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在马桶旁边,费力的咳嗽了几声。
“说还是不说?”王玺不耐烦的问道。
我的头在他的手里摇了几下。
“先整一顿再说吧,”旁边的一个人对王玺建议道,“先让他吃点苦头。”
王玺接受了他的建议,没有犹豫,就把我的头往马桶里按了进去。面部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刹,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这马桶的水是干净的,不然我呛一口进去,这后半辈子吃东西都没胃口了。
马桶里的水不多,刚好能淹没住我的口鼻,堵住我的呼吸。冰冷的水,也让我恍惚的意识打了个激灵。
闭着眼睛,我就回想起,小时候无聊,我在家里偷偷的测试过自己的憋气时间。方法很简单,也就是盛一盆子的水,然后把头埋进去。但我现在的感觉,跟自己测试时完全不一样。头上有只手按着,不自觉的就紧张起来。
我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争取多憋一会儿气。
虽是这样想,但事情总不如你像的那样容易。我脑海里的想法是,万一等会儿我憋不下去了怎么办,会不会真死在马桶里?越这样想,我就越是紧张,王玺按着我头部的手,也在不停的扭动,鼻尖触到马桶壁,让我很不舒服。
在马桶里憋了一两分钟吧,我有些难受了。至少我的主观感受是这样,或许憋气的时间没那么长。为了延长憋气的时间,我一连吐了好多气泡出来。气泡一吐完,排完肺里的二氧化碳后,不仅没让我轻松,反倒更加难受,无比渴望吸入一口氧气。
但口鼻都被马桶水所淹没,根本吸不进空气来。我鼓着嘴巴,出于本能的,就想抬离水面,满足肺部所需。王玺可能也是明白了我的想法,知道我撑不了多久,手上的劲儿就更大了,拼命按着我想要抬起的头。其他两个人,也伸出手来帮忙。
我的双手被反铐着,所以根本使不上劲儿。我只能动用腰部和颈椎的力量,奋力抬起身体。跪着的双腿,也不忘用力往后蹬去,想踢走王玺。但这也无济于事,任凭我用腿踢他们,抬起臀部顶他们,六个人的手,稳稳的压在我的后脑,纹丝不动。
都说人在保命的时候会迸发极限,但极限归极限,面对三个人的手,总归是不能创造奇迹的。
挣扎之中,我忍不住往鼻腔里吸了一口水。冰冷的水吸入鼻腔,直冲肺里,让我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刘伟当时的感受。
实在是难受至极。
咳嗽中,也不断有气泡冒出来。但鼻腔吸入的水,怎么都排不出去。我猜想着,接下来的过程就是大量液体进入我的呼吸道,影响我肺部的气体交换,造成窒息,最后心脏停止跳动。
当真要死在马桶里了。
突然,后脑勺上的手一松,我被抓着头发抬了起来。幸好我还残存有最后一口气,我张大嘴巴,用尽最后的力气狂吸了一口,这才从鬼门关里绕了回来。鼻子刚一动,我就感到有液体堵住了。我用力呼出液体,不住的咳嗽起来。
“舒服没有?舒服了就说!”王玺把我的头抓得仰起,愤愤道。
我光顾着边咳嗽边给肺部换气了,哪有心情去回答他。
见我没理他,王玺二话不说,又把我按了进去。这次,他的力道有些大,让我的额头重重的磕在了马桶壁上,疼得我有些晕眩。
我突然明白,把我往马桶里溺,不是他的目的,而是手段,我要是真告诉他了,他才会溺死我呢。
这样往复了几次,虽然那种感受依旧是难受至极,但我至少适应了。每当我差不多还有一口气的时候,王玺就会把我抓上来。整个过程中,我始终没有开口,我知道,他们也害怕我这张嘴再也张不开了。
“算了吧,赵哥说不要把他玩死了。”边上的一个人对王玺建议道。
“看来是真爱啊,咱别弄了,让赵哥来想办法吧。”另一个人附和着说。
王玺听罢,有些恼怒,他扇了我一个巴掌,然后一脚把我踢到在地。我遭了一顿毒打,又在马桶里被溺了几个来回,几番挣扎后,我身上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力气了。我索性就顺着他的力道,躺在了马桶边。
肺部还没回缓过来,说来很贱,我躺在地砖上,竟然生出一阵满足感。满足的原因是,有大把的空气等着我吸入,我再也不用憋气了。
三个人被我的拒不开口所打倒,他们没有再继续拷问我,而是走出了卫生间,房间里只剩下我喘气的声音。整层楼里,还能听见惨叫声,不知道是谁还在煎受拷打。
所幸,我没把段可告诉他们。面对死亡,我还能咬紧牙关,真是佩服我自己。事实虽是这样,但是被按入马桶的第一次,我的内心还是动摇过的。只是那个时候被水淹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情况是,段可和陈莉姗的信息,是我们唯一的筹码,要是说出来,也等于我们的命玩完。
在地砖上躺了好几分钟,还不见王玺回来。我挪了挪身体,靠着墙壁坐了起来。马桶里原本看起来清澈的水,在被我的头部搅了几次后,被浸染得血红一片。想不到我脸上流了这么多血出来,但我的双手被反铐着,又触碰不到伤口。
我刚想站起来去照照镜子的时候,王玺三人突然回来了。他们粗暴的将我提起,然后推出了卫生间,带我回到了走廊上。
黑皮也靠在走廊里,他吼了一句:“都停下来,不打了,带他们去二楼。”
我还在想去二楼干嘛时,王玺几个就把我拖进了电梯里。电梯里的镜面,终于能让我了解到脸上的伤势了。我的头发还残留着马桶水,不太长的刘海湿答答的贴在额头上。受伤最多的地方,是眉骨和颧骨,下巴处也有一块淤青。左眼的颧骨处有些肿,估计碰一下的话会很痛。
马桶里的血,除了鼻血,就是眉骨处的伤口流出以及破开的嘴唇流出的。鼻血已经止住,眉骨处的伤口却还在慢慢渗血,兴许等会儿就会止住、结痂了。两只眼睛的眼白里,布满了血丝,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总的来说还好,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惨,或许是更多的伤口在头部以下吧。
很快,又是“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三人拖拽着我,把我带到了一个饭厅模样的地方。这个饭厅,恐怕就是星级宾馆兴办高级宴会的地方。虽然头顶上只亮着两三盏灯,照亮的范围不足十平方米,但能感觉出,附近的区域很大,至少能摆上七八十桌。
顶灯照亮的范围里,就摆有两三张空荡荡的宴席桌子。桌子边上只坐着一个人,从发型和着装一眼就能认出来,那人是烂耳朵赵。
三人没停下脚步,直直的把我拽到桌子旁边坐下。
“另外几个呢?”烂耳朵赵问,他正玩弄着一支左轮手枪。
“就快下来了。”王玺回答说。
烂耳朵赵坐在我的正对面,他看到了我脸上的伤痕,笑了一句说:“嘴硬的话,就是这种下场。”
我没理他,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左轮手枪。难道是这一顿没有打出结果来,烂耳朵赵失去了耐烦心,要枪决我们了?
没几分钟,被拆散的众人都坐到了圆形的饭桌旁边。如我听到的那样,从每个人的脸上就能看出,他们和我一样都遭受了一顿毒打。周志宏的眼镜已经不在了,脸上倒没什么伤痕。王叔还流着鼻血,有点儿晕乎乎的感觉,这群人也真是,这么大把年纪他们也能下手。
所有人中,能看出吴林禹受到的照顾是最多的。他脸上混着血汗的伤痕数量,甚至超过了与刘伟撕脸的那次。不用说我也能猜到,吴林禹一定是反抗得有些过了,才受到了特殊待遇。志娃和周志宏一样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过长的头发被揉成一片,不停的在哭鼻子。
我看着程佳华那肿起的脸,不由感叹,他虽然穿着兰博的风衣,但始终不是以一敌五的史泰龙啊。
“晕了一个,走不了路。”有人向烂耳朵赵汇报道。
我这才发现,张大叔没有坐在桌子旁边。是吧,他一个搞教育的中年的知识分子,那禁得住你们的毒打呢。我只能祈祷,张大叔别醒不来了。
“不碍事,”烂耳朵赵说,“这里的数量刚好,把他们的手铐都松掉,拷一只手在椅子上就行了。”
王玺有钥匙,他按着烂耳朵赵说的,解开我们一只手的铁铐,然后把铁铐拷进椅子的凳腿上。烂耳朵赵带着淡淡的笑容,静看我们在活动的手,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算盘。
他叫其他人坐到另外的桌子旁边,说是等着看戏。
烂耳朵赵突然站起身,把手里的左轮手枪搁到用于旋转菜品的玻璃台上。他背起双手,一边围着桌子转圈,一边缓缓的说道:“看不出来你们都是一条心呐,谁都不愿意说出口。既然这样,我就奖励你们一个游戏,放松心情。”
“这支枪里,我放了一颗子弹,你们轮着顺序,每人朝着自己开一枪。一颗子弹,意思就是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打出子儿来,谁要是中了,这也不怪我,是你们运气太差。当然,谁要是不想死,又信不过自己运气的,可以把枪口朝其他人打。我说的其他人,就你们六个,不包括我,也不包括我的弟兄们。”烂耳朵绕着桌子转了一圈说。
“这个游戏的不仅趣味性很强,还能检验出你们到底是不是一,条,心。”他故意把最后三个字顿开了说。
“这个节目好!”黑皮拍手道。其他人也跟着他一起拍手起哄。
烂耳朵赵观察了一会儿我们的表情,又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最后,他把手按到王叔的肩膀上说:“来,老人家,从你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