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不久,傅干、袁徽就告诉韩嵩,陈县要到了。
在韩嵩好奇陈县又是何等所在的时候,就遥遥望见前面的官道上有乌压压的人群和各色旗帜在飘扬。
等走近了一看,一面最高大的“刘”字大纛映入韩嵩的眼帘。
莫非是豫州牧亲自出城来迎,算算路程,此地距离陈县尚有十里吧。
若是那位刘使君真出城十里相迎,那对他韩嵩也太礼遇了吧,而且这与荆州结盟的诚意真是可见一斑啊!
……
果然是既让韩嵩感动又让他感到惊讶。
当韩嵩走马看到眼前那个众星捧月的人之后,傅干、袁徽和一路护送的管亥就连忙滚鞍落马拜倒在那人面前口称“拜见主公”“孩儿拜见义父”,对此韩嵩哪里还会有半分犹疑,人家堂堂州牧都出城十里相迎了,难道还要等别人过来给自己牵马不成。
所以韩嵩也赶紧下马,亦步亦趋到刘宠面前拱手以外臣之礼拜道:“外臣荆州从事韩嵩拜见使君。”
“啊呀呀……德高(韩嵩字)兄多礼啦,德高兄远来辛苦,且先入锦棚歇马,少时再赶路不迟。”
韩嵩见刘宠对自己如此热情,而且以故交好友相待,这弄得韩嵩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自己的心思好似被这位刘使君看了出来,又听他说道:“德高兄与孟德兄是故交,本将与孟德兄自洛阳就结成知交好友,德高兄不会是不屑与在下结交吧。”
刘宠这话韩嵩哪里敢接,只得赔笑道:“使君哪里话,只是如此一来倒是外臣高攀了。”
“你看,听德高兄这话就是还把兄弟我当外人啊。”
“不敢,外臣此番奉主君之命出使豫州,当先公后私,若是使君不弃,待公事了结再与使君叙友情,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也好,德高兄请。”
韩嵩都说出这番来了,刘宠又哪里好勉强,只好领着韩嵩进了路边临时装扮的锦棚,其实也就是由一座原先官道上附近人家做生意的茶棚临时改装的。
不说刘宠,就是荀彧、董昭、田丰、沮授等人见了韩嵩这个态度,也隐隐觉得韩嵩不好对付,毕竟敢如此拒绝堂堂州牧的折节下交,可见其人颇有风骨。
不过这也怪不得韩嵩,毕竟刘宠太热情了,让韩嵩觉得好似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所以韩嵩才不得不小心提防一些。
但是再仔细一想,这位刘使君对自己又有什么图谋呢?难道是看上了自己的才华,想收自己为己用,可是看看这位年轻州牧身边那一个个文士,哪个不是当世响当当的人物,颍川荀氏、钟氏,还有陈郡袁氏这些就不用说了,即便是董昭、吕范、田丰、沮授这些人也是这位年轻州牧的臂膀,是豫州的重要人物。
他韩嵩作为荆州使者,对这些人物在来前还是了解过的。
所以刘宠要挖自己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就是想图谋荆州!?
不,这个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如今的豫州虽然发展势头很好,可正如路上傅干、袁徽所说,豫州也刚开始发展。刘宠在没消化豫州之前,不可能有其他图谋。再说荆州如今是豫州盟友,而且自家主公与这位州牧好歹是同宗兄弟,怎能忍心夺彼基业,要不然名声可就坏了。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打死韩嵩也不相信刘宠干的出来。虽说这位州牧年轻或许会有这等野心,但他身边的谋士断然不会放任他们家这位主公任意行事。
这不禁让韩嵩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看来这位年轻州牧对自己之所以如此热情,完全是尊贤爱才的习惯使然。
当然,刘宠不知道这位荆州来使会因为自己的举动想这么多。
进了锦棚之后,自有侍候的婢女摆好茶点,然后刘宠就与这位荆州来使聊起了豫州风物,对此这位荆州来使说起来也就喋喋不休,对豫州见闻更是啧啧称奇。
……
而一旁侍候的傅干却是坐立不安,这样子虽被刘宠看在了眼里,但也只顾着与荆州使者攀谈,并没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过刘宠与韩嵩谈话之时也有一眼没一眼地望了望傅干身旁的那位黄发少女。
只见那位黄发少女自见到自己的面起,不是冷不防拽傅干的衣角,就是冷不防在傅干身上掐上一指,就算入了锦棚还不断朝傅干使眼色。
这时,刘宠与韩嵩也聊得差不多了,毕竟二人案几上的茶点都吃了一些,看来也歇息好了,该是要重新上路了。
一直局促不安的傅干这才苦着脸拜倒在刘宠面前说道:“请义父治罪,孩儿擅自将黄家小姐带了回来,若是此举以致影响两州盟约,孩儿万死难赎。”
本来黄月英见傅干站了出来,还满心欢喜地以为傅干是向他义父,也就是眼前这位满是传奇的豫州牧介绍自己呢,却没想到这个呆瓜是自己站出来请罪。
难道我堂堂荆州黄家的小姐与你同行来到豫州,反而是害了你不成。
所以见傅干此举,还不等刘宠发话,黄月英就不乐意了,两步迈了出来,先是朝傅干斥道:“我堂堂黄家小姐莫不是会害了你不成,真是个呆瓜……”,然后再朝刘宠敛衽执礼道:“小女黄月英见过使君,久闻使君英名,小女这才随傅公子前来豫州一见。”
对这少女如此大胆的行为,刘宠倒也心下好奇,再听这少女自称是黄月英,刘宠更是心中惊讶。
不过刘宠这惊讶的神情落在黄月英和身边众人眼里就别有意味了,黄月英看到刘宠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禁在想难道是自己脸脏了?!
而其他人大多都在猜测,莫不是自家主公看上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了!?
要是刘宠知道这些人心中的想法肯定会喷一句,难道你家主公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既是如此,那这一见之下,不知有没有让姑娘失望?”
对于傅干身边有个姑娘同行之事,刘宠从暗卫的情报中早就已经知道了,可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是黄月英。
黄月英啊,这可是一位传奇女子,可以说诸葛亮的成就背后有一半都要归功于这位奇女子。
虽然世人都说黄月英是丑女,可依刘宠看来也不过是长得有些欧美风罢了,一头黄发若是再黄一点就是欧美女子典型的金发,而肤色并不是那么黑,只是与典型的黄不同,有些偏小麦色罢了,还有那五官也很端正,刘宠实在看不出这姑娘哪里丑了,再说那眼珠子还带点灰。
刘宠甚至猜测这少女是不是黄承彦与西方女子生的。
见刘宠问自己,黄月英也越发大胆起来,在刘宠面前转了两圈,仔细将刘宠打量了一番才说道:“请恕小女实在看不出来使君是何等人物。若以使君才华而论,当是一位翩翩公子或是经验老道的工匠,要不然怎会有太学石经和《陌上桑》那等诗集传世,再说小女在襄阳之时就从傅公子口中请教了许多有关百工之术,傅公子所言无不是从使君处得来,若不是一位经验老道的工匠又如何能通晓这些技术。”
“再说小女这一路走来于豫州所见,可见使君更像是通晓百工的工匠,多过于负有才情的翩翩公子。”
要说这一路走来,黄月英对所见所闻的震撼丝毫不在韩嵩之下,而且还远在韩嵩之上。毕竟内行看门道,以“技术狂”黄月英的眼光来看,一路上所看到的那些作坊,还有种种豫州所产的器物,都可见自己这次离家出走没白费,甚至深感豫州来对了。
却听黄月英继续说道:“若是以使君威名赫赫的战功来论,使君当是那种膀大腰圆的智勇猛将才对,不过小女所见,使君却如邻家兄长一般。”
黄月英这话差点没把刘宠下巴惊掉,还以为黄月英会说他像邻家大叔呢,却不想黄月英是这么说的。
不过黄月英这话说出来确实让刘宠身边的人感到奇怪,个个心中一时都在想,“是啊,话说咱们家这位主公怎么这么多年样貌都没多大变化呢。”
尤其是跟随刘宠最久的黄忠、王越,心说咱们家主公就是保养得好。
要说对自己的样貌,刘宠也感到很奇怪,要说没变化吧,也不见得,只能说是老得慢吧。
“恩,有时间得去道观找找那个老道士问问,看看这是什么缘故,要不然一直这么下去,只怕别人都会以为我是不老的妖怪了!”
刘宠想了想也就朝黄月英笑道:“姑娘谬赞了,来者是客,既然姑娘对我豫州如此向往,那就在我豫州多住些日子。”
“对了,姑娘在豫州但有所需都可找别成,有事吩咐他就行了。”
“真的吗?”黄月英听了差点没跳起来,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傅干这个呆瓜有了他义父的话,就别怕使唤不动他了。
“当然是真的,姑娘莫不是怀疑我这父亲、主君的话不好使。”
黄月英连连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多谢使君。”
却说傅干听到这番话,心里都快哭死了,他很想高呼“义父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不过正如他义父所说,父亲、主君的话,他又如何好反驳,所以傅干只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准备接受这个疯女、恶女、丑女的折腾吧。
却不想黄月英高兴之余朝刘宠说道:“使君,还请使君不要怪罪傅公子,小女来豫州是得宋将军设计才出了襄阳城,此事与傅公子无关。”
“呃……此话怎讲?”
黄月英见刘宠追问,于是将如何与那位宋将军相遇,又如何得那位宋将军设计,以致才顺利出了襄阳城,把这些事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刘宠听完也免不得感叹一句“原来如此”,心说这宋果还真是立了大功,竟然把黄月英拐走了,要知道黄月英是什么人啊,既然人到了豫州,那么刘宠又如何会再轻易放走呢,毕竟好好培养培养,说不定以后就是自己手上最厉害的搞研究发明的人才。
再说黄月英被拐走了,到时候那位妖孽诸葛亮会不会被削弱呢?!
不过事后刘宠得知傅干在荆州文会见过少年诸葛亮和庞统,他不禁大感惋惜,心说你宋果怎么不把那两个妖孽一起拐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