。毕竟之后东莱世家的几次聚会,刘繇和刘岱兄弟二人以及那些被刘宠拉拢过来的世家都似乎是例行参与一般,发言也不积极了,骂起刘宠的时候,这些人也是一言不发了。
东莱余下以黄县李氏和曲成王氏为首的两大世家知道不对劲了,因为黄县刘氏居然在建造作坊了,还有一些小的世家豪族也在兴建作坊了。
王翁、王豹和李条一合计,知道这些人可能被刘宠收买拉拢了。
……
这日,黄县的刑场挤满了围观的人潮,太守府要正式处决之前作乱的首恶了。
时辰已到,滚滚人头落地,上百人被杀,鲜血甚至流出了邢台。东莱百姓已经很久没见过如此之大的砍头场面了,东莱的世家豪族也没想到刘宠果真如此心狠手辣,直到人头落地这一刻,世家们再没有半分幻想了。
首恶被杀之后,接着就是被串起来要流放的数千参与作乱的罪犯被一队队的押送出了黄县,然后交给于禁的水师押上船,然后流放到东莱海上不知名的海岛,然后任这些人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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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成,王氏的府中。
王翁和王豹兄弟在低声地说着话,乍一看,黄县李氏的李条也坐在二人身边。
这是曲成黄氏和黄县李氏在密谋。
至于为什么没有召集各大家族在此,那是因为除了被刘宠拉走了一批,剩下的一些见刘宠把逮捕的数千人说杀就杀,说流放就流放,不由得心中也生出了惧意。简单说剩下的东莱世家豪族有些被刘宠吓住了,这让世家豪族的联盟逐渐松散了。
而其余的对于曲成王氏和黄县李氏这次要密谋的大事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反而是越少有人知道这次的密谋越好,所以只有王翁、王豹、李条在书房中密谈。
……
“眼看我东莱世家分崩离析,只怕不等朝廷降下处罚刘宠的旨意,我东莱世家就全完了。”王翁痛心疾首地说道。
“王兄所言极是,若不趁早除掉这个祸害,只怕此子的屠刀早晚会落在我等的头上。”李条心中冒出了一阵寒意不由得说道,想到刘宠当天砍下上百颗脑袋,李条不由得为自己的小命担忧了,毕竟上次的奴仆作乱,就数曲成王氏和黄县李氏出的人手最多。李条不仅心中冒出寒意,还伴着一阵肉疼,那可是好不容易豢养的奴仆啊,一下子就损失了那么多,这搁谁身上也肉疼啊,动则数百上千的,搁谁家也没这么造的啊。
“那些世家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和那小子站到了一起。”王豹抱怨了一句。
“李兄说的对,要趁早除去这个祸害……可不知李兄有何高见?”王翁满脸期待地望着李条问道。
李条想了一下,答道:“……不能再煽动奴仆作乱了,没想到东莱的郡兵战力现在如此强大,我等府上的奴仆是斗不过那些郡兵的……如此一来……只能借助外力了!”
“李兄的意思是说……琅琊山……”王翁注视着李条的双眼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许也是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李条目光没有闪躲,也是对视着王翁,然后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便会心一笑,二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既如此,还得烦请李兄前往琅琊山走一趟。”王翁说了一句。
李条听了,眉头一皱,但还是答应了,“在下这便去琅琊山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