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在毕岚和一队士卒的看押下回到了内宫,在长廊下恰巧碰到有士卒架着几个嫔妃和宫女迎面而来。待走得近了,刘协看到最前面的不是贵妃和皇后还能是谁。看到贵妃、皇后被低贱的士卒野蛮地架着,就像是拖死狗一样,就这么一路拖了过来,刘协的内心就如炸锅了一般。
刘协双目猛然睁得老大,眸子瞬间充血,他往皇后和贵妃扑了过去,却见两女脸上除了死色再无生气,除了脖子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勒痕,身上也再无别的可见的伤。
刘协一把往两女扑过去,却被士卒粗暴地拦了下来,他只能撕心裂肺地痛呼“皇后,贵妃……皇后……朕的皇后啊……”
刘协的举动并未拦下迎面而来的将士,毕岚朝领头那位将军点头示意问了一句,“王越将军,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
“有劳王越将军了。”
“哪里哪里,以后这内宫就交给毕公了。毕公要牢记主公的吩咐,不可再有下次了!”
“哎,是老奴疏忽,才给主公惹下这许多麻烦……”
“这也不能全怪毕公。惊闻噩耗,谁还能顾得了别的。换做是末将,末将也会如毕公一般,就是死也要见主公最后一面。”
“是啊,幸好主公吉人自有天相……算了,算了,你我办事要紧,你我的罪过,待主公腾出手来再处置吧。”
“那毕公保重,就此别过。”
王越抱剑拱手朝毕岚告别,看着这个和他一起最早投降刘宠的老宦官,如今是垂垂老矣,只怕见一面就少一面,此次分别,往后宫墙阻隔,只怕见面的机会不多了。毕竟王越的职司不在宫廷,而且此次过后,毕岚势必更加用心地看着皇宫,只怕他再也不敢出任何岔子了。
王越与毕岚分别,追上了拖着伏皇后和董贵妃,还有几个宫女的士卒,再转过长廊,渐渐消失在了刘协的眼帘。
从王越的出现,刘协就知道完了,即便皇后和贵妃活着也保不住了。想想那王越是什么人,刘协即便身处深宫,还是有所耳闻。王越向来随侍刘宠左右,替刘宠掌握机要,就连刘协都知道,有句话说“王越不出则矣,王越一出,必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看着长廊上留下的一条长长的血路,刘协知道这血是从那几个宫女身上流下来的。刘协看着后妃从他眼前拖走,他的目光一直锁在后妃的身上,不过在那几个宫女从他面前拖过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那几个宫女胸腹上的刀口,还有那刀口上渗出的鲜血。
刘协的双目逐渐失神,似乎生命的迹象也在从他的身体里一点一滴地抽离。
毕岚往左右的士卒点了点头,士卒会意架起刘协就跟着毕岚往深宫而去。
……
大殿上。
此时,刘宠在刘备、曹操对面席地而坐,还取过了一只酒壶和酒盏自斟自饮,无论是刘备还是曹操,看到这场景心里都瘆得慌。
毕竟刘宠这时候的举动已经是无声胜有声了。
还是曹操大着胆子,咧着嘴,把嘴角尽力往上扬一扬,道:“……老,老弟啊,你没死,真的是太好了啊……惊闻噩耗,我曹操是伤痛欲绝啊,深怕有贼子对老弟的妻子不利,我是扔下大军带着轻骑紧赶慢赶才来到许都,幸好老弟的家眷无恙……当时我就在想,要是老弟真有个三长两短,那老弟的妻子我曹操定会养之……”
在这种场景下,或许只能多说些话才能缓解眼前的气氛,不管说的是什么,总之嘴不要停就行了。所以曹操一开口就说了好多,不过他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因为他的心里依旧在颤抖。
本来曹操打算继续说下去,可看到刘宠脸色一变,他只好赶紧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曹操看着刘宠的脸色,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他仔细回忆咀嚼方寸说过的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语气,心说:“我没说错什么啊,难道是演的太过了!?”
曹操当然不知道,他说完要帮刘宠养妻子那句话,刘宠的脸色就变了,嗬,你曹孟德帮别人养妻子可是赫赫有名的,我的妻女可不敢托付到你手里。
看到曹操吃瘪,刘备心里乐了。
刘备扔了曹操一个白眼,就仿佛在说,曹阿瞒你演啊,继续演啊,真他娘的比老子还能演,怎么样,这下子演砸了吧……
却见刘宠放下酒壶和酒盏,再招了招手,然后赵云身后就有一个将领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那个将领和一队士卒就押着两个人进来了。刘备、曹操都很有默契地朝来人望去,只见被士卒架着的那两个人披头散发,浑身是血迹斑斑,一看这样子,不是一场大战下来的俘虏,就是惨遭酷刑的罪囚。
待再近了些,刘备和曹操看清楚那两人的容貌,两个人的嘴角不禁都抽了抽,然后两张脸一下子就变了。
刘备嘴角抽搐,目光转向刘宠,想说些什么,可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时,却是刘宠开口了,“这两个人对孟德兄和玄德兄来说,看着眼熟吧?!”
刘备和曹操都想摇头,可脖子就像是被焊住了一样,这两人他俩哪里能说不熟。因为这两个人正是与他二人联络的伏德和伏均,是伏完的儿子,是手持董承勤王诏书的朝廷使者。如今这二人很显然是在刘宠手上遭受了酷刑,再看二人那双目无神的样子,只怕这两个家伙把有的没的全都招供了吧。
刘备和曹操虽然都是枭雄,但眼下是受制于人,而且刘宠手上是人证物证俱全,再想想董承等人的下场,就连伏皇后和董贵妃都惨遭毒手,这就不由得让这两个枭雄心生惧意了。
毕竟都是人,只要是人都会怕死,即便两汉是崇尚气节的时代。但这种气节在枭雄的身上是看不到的。
……
“孟德兄啊,听闻此次讨伐袁术,孟德兄除了许都城外的两万人马,还调集了陈留、东郡的精兵来援。由此可见,孟德兄对朝廷之忠心可昭日月啊……素闻孟德兄长子名唤曹昂,为人至孝,小弟欲举这个侄儿为孝廉,让他来许都朝廷出仕做官,不知道孟德兄意下如何?”
一边是雷霆,一边是雨露,刘宠的举动让人是又惊又诧。
本来曹操和刘备都做好了难逃一死的心理准备,毕竟眼下这种局面,想活命是比登天还难,什么霸王大业,如果眼前这关过不了,这些都将成为云烟。正在曹操和刘备都感到不甘的时候,却不想刘宠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刘宠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至少对于曹操来说是很明显的。刘宠的意思不难理解,我可以放你曹操一马,但你曹操要把长子曹昂送到许都做质子,而且一旦与袁术开战,你曹操要做主力,谁叫你调了那么多兵马来呢,既然人都来了,那么炮灰也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能保住性命,不要说让长子曹昂来许都做质子,就是把家眷都送到许都也可以,毕竟吕布夺兖州的时候,曹操就动过把家眷送到邺城向袁绍换援兵的心思。眼下刘宠只要他的长子和兵马,这场交易是很划算的,曹操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所以惊喜交集的曹操在反应过来之后连连点头,说道:“老弟真叫我曹操佩服得五体投地……别的话我曹操不多说了,对老弟,不,以后我叫你哥,我曹操对你这个大哥是感激不尽,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能受到大哥的青睐,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这就修书一封,让他来许都伺候大哥……还有,还有这次讨伐袁术,我曹操请命做先锋,大哥要是不让小弟做先锋,那,那小弟只有一头撞死在大哥面前……”
曹操身旁的刘备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他娘的也太不要脸,太能演了吧,这不是要让我刘备的影帝之名易主吗!?
卧槽,我刘备一直没发现,你曹操竟然这么无耻!
刘宠心里也惊讶莫名,在吼了一句卧槽之后,心说好歹你曹操也是我心中的枭雄,不是那种会低声下气的人设啊。刘宠除了扶额觉得世界观崩塌了,还能怎么样,毕竟曹操答应了他的要求,而且态度还这么好。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难得曹操这么懂事,刘宠只好笑了笑,说道:“孟德兄果然深明大义……”
然后再转头朝刘备说道:“玄德兄……”
见刘宠叫到自己,再看刘宠的表情,刘备感到一阵尿意往小腹上涌了出来,显然刘宠这表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