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的城门洞开。
黄忠身旁,袁胤捧着南阳册籍,袁耀手里捧着南阳太守的大印;左右是王连等人,一个个看上去都是翘首以盼。就连城中的百姓也排列在道路两旁,各个的眼神中都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不错,包括黄忠、王连在内,他们都很期待,因为算算日子,刘宠今日就会抵达宛城。
黄忠收到消息以后,就让王连把消息放了出去。虽然没有召集百姓出城相迎,但四民百姓收到消息的,一个个都奔走相告,在这天自发聚集在城门口迎接刘宠,就连城内的主干道都挤满了人。
虽然连同黄忠、王连和宛城百姓在内,无人不是一脸欢喜,但也有袁胤和袁耀叔侄二人的脸色显得怪异。
对于袁耀来说,他是袁术嫡子,也就是袁门嫡孙,却不料眼下在宛城要成为一介降臣了。虽说黄忠入宛城以后善待于他,但也相当于是被软禁了起来。如今刘宠要来了,父亲袁术屡犯豫州,与刘宠说是有血仇也不为过。
也不知道刘宠来了会如何处置他这个仇人之子?
袁胤的心情不比袁耀好多少,他是袁术辅佐“太子”袁耀留守南阳的“辅弼之臣”,袁术将南阳托付给他,他却没为袁氏守住根基。虽然他“有心杀贼”,却是无力回天。自从黄忠进入了南阳,各县官吏望风而降,各地豪族争相投效。他虽有心御敌,但奈何大军尽随袁术出征豫州,南线又有荆州兵犯境,袁胤是焦头烂额。
就连宛城最终也被人打开了城门,迎接黄忠进入了南阳郡治,“仲氏王朝”的都城也宣告陷落。
那日黄忠带着豫州兵,其实都是南阳子弟兵,杀进了皇宫大殿,袁胤就知道大势已去,他才和“太子”袁耀自缚投降。
虽然黄忠纳降以后也善待了他,但谁知道刘宠来了会如何处置他?
毕竟他是袁氏子弟,也自知这些年随袁术在南阳干了多少恶事。
袁胤记得黄忠“入宫”那日,就有许多南阳子弟兵扬言要活剐了他。要不是当时有黄忠拦着,说不定他那日就被南阳子弟兵乱刀砍死了。
……
在宛城文武官员和四民百姓的翘首盼望中,终于看到有骑士打着豫州的旗号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来了来了,太尉来了……”
城头了望的士卒一声高喊,让城上城下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这种安静再从城外传到了城内。
城上的士卒到城下的黄忠等人,看到先导骑士后面逐渐闪现一面面将旗,接着就是刘宠的大纛,然后是虎士营的旗号,重骑兵的旗号,西凉铁骑的旗号,各郡各营步卒的旗号……
宛城门口。
刘宠翻身下马,黄忠等人当即拜倒:“末将拜见主公。”
刘宠一把将黄忠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背说道:“汉升辛苦了。”
黄忠身旁的王连也带着一脸的激动,刘宠也伸出一只手把他扶了起来,“你就是王连?”
“末将王连见过主公。”
王连声音带颤,他确实很激动。他从来没想到,当年一个在南阳活不下去的落魄书生,会有建功立业和亲眼见到刘宠的一天,这就像是在梦中。
“文仪(王连字)允文允武,尤善经济之道,将来朝廷内外还要多多仰仗文仪。”
对于刘宠这句话,王连更是觉得受宠若惊。他嘴唇颤动,很想说些什么,可由于太激动,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刘宠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待入城再找文仪说话。”然后再转头朝黄忠、王连身后一群拱手躬身的人喊道:“诸位都请起吧。”
接着黄忠就闪到袁胤、袁耀身旁,为刘宠引见道:“主公,这二位便是袁胤和袁耀叔侄。”
袁胤、袁耀在忐忑中终于看到刘宠伟岸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眸,袁胤和袁耀都一拜到底,将手中的册籍、大印高高举过头顶,道:
“罪臣袁胤携南阳册籍向太尉请降,南阳民二十三万户,男女八十四万口,粮二十六万石,金银五万斤,尽皆在册,请太尉点收。”
“逆臣袁术之子袁耀,携南阳官吏二百八十一人,向太尉请降。今奉上南阳太守大印,将南阳三十七城交还朝廷。”
听到袁胤和袁耀的请降之言,刘宠心中也是吃了一惊。虽然他知道袁术在南阳为祸不浅,但没想到南阳百姓竟至于斯。
要是刘宠记得没错,南阳至少有户五十余万,人口近二百五十万,却不料如今只有户二十余万,即便加上逃入豫州的流民,南阳人口至少损失了一半。由此可见,袁术在南阳为祸之深。
更甚者,区区一郡之地,竟然有官员二百多,可想而知这当中有多少冗官、蠹虫。而且袁术穷兵黩武之下,南阳府库还有粮二十余万石,金银五万斤,这对于如今的南阳,甚至是对刘宠来说,都是一笔巨款。
可想而知,南阳被袁术盘剥到了何等地步。
本来刘宠还想饶过袁胤、袁耀叔侄的,想到这些他哪里会有好脸色。
于是,袁胤、袁耀就看到刘宠沉着脸对自己说道:“公路以身试祸,岂不痛哉!尔等迷而知返,尚可以免……都起来吧。”
接着刘宠又在黄忠的引导下接见了南阳的世家豪族代表和地方耆老,然后就带着黄忠、王连等文武并袁胤、袁耀众人入城了。
……
刘宠进入宛城下榻之所,随后袁胤、袁耀叔侄和地方世族代表、耆老提出来要宴请刘宠,而且袁胤、袁耀叔侄还不失时机地提议在袁府设宴。
为了安定人心,刘宠一口答应下来,心说:“这个黄忠对这两个家伙还不错嘛,竟然还有锦衣玉食来招待自己,也不知道黄忠是收了袁家什么好处!?”
黄忠看到刘宠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但他又说不出究竟感到哪里怪,在这种场合又不好开口问,只好暗自在心里琢磨。
好在很快刘宠就让袁胤、袁耀和南阳袁氏故吏、地方世族代表、耆老都散了,然后才召他们这些亲信问对。
刘宠与黄忠、王连单独相见的地方在黄忠入驻的一座官寺。原先的南阳太守府被袁术改建扩充做了皇宫,袁术又在宛城大兴土木,如今的宛城已有内城、外城之分,规制不比洛阳、长安差多少。
所以在内城沿着袁术的皇宫外面有不少高宅大院,这些高宅大院有的是袁术“仲氏王朝”三公九卿各司各署的管寺,也有袁术封的王公贵戚和文武百官的府邸。
而黄忠入驻的这座官寺,论规制只形同一个将军府,倒是符合黄忠的将军身份。黄忠一没入住袁术的皇宫,二没把袁耀赶出来或是入住宛城的其他高门大宅,看来黄忠还是很有分寸。
不过黄忠的心里却很虚,他不知道今天的主公怎么呢?只见主公在自己面前一会儿看起来脸色很怪,一会儿又自顾自地点头。
黄忠很想说:“主公你这是闹哪样,搞得末将心里很慌,主公你有话就说吧……”
不过还是黄忠先开口了。
黄忠一把拜倒在刘宠面前,说道:“末将有罪,还请主公责罚!”
呃……,看来你这家伙果然收了袁家的好处,要不然袁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哪里还有胆子设宴招待我。算了,看在你黄忠跟着我这么多年,还有立下不少大功的份上,只要你做的不过分,这次就饶了你吧。
黄忠不知道自己都主动请罪了,为何主公还不开口?
虽然不知道在主公心里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自己主动站出来请罪想来是不会有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