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炀帝杨广御驾亲征离开洛阳已经一月有余,天下间随着他的出走陡然变得高深莫测。
所有人都开始算计着什么,无论是张须陀王东阳,还是王薄郝孝德等人,亦或者是在黎阳负责督运粮草的杨玄感。
张须陀对于王薄等人的密谋一无所知,即便王东阳曾向王薄,郝孝德等人的队伍里派出过暗卫,但是这种机密的事情他们根本没可能知道。
说白了作为刚打进敌方势力的暗卫现在能不被怀疑已经很不错了,指望他们混到大当家身边确实太过高难度。
位卑言轻,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当家的已经离开老巢去了泰山会盟。
更别说及时送出消息通知远在历城的王东阳了。
黎阳现在的浚县,西汉高祖刘邦设立黎阳县,北魏时期升格为黎阳郡一直要用到大隋年间。
黎阳也是大隋最重要的粮仓,之所以派杨玄感镇守黎阳也是因为他的老子是杨素,大隋柱石般的存在。
没有人认为杨玄感会造反,就连杨广也从未想过此事。
黎阳城,都督府,书房。
此刻书房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别说活人就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
书房内没有火炉子,现在已经是二月不需要这东西。再说火炉子烧的时间长了总觉得胸闷气短。
上首一人穿着一身便装,年纪约摸三十四五岁,浑身上下一尘不染。
颔下一缕山羊胡看起来颇有几分文人的气质。
此时他正在开口说话:“诸位,现在黎阳已经到手,是时候议一议正事儿了。”
“楚公说的是,咱们谋划这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济南府府尹唐壁。
不过他现在可不在济南府任职了,济南府的府尹变成了何大锦,而唐壁则被调往河南府。
原本以为唐壁会伺机报复,可惜半年过去了王东阳根本就没听到关于唐壁的任何消息。仿佛这人大度到已经完全忘记了与王东阳的过节。
“唐大人所言甚是,如今杨广北上后方空虚,我等又把持着这天下第一等的粮仓,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杨玄感抬眼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武贲郎将王仲伯
“仲伯说的在理,楚公,机会难得,我等如不好好利用只怕等杨广大败高句丽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次说话的变成了李子雄
杨玄感道:“我等此时此刻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是杨广这些年来猜忌越来越重,动不动就毫无理由的胡乱杀人,又不体恤民力导致烽烟四起民不聊生,我等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可怜我杨家从西汉开始就世代忠良,到我这一代竟然要第一个站起来反抗当朝天子。哎……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杨玄感是弘农杨家的传人,弘农杨家人才辈出,自西汉宰相杨敞,太尉杨震开始一直到东汉末年的杨彪,杨修。
四世三公,家族之显赫比袁绍可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包括一直到宋朝杨家依旧显赫,文人有杨万里,武将有鼎鼎大名的杨家将。
杨玄感话刚说完他下首一人起身道:“大哥,我等虽然是造反,可我等却是要造这个无道昏君的反,为的是什么?是我们自己吗?不是!”
“为的还不是这天下百姓,为了解黎民苍生于倒悬。如果这样算是不忠的话那我宁愿不忠!”
“玄挺……为兄只怕是无颜去见父亲大人呐!”
杨玄感这人什么都好,为人仗义,豪爽不羁,聪敏好学,文武双全,几乎所有的优点他都有。但是他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优柔寡断!
“大哥,我们的忠是忠诚于百姓而不是忠诚于某一个人,这和我杨家祖训不符。”杨积善此刻也站起来劝柬道
“诸位,不必考虑太多,答应诸位的事情怎么也不会更改。”杨玄感看众人众志成城,心里也更有底气。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情,诸位今日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提一个字。”
“不要掉以轻心,以为谁都信得过,事不密则失身,这个道理到家都懂,我就不重复了。”
“不过我说的下面几点诸位务必要牢记,我只说一遍,如果我讲过之后仍旧有人触犯别怪我无情。”杨玄感调整好状态很快进入了角色。
“第一,严格保密。包括你们的家人朋友,亲兵部下谁也不许透露一个字。”
“第二,各位的家小务必在一个月内安置妥当,过了这个时间我会派人每日巡查,如果有人擅自出城别怪我不客气。”
“第三,统一口径。如果上面的人过来催促只说乱匪太多,水道不靖,船只亦不够用,不能一下子筹集大军需要的粮草。”
“第四,联系其他各部,不可擅自行动,只等我们这边举事再做响应。”
“第五,……”
杨玄感把能考虑到的事情一一陈述,众人神色严肃认真聆听。
这时外面忽然一阵喧闹,杨玄感停下话头,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并未搭理,此刻正在紧要关头,他可没有闲心管别的事情。
收回目光正待接着往下说,外面的喧闹声不仅没停反而更大了一些。
“积善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杨玄感面色不善的说道
“是大哥!”杨积善领命出了屋子
杨玄感停下了话头,静静的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不久杨积善推开门进了屋子,“大哥,李密来了。他说要见你!”
“蒲山公李密?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难道是察觉了什么?”李子雄冷着脸说道
“李密?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可曾说些什么?”杨玄感对李密的到来颇感意外。
“没有!我问他他闭口不言,只说有事要见大哥。”杨积善道
“你去回了他,就说我身体不适不易见客。”杨玄感道
“好!”杨积善领命而出
不过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又返回了屋子,这一次他的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杨玄感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心道这必定是出事了。
“积善,李密走了?”
“没有,他让我给大哥带句话,他说大哥听了这句话一定会见他。”
“说!”
“李密说,说大哥死到临头尚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