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路上没有玉嘉那么事儿的人,他们走得快了许多。
由于阴冢是“凹”型往下的,像盘旋在一个山洞,几个人便是不说话,脚步却有回声。而且越往下走,回应越响,光线似乎也越暗,沉闷的空气中,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
途中,宋熹一直没有讲话,但却走在墨九的前方,身体力行地为她做着“引路人”,以免她失足滑倒,栽入谷底。反倒是宋骜屁话有点多,与宋妍兄妹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口不能停,那聒噪的性子简直像一个娘生的。
“我好害怕啊,小寡妇。”宋妍拉住墨九的袖子,“这都什么鬼地方!”
“晓得害怕你还来?”墨九没有回头,只低笑。
宋妍是郡主,若非她自告奋勇,没人敢让她来做苦工。
“不识好歹!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嘛?”宋妍不客气地斥完她,又无辜地哼道:“好歹本郡主也是有武艺傍身之人,哪里像你,手无缚鸡之力,勉勉强强爬个柱子都累死累活……”
不得不说宋妍确实是个彪悍的女汉子,嘴上喊着害怕,其实精神头却很好。不仅主动请缨陪墨九前往阴冢,在下阴冢时,还完全放弃郡主之尊,带了一些入墓器具与食物。身上负重,气喘如牛,她还有闲心与墨九唠嗑。
一个艮墓,考验的不仅是人心,更是人品。
墨九对宋妍的看法,和初见时相比,已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于是与她玩笑,也更随性。
“是是是,郡主巾帼不让须眉!幸亏有郡主保护,要不然,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嘘!”彭欣突地出声打断,“不要提死。不吉!”
她的话,平添惊悚感。
众人顿时噤声,连呼吸都屏紧。
静寂中,风灯的火光弱得如同鬼火。
小心翼翼地坚持着,等到达谷底,发现下方也是一个平台,与阳冢类同。为防“阴阳杀”,这次下阳冢的人不多,火相对也少,平台上的景物不能全见,却有一股子阴凉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骨头缝飕飕泛凉。
“哇!这就是阴冢了?”宋妍的好奇心与探险精神,简直让人佩服,“古墓也……墨九,那把剑插在哪里?要不要也先堵柱子?我去数一数,柱子是不是有八根,是不是在八个八卦方位?”
看她经验值爆棚的样子,墨九哭笑不得地拦住宋妍,
“不要乱走!”
“……没见有什么啊?你害怕啊?”宋妍奇怪地瞥她。
“无知者,才无惧。”
“咦,小寡妇你啥意思?”
“意思是你站好!”墨九与宋妍熟了,也不管她是不是郡主,一把将她扼住,四周观察一下,慢慢阖眸,也不晓得是冷风吹的,还是“阴阳杀”的毒性激得,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缓了缓,她镇定心神,偏头看向宋熹,“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
宋熹掀了掀“防毒面具”,细细一嗅,“有怪味儿……”
“是有,我也闻到了,难道这个就是阴阳杀?”宋骜接过话头,莫名兴奋起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取下“防具面具”,好好享受一下“阴阳杀”的*滋味儿。这种为了*一度,就小命都可以不要的风流种子,让墨九揉着闷痛的额头,鄙视不已。
“时间不多,准备干活吧!”
“是,钜子。”三名侍卫都是没经过事儿的稚儿,又戴了“防毒面具”,看上去都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情绪略略有些紧张。
相比起来,最镇定的人是宋熹。也不知他在想什么,默默环顾着平台,他从侍卫手上接过一盏风灯,率先往深入走去,那镇定如常的表情,让墨九有些怀疑……到底谁才是会开机关的墨家钜子。
看来几个姓宋的都一样,太胆大了,半分不怕古墓机关。
这般想着,她自然不能让东寂涉险。
上前走近他,她高声道:“这个阴冢从布置上看,与阳冢一模一样,想来机关设计也是相对应的。大家先拿勾合胶堵气孔!”说罢她对宋熹道:“这里人少,得辛苦你的侍卫了……”
三个侍卫堵八根柱子比较耗时,好在宋妍也是个厉害的主儿,完全可以当一个男人用,而宋骜与宋熹也没把自己当尊贵的主子,与侍卫一起,飞快地利用“壁虎爪”上了柱子,按照墨九的吩咐找气孔堵上……
反正是墨九自己,爬高上低的确实不行。
拎着风灯,她克制着“阴阳杀”带来的蠢蠢欲动,为大家打着下手,不免感慨。
没有想到不仅宋骜功夫了得,便是斯文温和的宋熹也有一身不俗的工夫,看着他们这般英俊潇洒的上下石柱,她突然觉得这些男人真的很男人。这种文武兼备还长得英俊的家伙,换到后世,也就特种部队的兵哥或特警们可以相比了。
“嘭!”
阴冢的机关与阳冢果然差不多。
在机刮的运转中,阴冢的石丘也艳丽的“盛开”成了一朵花瓣娇艳的莲花,中间的莲台上果然有一个剑鞘,在等着它的另一半合二为一。坟丘与莲台的大小,制作工艺与阳冢没有区别,精美得让墨九再一次叹服不已。
“美!真是美!”
想到阳冢等待的众人,墨九无法细心欣赏。她举着手上的宝剑,走入阴冢,将剑身慢慢插入嵌在石莲台上的剑鞘里……
“铿”一声,宝剑归位。
墨九退出阴冢,长松一口气,“好了,大功告成,大家准备撤退……”
“轰!”她话音未落,只听阴冢的“莲花瓣”缓缓合拢,而“哐哐”的机括声再次响起,似是新一轮机关在运转,声音比先前更大,盖过了他们的惊呼声……
原本被夜明珠照得透亮的高台,因阴冢合拢,沉入了一片昏暗之中。紧接着,地面像疯了似的轰鸣着,剧烈地痉挛起来,地动山摇般的癫狂里,风灯落地了,平台不知是在上升还是在下沉,浸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小寡妇!怎么回事?”
宋妍在惊声大叫,可墨九喊她的话,却传不出去。她的声音被剧烈的机括声淹没了。身子也随着平台在颤抖,在颠簸,站立不住,也抓不住东西,身子终于滚倒,在平台的倾斜中,不停下滑。
宝剑入鞘,正是应了阴阳冢所指的“阴阳相合”,按理这个时候,机关破解,不仅太极棺可以开启,阴阳两冢也应当解除危机才对,为什么机关会又一次启动,到底闹得哪一样?
墨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相较于另外几个姑娘,她镇定得多。
“你们几个都还好吧?”
她大声问着,却没有人回答。
黑暗里,惊叫声此起彼伏,有宋妍的,有侍卫的,也有宋骜的怒骂。几个人声音都有些颤,身子似乎也与她一样,在摇晃中倒在了地上,身子东倒西歪地滚动。
这般剧烈的摇晃着,墨九昏眩的脑子更痛了,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呕吐,身子也无法控制下滑的速度。
黑暗中,一只手抓牢了她的手腕。
就在墨九以为将要沉入永远的黑暗之底时。
那人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意,夹杂在轰鸣声、惊叫声里,却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镇定。
“不要怕,护住头!”
东寂?墨九感觉到腕上的暖意,微微一愕。
“你小心!”她心惊肉跳地喊着,可此时巨大的“轰轰”声,几乎搅碎了她的耳膜,她呼吸吃紧,额头冒汗,没有办法说更多,只能本能地抓紧那只胳膊。
黑暗里,宋熹身子僵了僵。
久久,他没有动弹,却传来柔和的一声。
“……抓紧我。不要放手!”
墨九没有听见,在一阵“轰轰、啪啪、哐哐”夹杂的疯狂呼啸中,她被摇得头昏目眩,只觉得那刺耳的怪声,比惊雷闪电更可怕,甚至比她前世听过的电焊声还要让人崩溃。
一声接一声,机括持续着震动,如同野兽在嘶吼。
整个天地间,似已天翻地覆,在颠倒,在沉沦。
黑沉沉的空间里,几个东倒西歪的人,已是神识不清。
“我不行了,我吐了,快死了……”
宋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墨九却觉得遥远如在天际。
她大声唤,“宋妍保护好自己……”
“我要你保护啊,九爷!”宋妍喘气着,还有心思斗嘴,“我怀疑是不是天快要塌了哇?不要啊!我不要送命在此,我还没嫁给六表哥啊!”
她的声音像在风中呜咽。
墨九听不太清,只灼灼望着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法子过去扶她,身子忽而往左,忽而往右,那感觉就像飞机遇到了强烈的气流,颠簸得她不停与宋熹挤压在一起。
心里有古怪的犯罪感,却又不可避免的暧昧相触。
对中了阴阳杀的墨九来说,这是一种考验……
毕竟宋熹是个温柔的男人,毕竟他对她也很好,毕竟他还紧紧扼住她的手,救她于危难……这般想着,几乎毫无征兆的,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蚂蚊爬上了原就酥麻的心尖,让她身子浮沉在这狂乱的天崩地烈间,*却无奈地攀升,无法自控……或者说,她控制了那么久,忍耐了那么久,此时已经到达极限。
“东寂你放开我……”
她低喊一声,死死咬住下唇,一双眼睛望着无尽的黑暗。其实她并不怕死,也不怕任何机关,却害怕在没有萧乾的时候,阴阳杀的毒性却突然发作,让她失去理智与掌控……
可越是不想发生的事,往往来得越是猛烈。
也许是阳冢里的“阴阳杀”毒性,在阴冢带动之下,来得更快……她汗珠子滚滚而落,脊背很快湿透,趴在石头上的身子几乎颤抖起来,与先前她眼底的玉嘉几乎没有两样,*的火焰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冲毁了她筑牢的底线。
眼前的景色变了。
她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六郎……”她低唤。
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听不见,也不想听别人,只知道自己很想念萧六郎。
想念他俊朗如清风高月的脸,温暖修长的手,还有那偶尔逸出唇边的一点笑容,不再冷峻,不再凉薄,只为她一人而绽放的温柔……
“萧六郎……”她小声低喃,“你在哪?”
低低唤着,墨九极尽挣扎。
她未全然失去理性,想要唤回神智。
可她的脑子像缺了一角,只剩下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
宋熹离她最近,自然听清了她的呼吸。
他眼眶微热,手臂僵硬地揽她近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察觉到她的滚烫时,他呼吸也有些急促,一句话似从喉间模糊而出,“墨九?你再坚持一下!”
其实墨九能坚持到现在,定力已是极强了。
毕竟她曾近距离接近过艮柱的“阴阳杀”,毕竟她与萧六郎也是有情之人……能忍到现在,宋熹也佩服她。在她失控般的重重呼吸里,他紧紧扼住她,不让她乱滚乱动,一张脸也烫得惊人,胸膛高低起伏不停。
“萧六郎……他们不会有事吧……”若有似无的理智,让墨九恍惚想起一些事,想到了阳冢,她不晓得机关再启会对他们有什么影响,更不知道他们这一行人还能不能生还,但最最担心的人,还是萧乾。
“不会有事的!”宋熹说得斩钉截铁,“你管好自己。”
“我管不了自己了。”墨九闭紧眼睛,嘴和身子都在颤抖,“我快……快要不是自己了……”
“九儿!”宋熹也有些受不住颠簸,但他仍然紧紧搂住墨九,眼睛四处观望着四周,像一只潜伏在黑暗里的猫头鹰,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人最害怕的地方,是黑暗。因为看不见,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就会完全地浮上来。墨九失去了意识还好,宋熹却是清醒的。清醒地看着石台在天翻地覆地旋转,清醒地看着他们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脑门儿上也布满了汗珠。
“九儿!”他突然惊喜地低吼,“是石台在上升……”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起了一片火光——正是在上面等待的侍卫。
“上来了!他们上来了!”
上面的侍卫听见了机括的轰鸣,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在紧张的等待着,他们看见石台,也不由欢呼起来。
石台确实升了起来,几乎快与地面等平。宋熹松了口气,慢慢放松了墨九的手。可眼看石台就要与地平接壤,他却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石台竟然再一次旋转起来。
从上往下时,它是一点一点旋转的,而这个时候,旋转的力量与速度都加快了,几乎是冷不丁就从上方逆转到了下方……如果下方是空悬的,这样转过去,几个人必然活生生摔死。
“小心!”他猛地往前一扑,一只手紧紧抓住石碑的边沿,另一只紧紧拖着墨九,将她整个儿搂在臂弯里,不让她身子往下滑,带着喘息大吼道:“抓紧,抓紧我!”
紧张的石台旋转,堪比恐怖大片……只可惜墨九意识模糊,完全感受不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上面侍卫慌乱的嘶吼和注视之下,那个平台旋转一周后,再一次翻上地面,“砰”一声重重巨响,完成了与地面的整体对接,然后静止了下来。
机括声没有了,轰鸣声也没有了。
大地终于停止了它天翻地覆的折磨。
这样庞大的机关,摧枯拉朽的力量,让这些从未见识过的人,一个个瞠目结舌,许久都没有动弹。
宋妍从惊愕中回神,突地弹起身,呱呱乱叫。
“人呢?他们人呢?小寡妇呢,我哥呢?”
众人跟着回神,这才发现,少了四个人。
……墨九、宋熹、宋骜,还有彭欣。
——
像从一条透着冷风的长长甬道落下,墨九失重般天旋地转,耳鸣头晕,直到完全失去意识,晕厥过去,世界终于清静了。
风凉凉拂来,她额头的发,轻轻摆动……
再一次睁开眼,她没有感觉到太大的疼痛,眼前有一盏倒地的风灯闪着幽幽的冷光,四周都是石壁残垣。石壁上的壁画,漆皮早已脱落,被岁月的水渍侵蚀过,痕迹斑驳得像一个沉寂了数千年的古墓。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没有摔死?
墨九有很多疑问,可她找不到人问。
四周没有一个人……哦不对,有人。
她脑子稍稍清醒,发现有一个人被她压在身下,半点声息都无。
东寂?她慌乱地爬起来。意识有些回笼。
落地时,东寂应当是护着她的,她的重量完全压在了他的身上,以至他完全陷入了昏迷。好在呼吸还有,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那张温和清俊的面孔上,眉头紧锁,似乎很难受。
“东寂?”墨九重重呼吸着,无力地掐他“人中”。
可纵是她拼尽了最后的力气,他也没有反应。
“你可别死……我不想欠着你……”墨九瘫坐地上,撑着冰冷的石块,大口喘息几下,又慢吞吞爬起,趴伏过去掐他的人中穴,这是她知晓的最好的急救法子,也是她在饱受“阴阳杀”毒侵的时候,唯一可以为他做的。
“嗯?”宋熹悠悠转醒,似是受不得光亮,又似感到寒冷,眸子里有着短暂的迷茫。
与他对视片刻,墨九慢慢收回手,“你醒啦?”
“九儿?”他像是想到了目前的处境,猛地握紧她要抽离的手,像个惊喜的孩子,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等确认她还活着,他突地将她的手慢慢贴在自己脸颊上,阖上双眸,发出轻轻的一声喟叹。
“你还活着,太好了。不是做梦,太好了!”
墨九傻傻地看着他,呼吸不匀。
在她看来,两个人的关系没到生死交互的地步。
人性都是怎么自私,可东寂却用性命相救,值得吗?
看到她还活着,他又至于这么惊喜吗?
“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
东寂不停喃喃,像处于什么惊吓中无法回神。
这样自言自语的他是墨九从来没有见过的。他向来冷静自持、沉稳贵气,温润和煦却也难以琢磨。一言一行,无不是长期的皇权之上修炼出来的圆滑。可这时他,脸上却有着难得一见的软弱……
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尊贵的太子殿下,为何如此?
墨九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再想。
她收回手,努力拼凑着自己涣散的意识。
“东寂……”
“嗯?”他定定盯着她,不挪眸子。
“我脚痛,你拉我起来,我看看怎么出去。”
“好。”宋熹嘴里应着,可试了好几次,他却没能爬起。
墨九半眯着眸子,虚弱地审视他,心里不免吃惊。
“你怎么了?受伤了?”
他摇了摇头,似是不以为意,“你扶我一把,我可以。”
“哦。”墨九弓起身子,使出浑身的力气扶他,可他额上汗水都急出来了,仍然没有像她期待的那样,好好地站起来再给她力量与温暖。无奈地吐了一口气,他抱歉地笑,嘴唇有着疼痛煎熬的颤意,“九儿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你得自己去看。”
墨九慢慢从他的脸看向他的身子,“你哪里痛?”
他再次摇头,笑了笑,“不痛,恐是摔下来,引发了旧伤,休息一会就好了。”
旧伤?堂堂太子爷能有什么顽固的旧伤?墨九深深看他一眼,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脚踝,发现脚脖子肿得比上次在荆棘园被横梁砸中了还要厉害,好像是骨头脱臼了。
她慢悠悠拖着脚,靠石墙坐下,无奈轻笑。
“我也走不了啦!休息会再说。”
“也好。”宋熹目光闪烁着,脸上露出孩子气的欣喜和满足。那生动的五官上,笑容璀璨如同阳光,似乎墨九陪坐身侧,竟比能够逃生更为高兴。
她眨了眨眼睛,“你还笑得出来?我们出不去了。”
东寂唇角依旧是上扬的,有一种孩子气的傻,“出不去才好。”
墨九揉着疼痛发沉的额头,撇了撇嘴,“你到心宽,出不去就得饿死在这里。而且……”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目光徐徐看向东寂,“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宋熹蹙眉静默片刻,摇了摇头,又笑道:“生死有命,若是无法抗拒,纵是一死,又有何妨?再说,便是此时不死,等垂垂老矣,也将终老而亡。那时,未必有此刻圆满。”
没想到他贵为储君竟能看淡生死,墨九略略有些意外。这样的人不应当都有野心,恨不得与他的帝国一起长生不老的吗?还有……圆满是什么鬼?
她困惑片刻,捂住鼻子,微微一笑,“可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没做。”
尽管她语气很淡,可话里的眷恋却骗不了人。
她舍不得萧六郎,舍不得与他还没有真正开始的爱情。
计划了那样多,做得却这样少……死了,可不遗憾?
宋熹似是知晓她想表达什么,唇角勾了勾,也慢慢撑着身子挪过去,与她同样靠坐在石壁上,就着那一盏风灯昏暗的光线看向前方的石壁,没有言语。
静谧中的时光,得过很慢。
那古怪的味儿,若有似无的充斥在鼻端,墨九头有点大。她明显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体内的“阴阳杀”毒性不仅没有解去,反倒有催化的意思。可这里没有萧六郎,没有人可以为她治疗,甚至……毒发时逼不得已的“阴阳相合”都做不到。
墨九膝盖慢慢拱起,手指默默掐着大腿。
她不让自己哼出声来,也不想让自己失去理智。
而疼痛,便是最好的法子。
她的小动作很隐蔽,很小心。宋熹目视前方,没有动弹,也没有吭声,但他都看见了,也感觉到了她的挣扎与难受,却不知道当如何宽慰,甚至于,不知当如何面对……
这时的她,目光是妩媚的、多情的,很容易让人沉沦的。
可惜,那个让她变得多情、妩媚的男人,却并不是他。
他有身为男人应有的骄傲,并不屑于乘人之危。
动了几次嘴巴,他终是一叹,紧紧抿唇,当着没有看见。
“六郎!”沉默中,墨九突地低唤一声。
宋熹微惊,偏头看过去。
她失神的目光,空洞、无辜。下唇被牙齿咬出了深深的痕迹,似乎刚刚经过一个漫长的煎熬,终是受不住*的折磨,要破茧而出一般,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眸底倒映着的人是他,眸色里有着无限的依恋,每一寸目光温柔地抚过来,都像点燃的一簇火苗,要把他燃烧成灰烬……
------题外话------
呼呼!~这下阴阳杀真发作了……可惜六郎不在,啧啧,好危险!
下一章艮墓就结束了……剧情会进展快一些了。—。—!当然,感情也是!
PS:谢谢姐妹们给我出的主意,甭管偏方、药方……我都一个一个搞一搞,我就不信抗不过湿疹哈……
不过话说,也快两个月了,愣是没治好,我去!看来真得内外兼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