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傅干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感到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感到脚下有动静。傅干低头一看,只见一只手从座位下伸了出来,这只把傅干吓了一跳,傅干又看到一只手伸了出来,这时傅干心里不淡定了,他瞬间想起了义父给家里义兄弟刘佐、刘兴讲的一个鬼故事,当时义父讲那个鬼故事的时候自己也在身边而且还听了进去。
眼前这景象和义父当时讲的鬼故事何其相似,只见这伸出来的两只手在看到那红色的衣袖之后明显可以猜到这座下肯定是当时义父口中说的那种“红衣女鬼”,想到这个可能只把傅干吓得额头冷汗直冒,而且跳起来大喊了一声“鬼啊”。
傅干这个举动倒是把宋果吓了一大跳。
要说人吓人还真能吓死人,我说好端端的你傅公子鬼叫什么,险些把你宋爷吓死了。
宋果低下头来这才看到原来是座位下面的黄月英爬出来了,“我说傅公子,你也不是一般人,怎会自己吓自己呢!”
这时黄月英也爬了出来,在“呸”地一声将口中的头发吐了出来,然后又躬着身子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衫之后才止不住朝傅干又笑又骂了起来,“鬼你个头啊,是本小姐好不好……哈哈,没想到你这呆瓜竟然怕鬼!”
黄月英说着也整理完了衣衫,然后就顺势坐到了傅干的那个位置上。
傅干见到这一幕,惊得两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你,你怎会藏在下面!?”
“你这呆瓜还好意思说,看来你是没把昨日本小姐对你的教训放在心上!回豫州的事不对本小姐说也就罢了,竟敢不带本小姐同行,看来你这呆瓜是不知道本小姐的厉害吧!”
看到黄月英这捏着小拳头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傅干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日黄月英在驿馆追着自己揍了一顿是因为这事啊。可她一个黄家小姐,自己又如何好带她前去豫州。再说自己和她交情也就一般,而且豫州使者事了要返程这事在襄阳又不是秘密,傅干就不相信黄月英无法从他父亲黄承彦的口中得知此事。
所以傅干见黄月英一直不曾提起,他也当黄月英不在意这件事,也就一直没提过。
这倒好,这丑女、恶女竟然藏到了自己马车里面,还跟着自己混出了襄阳城,这要是被他父亲黄承彦知道了,那还不把他傅干抓回去打死。毕竟这事可大可小啊,往大了说这可是拐骗少女,而且还是荆州黄家的小姐。而且黄承彦与刘表还是连襟,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豫州与荆州的盟约。
我的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啊!?
傅干只感觉天旋地转,朝黄月英大吼道:“你这疯女人啊……真是疯女人啊,你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啊!”
不说黄月英对傅干的震怒视若无睹,而且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对傅干说道:“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和你同去豫州吗?”
“你就不怕你父亲把你抓回去打断你的腿!?”
黄月英再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摆摆手说道:“放心,不会,不会……”
傅干对黄月英这副似乎刀砍不动水泼不进的样子很无奈也很无语,只好拍着车厢喊道:“停车,停车……来人,把这疯女人赶出去!”
傅干这举动倒是让黄月英脸色变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混出了城,要是真被傅干赶下了马车,那说不定自己真会被送回襄阳去。
而与黄月英一样的是宋果,宋果也是一副万万没想到的样子,是的,他万万没想到傅干竟然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和女儿家的心思。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要是马车真停下来,然后傅干真把黄月英赶走了,那他宋果这番苦心孤诣不都转眼成空。
于是连忙劝道:“傅公子且慢……”,宋果说话的时候也感到马车速度减下来了,想来是车夫听到傅干的话要停车了,宋果又赶紧大声喊道:“不必停车,继续前行”,这倒把车夫搞得一头雾水,但他一个小小的车夫也只能依令而行,在“啪”地一声甩了一个鞭花之后,马车的速度又起来了。
“宋将军,这是为何啊?”傅干不解地望着宋果问道。
“傅公子,此时已离襄阳城远了,怎能让黄小姐一个人回去……”
“没说让她一个人啊,自有军士护送她回去!”
宋果心说:“呃,这时候你倒变聪明了!”
正在宋果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却听黄月英喊道:“不,打死我也不回去!”
“你回不回去?!”
“不回去!”
“你回不回去!?”
“打死也不回去!”
在傅干连番吓问下,见黄月英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傅干只好低声下气地说道:“姑奶奶,求你回去吧,要是你父亲知道你跟我去了豫州,到时候会打死我的!”
“不会。”
“不打死我,说不定也会影响到两州盟约。这是国事,不可儿戏啊!”
“不会影响。”
傅干好话歹话说尽,可还是说不动黄月英,却见宋果还帮腔说道:“傅公子,我看你还是不要徒劳了,你没看到吗?黄小姐已经铁了心与你前去豫州,这样子是说什么黄小姐也不会回去的。”
“傅公子如此福气当好好把握才是啊。”
宋果这话把傅干说得莫名其妙,心说我有什么福气,眼前除了晦气哪里有福气。不过却见黄月英听了宋果这话,小脸也一下子红了起来。
傅干又想了想,觉得宋果这话说的也对,看这情况,黄月英是怎么也赶不走了。
傅干只好长叹了一声在侧边坐了下来,心想也只好再作良图了,只望真如黄月英所说此事不会影响到两州盟约才好。
……
黄承彦府上。
一大早就鸡飞狗跳起来,侍候黄月英的丫鬟奴婢到了早膳的时候还不见小姐起身,丫鬟奴婢只好不得允许推门而入了。可一进黄月英的闺房却见床上、房中哪里还有小姐的身影,立时就把伺候的丫鬟奴婢吓了一大跳。
小姐不见了这还得了,莫不是被贼人趁夜掳走了吧。
小姐如花似玉,要真落入贼人手里,那后果不堪想象啊。
也不知道这些奴婢丫鬟对她们家的丑女哪来的自信,不过这脑洞也真让人佩服。
好在有心细的丫鬟在梳妆台的胭脂盒下发现了一道留书,看到留书上的字,丫鬟奴婢们更加不淡定了,立马就惊呼了出来,“小姐离家出走了!”
然后这些丫鬟奴婢赶紧跌跌撞撞跑到黄承彦面前将留书递了上去,颤颤巍巍地说:“小姐离家出走了!”
黄承彦接过来一看,只见纸上写着,“父亲,女儿前往豫州去了,父亲勿念。”
良久,黄承彦放下留书,朝面前跪着的奴婢丫鬟摆了摆手说道:“下去吧。”
“慢着,记住,此事不得声张!”
“诺。”原本起身要离去的奴婢丫鬟见主人没有怪罪,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又被主人叫住了,莫不是还是难逃一劫,却听主人是吩咐不要声张,奴婢丫鬟们这才算是彻底安心了,在将主人的吩咐放在了心里之后也就一起下去了。
待丫鬟奴婢们下去之后,黄承彦才恨恨地说了一句“胡闹”,不过又平心静气地说道:“各有各的机缘,随她去吧!”
……
或许是黄月英算准了他父亲的反应,才敢在傅干的连番追问下一口咬定不会有事。
这一路上,虽说傅干想再做良图将黄月英赶回去,可一直到了汝南边界的时候,黄月英依然安坐在他的马车里面。
要说女人态度强硬起来男人哪是对手,君不见闹分手和离婚的大多不都是女人提出来的,而结果挽回的又有多少。再说黄月英还有心怀不轨的坏蜀黍宋果一路帮腔,傅干就更别想将她赶回去了。
眼看不日就要进入豫州了,傅干也知道要将这个疯女、丑女、恶女赶回去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
这夜,队伍在汝南边界扎营。
虽说再赶赶路可以连夜赶到汝南境内的江亭歇宿,但夜间赶路毕竟危险,所以队伍也就决定日落前在野外扎营,待明日天亮再动身进入汝南。
夜色下,营中的篝火烧得噼里啪啦。
此时除了巡夜的士卒,其他的都三三两两的背靠着背围着篝火睡着了,而傅干、黄月英这样的人也各自在帐篷中睡熟了。
虽然荆州从事韩嵩在路上就发现了黄月英,但黄月英说是受父命前往豫州游学,韩嵩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毕竟黄家这位小姐的任性是众所周知的,即便不是受父命,就是她黄月英自己想去豫州,想必黄承彦也不可能阻拦,毕竟黄承彦可是出名的“宠女狂魔”。
不过在众人的熟睡之中,有一人却蹑手蹑脚悄声从营帐中摸了出来,然后牵着马在避过几队巡逻的士卒之后这人就出营而去了。
……
“什么人!?”
一声大喝将马背上的人吓了一大跳,这人连忙驻马,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答道:“本将军检查暗哨!”
不错,这人正是出营被暗哨拦下来的宋将军。
见是宋将军,暗哨的士卒也不再怀疑,在出来拜见过宋将军之后,宋将军就让他们回暗哨去站岗了。
宋将军又接连走过几道暗哨之后都没被怀疑。
毕竟自入江夏之后,军中士卒都知道这位宋将军隔三差五就会在夜里亲自起身检查暗哨,而且越是近了汝南,宋将军在夜里检查暗哨就越来越频繁。
不说士卒,就是傅干、韩嵩都对宋将军越发地敬佩,都觉得这位宋将军不愧是军旅之人,颇能与士卒同甘共苦。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暗哨对宋将军的巡查都习以为常了。
见宋将军又来巡哨,一个个也不做他想。
可不知道的是,这位宋将军在查了最后一道暗哨之后并没有转身回营,而是径直扬长而去了。
……
直到天亮之后,见宋将军还没归营,这时众人都急了,傅干和韩嵩连忙调派人手出去寻找。
可是最后没一个人寻到宋将军的踪迹。
韩嵩无奈只好找到傅干,虽说傅干在豫州使团中没什么官面上的身份,可好歹是豫州牧的义子,这时候豫州使团上下说不定也指望着这位傅公子拿主意呢,所以韩嵩与傅干一番商议之后,傅干决定亲自修书一封快马送到豫州交给他义父,一面在原地休整寻找宋将军,一面等候他义父的命令。
毕竟豫州使者在汝南边界消失,这可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