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江都水寨。
程昱从来没见过这么庞大的水师船队,更没见过这种来往于汪洋大海的战船。只见停靠在水寨江面上的那几艘最大的战船最少也是五桅的,而且那几艘如城墙般高大的战船除了主桅之外,船头还张着三角帆,这看上去就和寻常战船不一样。
便是这支水师中寻常的战船,也是那些船身两侧装有巨轮的船只。程昱见识过这种“车船”的速度,便是寻常水师中最快的走舸也比不上。
程昱可想得知,如此水师一旦在江上遇敌,即便是称雄大江的水师,也怕只有被碾压的下场。
而且程昱深知这支东莱水师的赫赫威名。便是他不相信那些从东莱传往豫州的文字书信,但亲眼所见之下,只要看看那一个个赤脚乃至是髡头的彪悍水卒,就知道这不是一支寻常的军队。
而程昱在亲眼见过这支水师的统领——于禁将军以后,他更相信这支水师在大江上将是无敌的存在。
本来他从文字书信上认识的于禁是一位英武的儒将,却不想亲眼所见之下的于禁却如同一个海贼。那精瘦的样子,被海风侵蚀过的面颊,还有那满脸的大胡子,哪有半分儒将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海贼。
但这并不能掩盖这位很早就追随刘宠,一直统领东莱那支数万人的庞大水师横扫四海的大将身上的光芒。
当然,对于此时的程昱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借助东莱水师的力量横渡大江,直取丹徒。然后踏上江东的土地,助刘繇抵挡孙策。
至于他对于禁的看法,乃至是重新认识于禁,都不是此时最重要的。
……
水寨的栈桥。
程昱朝一脚跃上栈桥的于禁拱拱手,说道:“久仰于禁将军大名。”
于禁也拱拱手,说道:“程将军久仰,眼下战况如何了?”
见于禁问出此事,程昱脸色急转直下,向于禁诉苦道:“哎,于禁将军若是早来数日,也不至使丹徒落到周瑜的手上,眼下我大军想渡江登陆是愈发艰难了!”
“程将军勿急,你且细细说来。”
然后程昱就把江都与丹徒之间的情况仔细告诉了于禁。
原来程昱率领东路大军取道广陵自江都横渡丹徒这一路都很顺利,原本以为要收取全淑、阜陵、历阳还免不了几场大战,哪知刘晔带着郑宝、张多、许乾等人投降了刘宠,献上九江以南之地,全淑、阜陵等城也是不战而下。至于吴景、孙贲占据的历阳,自有魏延、陈到、李通率兵攻取。
而广陵这边的陈登作为刘宠在徐州的“内应”,更是远走东城,在边界亲迎程昱大军,然后程昱的东路大军就很顺利地抵达了江都。
接下来自然是有陈登协助程昱在广陵沿江收集船只,准备横渡丹徒。
但还不等程昱、陈登做好准备,大江上游弋的战船就送来消息,说对面的丹徒被周瑜攻取了。程昱、陈登收到消息自是大吃了一惊,没想到孙策、周瑜的动作这么快。
如此一来,没有强大的水师也别想横渡丹徒了。
毕竟孙策、周瑜自渡江以来,二人先是打败豫章水师,并且攻取豫章郡,然后孙策、周瑜又分水陆军两路并进攻打丹阳,周瑜更是率水师在牛渚大败刘繇的水师,以致与孙策两面夹击大败刘繇。
所以自豫章到丹阳的大江上,此时只有周瑜的水师一家独大,要是不算刘勋的庐江水师的话。当然,包括程昱在内,豫州上下都分析过江东各路诸侯的战力,至于刘勋的水师,除了看上去庞大,但真要和孙策、周瑜一战,只怕没有丝毫获胜的可能,毕竟庐江水师没有名将。
而且周瑜的水师拿下丹徒,就相当于把刘繇驻扎在丹徒的最后一支水师给灭了。然后长江从豫章到吴郡,完全就是周瑜水师的天下。
所以程昱才不得不延迟渡江,在江都等于禁把东莱水师带来。
……
于禁听完程昱的转述,就大笑道:“哈……,程将军大可放心,有主公的东莱水师在此,还轮不到那周瑜小儿逞凶。程将军但管备好美酒美人,让水师的弟兄们好好休整一番,择日便为程将军攻取丹徒,让周瑜小儿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水师。”
“于将军万万不可轻敌啊,那周瑜自渡江以来就统领孙策手下的水师,可以说至今未尝一败……”
于禁当即摆摆手打断了程昱的话,“程将军也太把周瑜小儿当回事了”,然后于禁止步转身指着江面上停靠的战船说道:“程将军,你看看,好好看看,我东莱水师的水具战船这普天之下何人可比,还有我于禁手下那些崽子们,一个个都是跟随我于禁纵横四海的亡命之徒,岂是区区周瑜小儿可比。”
“程将军,你好好看看,这可不是我于禁大言不惭啊。”
程昱不自觉随于禁的手指看去,细想之下,于禁的话好像真不是虚言。
然后程昱就伸手作势道:“如此便有劳于将军。于将军请,陈太守已在城中备下酒宴,于将军大可招呼水师兄弟到江都歇息一番,然后再扬帆渡江与周瑜决战。”
于禁听到这话自然是开怀道:“好,多谢程将军。”然后就招呼身边的水师将领,“听到没有,听到没有,程将军、陈太守如此仗义,备下了美酒美人招待咱们,还不快谢谢程将军。”
那些面露凶光的水师将领闻言,当即抱拳朝程昱道谢,各个不是说“多谢程将军”,就是说“程将军仗义”。
然后一个个就大声招呼船上的水师士卒下船登陆。
不一会儿,程昱就听到那一条条船上爆发出阵阵叫好声,程昱依稀听到些什么“老子可馋坏了”、“几个月都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了”、“……”、“……”
看到于禁和他身后那些水师将领,还有听到那些依稀传来的水师士卒的喧哗声,程昱不禁皱眉,“真不知这些是水师还是水贼,但愿江都不要受到这些家伙的祸害……”
……
江都往丹徒宽广的江面上,于禁的旗舰打头,即便此时的大江风高浪急,但程昱在于禁的旗舰上也是如履平地,除了感到有些微微摇晃,完全没有那种乘船渡江随浪起伏的颠婆感,再看甘宁、徐晃,一个个也是激动不已。
尤其是甘宁,自东莱水师抵达那日,甘宁就带着手下的“锦帆贼”登上东莱水师的战船,然后一个个在船上就没下来过,可见甘宁等人对东莱水师战船的喜爱,甘宁甚至厚着脸硬要从于禁手上讨几条船。
但于禁只有一句话,“没问题,没问题,只要甘将军能取来主公的调令,甘将军要多少船,我于禁一条也不少甘将军……”
这不是扯吗?
甘宁又不傻,哪里听不出这是敷衍,要是等请来了主公的批文,只怕丹徒大战都结束了。到时这渡江首战之功,我甘宁只怕半分都捞不到。
好在甘宁死皮赖脸缠着于禁,要带着他手下那八百多人与于禁一道做先锋,于禁拗不过才不得不答应了他。
其实是于禁觉得甘宁久在大江上行走,想来是比他更懂长江水文,才同意把甘宁带在身边做前部,同时程昱也没反对,所以才把甘宁和他的八百多人带上了。毕竟有备无患,虽然于禁等人这些年对南江北河的水文都有探索,但有“向导”总是好的。
……
在乘风破浪的船头,甘宁的心情如江水一般激荡。随着距丹徒水寨越来越近,甘宁已经脱下衣服,提刀操盾,做好随时赤膊血战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