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老刘的厂子，虽然动工晚，但它的投产，却早于老金。而且早的不是几天，而是几个月。
就这几个月的时间，就使老刘在产品的销售上，占了极大的先机，形成了很大的优势。
老刘跟老金的厂子都是生产瓦楞纸的，虽然生产工艺相对简单，但优势是原料有的是，价格低，来源不愁。
来源就是小麦的秸秆。
刘家堡所在的地区也好，相邻的乡镇也好，都是产麦区。每年都有大量的小麦秸秆产生。
而这些小麦秸秆，对农民来说，实际上就是柴火。但它燃烧起来很快，没有耐久性，所以并不适于做饭。大部分被就地焚烧了。
而焚烧引起的浓烟，对环境很不好，政府禁止焚烧，但是屡禁不止。政府头疼，农民也头疼。但却是造瓦楞纸的优选原料。
也是变废为宝。
造纸厂，在小麦秸秆产生的季节，大量收购，堆放在自己厂区内，也是颇为壮观。老刘早了这么几个月，正好赶上了收购旺季。
收购旺季，不但原料多，而且价格便宜，基本上是给钱就卖。所以当老金的厂子也投产以后，它要大量收购麦秸秆也是不发愁的，只是相比于老刘，他的收购价就高出了不少。
成本的差距就显现出来了。
当然，由于他们是唯一唯二的瓦楞纸生产厂家，所以产品都不发愁销售，而原料更不发愁。其他的方面，政府还有优惠政策支持。
两个人的工厂都大赚其钱。
而赚钱期间，他们也信守诺言。不是按时给村委会上交土地使用费了，而是提前上交。
老村长也高兴。
到底是泥腿子出身的企业家，又是本土的，所以重信用，守承诺。
对于银行的贷款，老村长倒也不关心他们还不还。
不过，老金老刘自有处置，也没有急于偿还，不是还不起，而是银行的贷款，已经参与到工厂的经营周转中去了。
也好理解。
因为是靠贷款建厂的工厂，建成以后，还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说流动资金越充沛，生产经营就越好搞。如果把银行贷款还掉的话，那企业的流转资金，就会发生很大的困难，还得找银行贷款。
他们也跟银行达成了协议。每个季度，按时归还银行贷款的利息。即便是银行贷款到期以后，银行也不回收，更不催收。
而是到期换一张借据。
就等于银行这一部分贷款，归两家企业长期使用了，只不过是有偿使用而已。
村委会也好，银行也好，对工厂都是信心满满。
乡镇企业办也高兴，这也算是他们的工作成果。而且，老金老刘他们不仅是给村委会上交土地使用费，同时还要给乡镇企业办上交所谓的管理费。
实际上，就是所谓的挂靠费。不管是什么费，对乡镇企业办而言，那是一笔收入啊。
皆大欢喜。
就这样过了几年，在这几年间，由于老金老刘给大家开了好头，刘家堡村里陆陆继续又开办了好几家乡镇企业。
但后来就不能再开办造纸厂了，因为瓦楞纸的销路已经不那么流畅了。
所以，学人家办乡镇企业可以，但具体怎么办？却不能照样复制。刘家堡的乡镇企业，就呈现出多样化的格局，什么样的企业都有。
但跟老刘老金的厂子规模相当的，却没有再产生。
后来，老村长看见这两个村民办的厂子红红火火。动心起念，正好有人牵线搭桥，所以他就决定，跟一个大学的校办工厂合作。
无偿提供土地。
对方占51%的股份，他占49%，当然是村委会占49%，名字也不叫校办工厂，而是叫村办工厂。
村办工厂，在政策上还有更多的优惠。这个厂子技术、产品、甚至于贷款资金，都不需要村委会出头。
村委会只要提供了土地，一切oK。
在厂子产品畅销的情况下，刘家堡的村民，还能优先被招工录用。也因为这个厂子，刘家堡村委会，比一般的村委会要富足得多，因为每年都有一笔可观的分红收入。
在这种情况下，村委会对老刘老金上交的土地使用费，也不当一回事。
其他村民办的企业，规模相对较小，占地也少，虽然整个算下来，占地要超出老刘老金，但企业众多，个人想法参差不齐，上交土地费用的事，有时候就拖欠起来。
老村长也是看情况。
对于经营得好，故意不交的，那不行，那是非交不可！天天有人上门催收；没办好的，经营不善的，缓缴土地使用费也没有问题。
问题是大政策开始转向。
对所谓的五小企业进行限制，特别是小造纸厂，因为对环境的污染非常严重，命令要关停并转。
当然，让你发展的时候，有一种理论在支撑，现发展后治理；在你发展到一定阶段，不治理不行了，要求造纸厂必须要有污水处理设施。
不过，政策的趋严，也不是一下就严得不行，它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企业主顺势而为，加大投入，上马水处理设备，顺利转型。
老刘就是这样。
他把历年的积累拿出来，甚至还向银行追加了贷款。购置上马了水处理设备，顺带对自己的产品进行升级。以前的瓦楞纸，更新换代为油光白纸。
售价也提高了很多。
老刘等于是上了一个新台阶。但是老金却是在跟政府躲猫猫，他主要是只顾着自己的积累，不愿意加大投入，觉得加大投入是额外的开支，有了额外的开支利润就少了。
所以，有人下来检查的时候，他就停产；检查团走了，他再恢复生产。
这样的政策，在很多地方推行，很多类似的造纸厂关闭转产。而老金的产品，虽然断断续续，但还有市场，也能勉强支撑他的厂子继续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