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翟宴清再来府里的时候,皦玉已经将明细都整理完毕,翟宴清正一一翻看,“按照金银首饰楼交给户部的账簿来看,金银首饰楼每年的收益颇丰,为此年年给朝廷上缴的赋税也不少,但看这些账簿,这金银首饰楼没有任何问题,可是结合了他们的货物单,问题便大了。”
“单看这份上京城铺子的货物单,从朝廷手里买的金银,从关外买的珍珠玉石,最后该在当地就处理好的金银,却和那些珍珠玉石一般,通通都是运到上京城后,才交给工匠处理,这上京城的人力,还有一路上的物力,都要比在当地铺子处理好要花费更多,哪家铺子是这么做生意的?”
“再看这几间铺子,都是偏远乡镇的,这些铺子的首饰,都是从上京城的铺子运过去的,你可能明白?在上京城能高价卖出的首饰,非要运到偏远小镇去卖,甚至所得不足原来的三成,就这样,金银首饰楼的账簿里,几乎每间铺子都是盈利的。”
“两相比对,这金银首饰楼实际上,只有上京城的这一家,还有江南的几家是盈利的,其他这些偏远之处的铺子,都是连年亏损,整个金银首饰楼,都是靠那几家盈利的铺子在养着的,若是一般的商人,早就把那些亏损的铺子关掉了,而金银首饰楼却费心的做账,哪怕是会拖垮其他铺子,也要留着,这便是大问题了。”
翟宴清看完账簿,心里也多了一丝沉重,“所以三皇子是用经营首饰铺子的法子,借着往各地送货的法子,给下面的人送消息。每月给三皇子妃们买首饰并不是重点,而是第二日的盘账,才是三皇子看重的。”
“不错,而这次,因为吕家铺子的大热,三皇子妃们不可能还选择金银首饰楼,这便妨碍了三皇子和下面的人传递消息,以三皇子的性格,怕是很快就会传来消息,下月依然和金银首饰楼采买。”
“既然知道金银首饰楼有问题,当然便不能坐视三皇子继续用他们了,这本账簿借用一下。”翟宴清将账簿收好,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皦玉,“正好北国那边的探子也有了消息,三皇子后院的吴氏,乃是北国郡主。”
“郡主?”
“不错,北国王爷一个不受宠的女儿罢了,如今算是三皇子手上的一个质子,此前那封信件上画的图样,正是那个王爷府里的纹饰,也幸好有个纹饰,才能这么快查到那个吴氏的身份。”
皦玉默不作声的将信件重新整理好,还给翟宴清,沉默许久方才开口,“圣上......可有打算?”
翟宴清细细的看了一眼皦玉的表情,“圣上定然已有打算,只是圣上的心思到底如何,还未可知。”
圣上的寿诞将至,上京城里各处都已经装扮了起来,今年圣上特意下旨,准各地官员携家眷入京,五品以上官员可携家眷入宫参加宫宴,路程稍远一些的官员,都已经提前进了京,趁着在上京城的时候,到处拜访。
直到宫宴前两日,忽然传出三皇子重病,三皇子早已在半月前便身体不适,未免冲撞了圣上的寿诞一直吃着太医开的药,只是没想到这病反反复复,前两日便忽然病情加重,到今日都起不来身。
无奈之下三皇子妃便入宫请罪,好在圣上不曾怪罪,还派了不少太医都去三皇子府上查看,又赏赐了不少补品,若是到圣诞那日仍不见好,便在府中休养即可。
宫宴之上,推杯换盏之间,众人纷纷送上贺礼,圣上和皇后晃晃端坐高台之上也显得恩爱非常,歌舞之后,圣上忽然下旨,召回了不少身处北地的老臣,这些老臣大多都是当年受萧家通敌背国案牵连,或者是遭御史弹劾同情罪臣,被流放的大臣。
这一番旨意立刻遭到了宴上不少大臣及世家的反对,反对的理由,也不过因为圣上要让那些老臣官复原职,而原职上的人,全部都要经过吏部、刑部的盘查过后,方可继续任用。
一时之间,宴会上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在群臣激昂下,显得剑拔弩张,也就在这时,本应在边关镇守的二皇子忽然带兵闯了进来,将那些弱不禁风一心吵嚷的大臣全数镇压。
二皇子早已接到旨意,秘密出发前往上京城的时候,特意绕道北地,将一干大臣全数从北地护送回来,就吩咐手下的亲兵,将这些大臣直接送到地方上任职。若有不服者,就地撤职查办,连同当地金银首饰楼店铺,全数封闭查抄。
三皇子府上如今也由圣上亲卫全数接手,府上一干人等,都看押在各自的院落,只有三皇子妃还在三皇子的房中照顾,只是三皇子病的昏昏沉沉,对府中发生的事全然不知,更不知道圣上的亲卫直接将北国的郡主给带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化名牟逾的姜与泰。
圣上的寿诞最终演变成了,朝臣大换血,世家们也终于想起来,当今圣上刚登基时的铁血手腕,也终于发现,哪怕世家扶持了三皇子十年之久,但在圣上这里,不过一个寿宴的功夫,就已经全数掌控。
三皇子勒令闭门养病,朝臣之中三皇子一派,多数已经被换,剩下少数做实事,或是顺应大势归入了圣上指派的大臣手下,而上京城有名的金银首饰楼,更是一夜之间就被查封。
圣上当即下令由二皇子辅助刑部和京兆府,查清所有涉事大臣相关罪证。为此翟宴清和白大人忙碌了整整一个月后,方才将厚厚的卷宗交给了圣上。朝臣的交替和撤换,哪怕有刚回来的老臣们在,一时之间还是有不少空缺,只等今年的科考之后,由新人慢慢补上。
而金银首饰楼查抄过后,京兆府直接在楼中查出了不少账册,这些年金银首饰楼的所有来往官员,所有钱财的流向,包括还有尚未送出去的信件,以及官员们递给三皇子的各类消息。金银首饰楼就是三皇子用来洗钱和传递消息的渠道。
而姜与泰,毒害妻室、污蔑妻室及岳家、栽赃嫁祸、伪造信件、偷盗信物,连同在姜与泰手上搜出来的,三皇子与北国互通的信件,也是当年特意留下的一个北国财物,一枚金质小令,上面清晰的图纹,正是北国王爷所有。
皦玉等了许久,一直都听闻今日又有哪家大臣被处置了,明日又听闻哪家世家被查抄,但唯独一直不曾听闻三皇子的消息,直到那日翟宴清突然来访,圣上想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