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的工夫,马车进城直奔医馆,贺修将那受伤的男子背了下来。良玉在两人身后跟着,发觉大街上过路的行人瞧见她们时神色颇为考究,她不解,随手拉过一位大娘问:“你们做什么?是几日不见想我了么?”
大娘好似受了惊吓,急忙挣开良玉的手,连步伐都利落许多,没一会便跑得不见了人影。
大娘如此举动,让良玉更为疑惑,她进了医馆,同跑堂小厮打招呼:“吃了么?”
因良玉以往被秦载阳家法伺候之后,若是凑巧遇上她精通医术的二哥不在家,她总会跑来这家医馆治伤,是以同小厮算是相熟的。
小厮一见是她,急忙扔下抹布跑了过来:“不是说你同贺举人私奔了么?怎么?是不是贺修他中了举人之后便不要你了?”说罢一转头见到贺修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讪讪闭了嘴,急忙抓过抹布跑走了。
不过是在医馆给那男人瞧个伤,再出来时,街上众人瞧向她时的眼神更为不对了。她悄悄走近几位正在谈天的摊主大娘身后,听得她们道:“不是说秦家那丫头跟着贺修跑了么?怎么眼下又带了个男人回来?这是个什么套路?”
有一大娘眼尖发现了良玉,连连朝说话那人摆手。良玉此时哪有心情同她们多话,只狠狠呸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徒留一脸呆滞,生怕自己被报复的大娘杵在原地。
“贺公子!”贺修正要扶着男子上马车便听有人在远处喊着自己。他动作一顿,回头瞧了瞧,见知县家的下人朝他跑过来。
“贺公子,知县大人让您一回来便去他那呢。”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贺修皱了眉:“我眼下有事,一会再说。”
良玉一听,有些急了,从他手上接过男子,马车也不上了,直接朝肩上一甩:“你快些去吧,眼下不同往日,别在他那落了什么把柄,日后有你好受。”
良玉扛着男子当街而过,左右秦府离医馆不远,权当绑着沙袋锻炼身体。
还不待她进门,管家王叔便早已大步流星奔入后院,结结实实一头扎到正在品茗的秦载阳脚下:“老爷!小姐回来了!”
秦载阳略一抬眼:“小姐回来了你如此动容做什么?”
管家老泪纵横:“小姐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而后又补了一句:“不是贺公子,贺公子方才被知县叫走了。”
原本正在兢兢业业品茗的秦载阳闻言茶也不品了,匆忙差人进屋搬了张矮几又顺手拿了瓜果,而后在院中坐好,淡然中又捎带了几许急迫得盯着门口。
秦良玉眼光高是十里八村都晓得的,是以她这回主动带了陌生男人回府,委实是桩很玄的事,大约还会被记入家族大事件之中,他需要亲眼见证一下。
秦良玉顶着一家老老少少殷切的目光,肩上扛着位瞧起来状态不怎么好的男子迈入门槛,步伐微有吃力。
她自幼身量便高,但这男子显然比她还要高一些,且衣角破烂满面血污,瞧起来岂是一个惨字所能够形容的。
秦载阳做为良玉的亲爹终于忍不住出声说了一句:“良玉啊,这男子嘛,自古以来都以有气节的为佳,想必你肩上扛着的这个,他就是个有骨气的,是以不从你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要晓之以情,你这么直接把人打晕了之后扛回来,怕是不妥罢?”
秦良玉把肩上的人往桌上一扔,也不顾那男子一声闷哼,回道:“半路捡回来的,放在府上养两日。”
“胡闹!你当这是养猪呢?这孩子你是从哪捡回来的?”秦载阳顺手朝良玉扔了盘葡萄过去。
良玉侧身避过攻击,将事情挑挑捡捡说了说,不满道:“爹,我这也是做了桩好事,你不表扬我便罢,怎么还打人?”话音刚落,见秦载阳面色不对,急忙又将那男子扛在肩上:“我先将他安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