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你乃朝廷外戚,本太尉是天子皇叔,你我也算是一家人,请国舅满饮此杯。”
刘宠的府邸已换上了“太尉府”的红底金漆大匾额,董承应邀前来赴宴,刘宠与董承二人在小厅围炉夜饮,气氛显得格外柔和。
“太尉说的是,你我不止是一家人,在下的性命和天子,还有朝廷都是奈太尉才得以保全,太尉乃是我大汉的擎天之柱,还望太尉上匡天子,下安黎庶。”董承应声饮了一盏酒。
“国舅说的太对了,本太尉定当如国舅所言,上佐天子,下安百姓。不过国舅岂能不知,这一人智短,二人计长,本太尉力有不逮,还需国舅从旁大力协助才是。”
刘宠这话虽不知真心还是假意,但董承也听出来了刘宠单独宴请他的用意。
不错,刘宠之所以宴请董承,就是想说动他们这些“外戚党”不要在许都给自己添乱。
董承会意道:“太尉言重了,在下虽为外戚,但在朝中并无要职,若说辅佐太尉,只怕是力有不逮。”
刘宠听了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心说这董承太特么不要脸了吧,不愿意和自己握手言和就算了,还尼玛趁机要挟索要高官,我刘宠就够黑够厚的了,没想到你董承比老子还奸诈。
“国舅乃朝廷重臣,若非国舅,天子东归只怕是险难重重,要说天子如今能安坐许都,皆奈国舅与付国丈一干外戚重臣保全,若非如此,我汉室则危矣。”
你董承不是不要脸吗,那老子把话都挑明了,看你他娘的还怎么说。
“太尉言重了,这些不过是我等汉室臣子当为之事……”
董承见刘宠提起他的功绩,不免心中的得意之情涌到了脸上。
“国舅啊,贼子董卓之所以能进入洛阳,皆是因朝廷宦官和外戚争权而起,若非何进,董卓哪里有机会入主朝廷。要说这董卓与此后李傕、郭汜之祸,皆因何进而起……今日本太尉手握许都朝廷大权,若是国舅、国丈等人对本太尉心怀不满,只怕这许都早晚会酿成昔日洛阳之祸。”
“今日本太尉之所以单独宴请国舅,还不是因国舅乃是护送天子东归的第一功臣,要不是国舅在曹阳提议天子诏白波军勤王,只怕天子早就再次落入李傕、郭汜二贼手中了。本太尉诚心诚意欲与国舅辅佐天子,荡平天下,再兴汉室。”
“此心此情,还望国舅明鉴。”
董承没料到刘宠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见刘宠言语之间确实有拳拳之意,这不禁也让董承回忆起了护送天子一路东归的艰辛。
是的,要不是我董承,只怕真如刘宠所说,天子早就重新落入李、郭二贼的手上了。想想自曹阳之后,李傕、郭汜领兵一路追击,在渡河的时候要不是用绢结成绳梯把天子从十余丈高的堤岸放到河面的船上去,只怕天子是逃不出生天的。
董承每每想到这些,心中都惊骇莫名,尤其是那场渡河之役,可以说是东归途中最惊险的遭遇了。想想前方有涛涛大河挡路,后面有追兵滚滚而来,可当时四下里渡船难觅,好在有将士寻到了几艘在黄河捕鱼的小渔船,这才让人看到了渡河的希望。可当时所在的位置离河面十余丈高,要是绕路寻平缓处赶到河面的话,肯定会被追兵追上,不得已之下,只好将随行携带的绢布结成绳梯绑在天子的身上,将天子从十余丈高的堤岸放到了河面的小渔船上。
那一次有不少人从堤岸上跳下去,以至于摔死的、淹死的不计其数,还有争先恐后抢着登船的士卒被斩杀了不少,就连被砍断掉落船中的手指都可以用手捧起来。
“国舅,国舅……”
刘宠的呼喊声把董承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啊……太尉,太尉莫怪,是在下失态了。”
董承端起酒盏饮了一杯,稍微掩饰了尴尬和镇定了一下精神,再接着说道:“太尉多虑了,在下哪有资格与太尉相争……太尉大可安下心来辅佐天子,别人不好说,我董承绝不会给太尉添乱!”
刘宠也不知道董承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董承之所以会说出这番话,也是想到天子能顺利抵达许都确实是很不容易。这当中的艰难险阻就不用细说了,如今大汉天下是四方扰攘,各路诸侯彼此相争,虽说豫州有精兵强将,但这些人都是刘宠的属下。要是真和刘宠争斗起来,只怕如李傕、郭汜那般心怀不轨的诸侯会趁机来袭,到时这许都朝廷恐怕会再次上演洛阳、长安之祸。
所以,董承才会向刘宠表明一下态度。董承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虽然刘宠胁迫天子迁都许,而且手握天宪,嚣张跋扈,可即便要帮天子收回大权,也要缓缓图之,不可在准备不周全的情况下与刘宠撕破脸皮。
所以董承才说出了这番话。
“国舅不愧是天子倚重的干臣,既如此,那往后国舅就与本太尉共佐天子,堪平乱世!”
“多谢太尉如此看中下官。”
董承和刘宠再次举杯,同饮了一盏,然后二人脸上都挂上了笑容,可这两个人却笑的像两头狡猾的狐狸!
……
许都城外的军营。
宋果正和杨奉、李乐、胡才、韩暹、郭太等白波军将领豪饮,从脸色上看,一个个都喝得满脸通红了。
“杨车骑,来,末将再敬你一碗。”
宋果捧着大海碗,拉着醉醺醺的杨奉喝酒,“宋兄弟,本将军再三交代,你我以兄弟相称即可,唤我官名实在太见外了……来,喝,宋兄弟……”
两人又喝了一大海碗,宋果接着说道:“既然杨兄不把小弟当外人,那小弟有一言却不知道当不当讲?”
杨奉打了个酒嗝说道:“你我既是兄弟,有话但说无妨。”
“要是小弟说的不对,那还请杨兄不要怪罪。”
“我说宋兄弟你是不是喝多了,怎变得如此啰嗦……要不是兄弟你当初劝我反李傕,我杨奉哪会有今日,兄弟我岂会怪罪你。”
杨奉这话不假,他确实对宋果心怀感激,而且宋果这个人自结交以来,无论是说话办事都合他的脾气,所以杨奉对宋果既是感激又是心喜,而且杨奉还觉得宋果是他的知己。要是杨奉细想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他和宋果是臭味相投。不过杨奉不以智计见长,所以也就想不到那么多,只是知道自己乐得与宋果打交道。
见杨奉豪气干云,宋果也就接着说道:“杨兄,如今太尉当朝,有意整顿各部兵马……”,宋果说到这里,看了看杨奉的脸色,只见杨奉脸色隐隐由红转黑了,不过宋果还是继续说道:“而今许都除了兄长麾下的人马,其余皆是豫州兵……若兄长不服太尉号令,只怕兄长早晚会为人所害。”
宋果的话说完,杨奉的酒也醒了一半。
杨奉知道宋果这话不假,刘宠有意整顿他麾下的兵马不是空穴来风。而且前段时间,白波军有将领在许都城外劫掠村落,当时刘宠手上的赵云就带人把那支白波军给剿了,而且还当着三军的面,砍了那个将领的头。
当时杨奉等人为那个将领求情,刘宠愣是没搭理他们。
也是自那时候起,杨奉、胡才、韩暹、李乐等白波军将领对刘宠的不满就隐隐要爆发了出来。
而且白波军众将都找到了杨奉,要求杨奉要么打下许都,要么带着人马到豫州之外的地方去潇洒。
要说杨奉心里又何曾不想打下许都或者是离开豫州,可杨奉心里也清楚,这豫州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啊。不说那场刘宠举办的阅兵早就震慑到了杨奉等人,就是许都城的黄忠、赵云、典韦也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所以攻打许都是不可能是,而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豫州。
当时那个劫掠村落的白波军将领其实就是暗中受了杨奉的指使,杨奉是想借此机会试探刘宠的态度。结果没想到,刘宠的态度是那么强硬,好歹自己是车骑将军,可刘宠一点面子都没给。
这让杨奉内心有股深深的危机感。
本来迁都于许,杨奉就是不答应的,可最后是荀彧、董昭以粮草供应的名义说动了他,要不是他贪图豫州的富庶,那他也不可能同意刘宠把天子带到许都。此时想起来,杨奉心中是深感懊悔,他暗自责怪自己当初为何要贪图这豫州的繁华。
而且自从许都朝廷新立以后,刘宠是完全不把他这个护驾的功臣当回事。
所以,宋果此时直截了当提起来刘宠要打他们这些白波军将领的主意之后,杨奉的酒意就醒了一半。
杨奉禁不住问道:“宋兄弟可有良策?”
既然宋果主动提起了这件事,那想必他心中应该是有办法的,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提起来,嗯,是这样,以杨奉对宋果的了解来看。
却不知宋果究竟有什么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