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东阳他们撑起帐篷收拾停当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王东阳看着不远处的辽河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条无情的河水在未来的时间里不知道要吞噬掉多少大隋的好儿郎。平静的大河终将会变成血色的阿修罗地狱,把年轻的生命带向尽头。
王东阳尽量调整自己的状态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他想做的只是能活着把自己还有唯一的小弟狗子带回来。建功立业他想都不敢想,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左右整个战争的能力。
晚饭是酉时吃的,吃饭的时候他还能看到众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完全没有大战即将到来的危机感。王东阳不敢想接下来的事情,只好胡乱吃了一点东西就回了营帐。
今日众军士终于不用再赶路了,一个个都松懈了下来,吃完晚饭躺在被窝里侃了许久才睡去。这一睡那叫一个香,不到盏茶功夫一个个的都打起了呼噜。王东阳照例被吵的睡不着,衣服都没脱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练起了《五禽戏》。
王东来就睡在他的隔壁,那呼噜声真叫一个惊天动地王东阳好几次都想把他踹醒最后都放弃了。王东来这一路实在太累了,大部分的装备都在他的马上,月光能让王东阳骑乘就不错了,还指望它驼东西?
所以两人准备的炒面还有药品什么的都由王东来照看,再加上他也是第一次骑马,这一路的奔波真是难为他了。
宇文述今晚并没有安排值夜,他也想让自己手下的兵将们好好休息一晚。再说这已经进入了连营,自有其他各卫先到的士兵负责执勤,按理说现在也轮不到他们。
至于对面那些已经被吓破胆的高句丽人宇文述完全没放在眼里,他与绝大多数的人一样根本没想到乙支文德会在这个时候偷袭。所以真个大营都处于一种松懈的状态,只有几个明哨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暗哨更是一个都没派。
今晚的执勤应该属于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是三日前到的,休整了三天后今晚轮到了他们执勤。
于仲文也是一名百战名将,尽管他不认为乙支文德会在这样的天气情况,这样的兵力对比下贸然发动进攻,可谨慎的他仍旧在河边安排了执勤的士兵。
于仲文今年已经68岁的高龄,与宇文述等人一样都属于三朝的元老,一生征战戎马疆场,一头黑发变成了斑斑白发。其实他也不怎么赞成举倾国之力征讨高句丽,但是他活了这么久早就认清了杨广的为人所以他一直装聋作哑不肯开口,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
别看他年事已高,但颇有老将廉颇的风范,一顿饭还能吃四大碗,依旧能骑马射箭,拿着二十多斤的大刀冲锋陷阵。
于仲文用过晚饭后不放心,又亲自查验了所有的岗哨,重点的粮草更是再三叮嘱。直到子时才回到大帐,本想再研究研究军法韬略不曾想不知为何刚坐下不久便头脑沉重,昏昏欲睡。
随身的亲卫看他疲累的模样走过去劝道:“大将军,您还是早点睡吧!这些东西明日再看也不迟。”
于仲文揉揉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哎,真的是老了。想当年老夫年轻时在草原大漠追逐敌人三日三夜不曾合眼仍是精神万分,现在这才刚过子时就头昏眼花,真的是不服老不行啊!老夫这就休息,你们也去睡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于仲文没敢脱完,只是把罩在外面的盔甲在亲兵的帮助下取了下来,然后和衣躺在了床榻上,没多久就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
辽河岸边有于仲文派来执勤的一营将士,这一营士兵看似不少,可一分散到整个河堤上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基本上每个伍都要负责百十米的范围,每两个人之间相距近二十步。
二月初的夜里还是很冷的,特别是这里晚上的温度低得还在结冰。开始的时候余老大还一再吩咐手底下的士兵要小心执勤,不可疏忽懈怠,过了子时他自己都冷的打起了哆嗦。本来该每半个时辰巡视一次的,他偷起了懒自己躲在一颗大树后面躲避着寒风的侵袭。
军士们等了许久不见伍长余老大来巡视一想就知道这肯定是躲在哪里偷懒去了。于是其中一人仗着与余老大关系不错,离开了岗位向余老大执勤的地点走去。这一走让其余几人也看在眼里,既然有人偷懒那我又何必傻傻的站岗。于是几人一商量决定一起去找余老大聊天以便熬过这漫漫长夜。
余老大躲在大树后看到几个人影先是一惊,继而又放松下来,一准是那几个小兔崽子偷懒耍滑。
没等几人开口叫他,他先开口了:“你们几个无赖子,不好好执勤跑来这里做什么?”
“伍长,这鬼天气连我们自己都不愿意出门,难道高句丽人就乐意出门吗?再说这都这么多天了对面连个动静都没有,我看大将军就是瞎操心!伍长,咱们喷喷呗!一个人站着实在难受。”还是那人说道
“过来吧,这里还能挡点风!”余老大一想也是,再说这几个弟兄都是跟着自己的,自己怎么说也得考虑考虑他们的感受,万一上了战场他们还得护着我呢。
其余几人一听这话立刻哆哆嗦嗦的挤了过去,几人由于是在偷懒也不敢点火取暖,就连说话也是低声细语生怕传到其他人耳朵里告他们的恶状。
其实他真的是想多了,这么冷的天可远远不只他们这一伍人脱离了岗位。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余老大忽然问道
“没有啊!怎么了?”众人问道
“我好像听到水花溅起的声音了。”余老大侧着耳朵认真听了听
“你听错了吧,别疑神疑鬼了,说不定是河里的大鱼翻身呢。”
“不行,我有些不放心,你们几个随我一起去河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余老大拿起武器率先向前走去
下一刻异变突起,余老大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已经被利刃割断了喉咙。
接着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他手下的几人也追随他而去。
乙支文德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向后招了招手!三千人悄无声息的下了船,黑压压一片湮没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