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黑皮所命令的,众人将我们拖回了六楼。和之前一样,给我们每人留了一间房,至于房间更换没有,我就不知道了,因为里边差不多都一样。
房间里设有舒适的床,可我没机会去享受到这些,依旧是王玺三个人,把我拷到了卫生间里。卫生间里有冲洗用的喷头,喷头连着金属包裹的水管,接到墙上的水龙头上。王玺几个在卫生间里边瞧了瞧,认为把我铐在那里,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水龙头的两根进水口嵌进墙里,呈一个环形扣在墙上,如同一个铁把手。这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铐设装置,王玺便把手铐穿过那水龙头环形的空隙部分,再把我的双手用铐圈锁住。这样,我就被牢牢的铐在这个铁把手旁边,移动不了半步。
那水龙头离地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我现在靠着墙壁瘫坐着,双手被铐圈吊在半空中。
王玺走过来捏住铁把手一般的水龙头,用力扯了扯。那水龙头果然如铁把手一般,根本不为王玺的力道所动。王玺便满意的说:“稳了,走吧,咱吃饭去。”
他看了我一眼,就带头挤出了卫生间。
另一个人扯走马桶旁边的一卷卫生纸,擤着鼻子说:“早该吃饭了,非要去看什么戏。”
“你跟我嚷嚷又没有用。”王玺关掉卫生间的门说。他刚说完,卫生间里的灯光就熄灭了,估计是房卡被他取走,断掉了房间里的并联电路。
也好,反正我现在晕乎乎的,关掉灯还让我舒服一点。
“你这么一说,我也饿了,希望今天傻胖能有点儿新花样。”和说话声一起的,还有房门被关过的声音。
门关过之后,就听不太清外边的声响了。几分钟后,我听到有人在外边吆喝了几句,然后就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看来他们是锁好了众人,下楼去了。
再后来,留给我的就是眼前的一片黑漆漆,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我调整了一个姿势,用手指抓住了水龙头的铁管子,好让手腕不被勒得太疼。想到他们都去吃饭了,饥饿感也朝我袭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又想,谁要是现在能递一瓶矿泉水来,我就非常满足了。
出门的时候真该多喝一口水,或者是多喝一口狗肉汤的。
贴着冰冷光滑的瓷砖,我闭上了眼睛。周围的黑暗与寂静,让我的头脑逐渐清醒起来。我想看看时间,但抬头一看,没有瞧见黑暗里有表针的荧光,估计手表连着表带给打掉了。我粗略估算了一下,现在应该是八九点钟了吧。
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这手铐铐住了我,我又走不掉。
不知道等他们吃完了饭,烂耳朵赵还会不会想出其他法子来整我们。我可是再也不想了,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我遭受了两顿毒打,玩过一次差点让精神崩溃的游戏,我觉得人生所会遭受的苦难,也不过如此了。要是他们等会儿再上来拖我走,我就装晕,就跟张大叔一样,用水泼我都不醒的那种。
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我又想道,今晚能装过去,那明天又该怎么办?我这点儿演技,除非是真死了,才能骗过他们。我能想象到,假如我平白无故的装晕,王玺一定又会把我按进马桶里边,那就装不下去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逃走。
睁开眼,我坐直了腰,准备试试有没有能逃跑的机会。腰肢立即转来了痛感,疼得我叫了出来。我将手指捏成拳头,用力拉了几下,想看看这水龙头到底有多坚固。
但就拉了几下,我就放弃了。虽然眼前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见水龙头,但我能感觉到,我那点儿力是不可能撼动水龙头的。而且就算我手臂力大无穷,有足够的力气扯走水龙头,但在拉爆水龙头之前,我的手腕就会被手铐给割破。
双手都铐在上边,我更不可能找到其他工具来帮忙。
行不通,行不通。我软下身子,放弃了这个无济于事的逃跑计划。逃跑是没有希望了,我只能被锁在这里,等待烂耳朵赵决定我的命运。
真是待宰的小羔羊啊,我自嘲道,小羔羊的这种无助感,我算是体会到了。
回想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为王叔炖的狗肉拍手叫好,现在却被关押到宾馆的卫生间,饥寒难耐。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交上这等厄运。
说到冷,我的背部和下身都和冰冷的瓷砖紧贴着,不知道是我身体的热量不够,还是瓷砖的吸热性能太强,总之我在这里坐了这么大一会儿,不见瓷砖变暖和,倒是身体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阴冷。
这群人也真是的,就不能把房间里的被子拿来我盖上吗。我要是冷死在这里,明天你们连羔羊都没得宰了。
我想裹一裹衣服,但手又动不了,只能扭动着还能活动的部位,把身子蜷紧一些。这一动,又是阵阵痛感传入我的脑神经,估计全身没一块地方是好的了。
我想起了段可。
她现在会在干什么呢?或许是跟陈莉姗聊天,也可能是裹着被子在看书。但她一定不会知道的是,我现在正被关押在一个星级宾馆的卫生间里。
想到她,我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股情绪又涌上了心头。虽然在这黑漆漆的卫生间里,睁眼和闭眼所得到的图像,在脑海里都是一样的。
我开始担心,担心要是再也见不到她怎么办。我要是不说出她的下落,我绝对是见不到她了,我能想到这一点,而且会有很大的几率死在这里。这样的话,我到底该不该向烂耳朵赵坦白,如果段可被抓过来,我还能有机会再见她一次,说上几句告别的话。
真是愚蠢!
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我立即骂了自己一句。就为了见她最后一面,让她栽到这群人手里,我也就等于毫无价值的死去,真是愚蠢!
没事儿,别发火,我回答自己说,我就随便想想,开开玩笑。
我有些后悔,后悔今天下午没有选择早早逃跑。那样的话,烂耳朵赵就算一直监视着我们,我们突然跑掉,他也没办法再找到。或者和段可一起躲在候机楼里,那我现在就不用在这里忍冻挨饿,还能和段可到机坪走上几圈。
候机楼里那么大,你晚上可千万别着凉了啊,我叹了口气,在心里对段可说。要是她能听到就好了。
想着想着,我恍恍惚惚就睡了过去。
后来,也不知道多晚了,我被尖锐的马嘶声所吵醒。听到这声音,我立即想到了被那伙人抢走的两匹马。这群人这么晚了还不睡,不知道在对我的马做什么。
我被困意所缠绕,也不想去管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活动了几下手臂,忍住身体传来的痛感,我就又准备继续睡觉。
突然,一声咆哮又把我惊醒。这声咆哮,直接把我惊得睁开了眼睛。这声冗长又刺耳的咆哮,绝对不会是人的喉咙所能发出的,我有种整栋楼都在跟着抖动的感觉。
睁开眼睛,大脑一清醒,我就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声音。
这他妈是动物世界里老虎发出的啸声啊!
这宾馆里边怎么会有老虎?我能听出,那声咆哮绝对是从楼里边发出来的,不会是在外边路过的老虎。那一定就是烂耳朵赵喂养的了,这也不稀奇,老虎狮子动物园里都有,他要愿意的话牵什么回来喂都行。
想到烂耳朵赵喂有老虎,我才从睡梦中苏醒的身体,又变得紧张起来。烂耳朵赵会不会想是把老虎牵上来,借老虎的嘴杀掉我们?很自然的,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烂耳朵赵牵着老虎的画面。说实话,凭他那身打扮和气质,还真适合牵一头老虎。
或者是烂耳朵赵突发奇想,想让我们像古代的斗士那样,逐一跟老虎进行决斗?别说,凭他那毒辣的性格,还真有可能。我听说老虎光是挥一爪就有一吨的力量,我可没信心打败一只老虎。
想到这些,我不由紧张的竖起了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那声刺耳的咆哮,再没有响起。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周围恢复了刚才的寂静,没有马的嘶叫,也没有了虎的咆哮,刚才的叫声,好像是出现在我的梦里的一样,和死寂的空气一对比,我都不敢确认是不是真的听见了。
是吧,就算是烂耳朵赵真的喂养了老虎,也不会现在来找我们决斗。这深更半夜的,谁还有闲心看人虎大战呐。
一场虚惊之后,困意袭来,很快我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真就举着两只胳膊,睡到了自然醒。没有人朝我泼水,也没有人大骂着把我踢醒。我睁开眼,从卫生间里亮了很多的光线可以判断出,外边的天亮了。
我扭了扭身子,动了动腿,除了身体各个部队传来的痛感之外,一是口渴,二是饿。动动舌头,我感觉口腔里的唾液都快干掉了。想到我头顶就是淋浴用的蓬头,或许那东西能出水。我便动起手掌,推开了水龙头的开关。
我听到水管子里传来抽搐的声音,就像是在麦当劳里喝可乐时,最后一点可乐在吸管里的那种声音。
然后,头顶就传来了冰凉。果然能出水。不过看样子,这也只是水管里残留的一点儿而已。也没什么好选择的了,我立即仰起头,张大嘴巴,贪婪的把这救命的自来水吸入口中。
滴出的水不多,但完全能润通我的喉咙。喷头再滴不出一滴水后,我怀着谢意,将水龙头的开关按了下去。
喝完自来水后,我又感觉不是那么饿了。算上早饭,这才饿了两顿,不算太糟。周志宏不是说过吗,人不吃饭的话可以活一个星期,以前在寝室我也有过一天没吃饭的经历。
双手仍然被牢牢的铐在水龙头上,两只胳膊已经被吊了一夜,很不舒服,我便费力的站起身,好让双手能保持自然状态。我想起了昨晚听到的虎啸,有些不真实,那到底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还是我在梦里产生的幻听呢?只有他们上来,才能问出答案。
就这样,我盯着瓷砖上的花纹,坐坐站站,等了几个小时,还不见有人来。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起的太早,烂耳朵赵他们还没起床,可几个小时过去,这都该是中午了,他们还没派人上来,着实让我有些奇怪。
而且周围也如昨晚那般,听不见一点儿声音,不知道是这星级宾馆房门的隔音效果理想,还是他们根本没上来过。
等待之中,我憋着的一泡尿实在是憋不下去了,可我又够不着马桶,只好艰难的拉开裤子拉链,对着墙壁撒了一通。我心说,这小号的还好解决,等会儿我要是肠胃不舒服,那该如何是好?
地面上满是尿液,我也不能坐下去了,只能期盼着他们快点来卸开手铐。
又这样干站着,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是下午时分了吧。终于,我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哔哔”声,有人进来了。
卫生间的门被推开,进门的是偏胖的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