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十分钟,刚做完基础的热身活动,体育老师便因为有事要离开,让学生们开始在操场上自由活动。
柏子仁独自一个人走到操场边的树下面,过于刺眼的阳光总是让他有些不太舒服。操场边的一栋老宿舍楼最近在进行拆除,一直有工人在那里施工,因为距离操场并不远,所以他隐约能听到一些挖掘和拆装的声音传来。
“一个人呀?”
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柏子仁侧过头看了眼,便瞧见陶秋桦在冲他笑。
“恩,有什么事吗?”
不咸不淡的语调,柏子仁如是开口。陶秋桦看见他这幅样子,只是笑了笑,接着撇撇嘴开口道,
“没什么事,就是响应杜茯苓的号召来和你聊聊。说起来柏子仁,你是不是觉得我把杜茯苓给抢走了,所以才对我的态度比对一般人还冷淡的啊?别这样嘛,你的地位绝对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杜茯苓最爱你啦……”
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个脸色显得阴郁苍白的少年,陶秋桦好奇地随口说了一句,可还未等她接着说下去,柏子仁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接着抿了抿唇道,
“他很在乎我?”
“啊?”
一听这话愣住了,陶秋桦没想到柏子仁头一次和她说话居然是因为怎么奇怪的一个问题,于是她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若有所思地道,
“当然啊,杜茯苓除了你还在乎谁吗?而且你们俩确实很在乎对方啊……杜茯苓很喜欢你呀,你也很喜欢他嘛……我还挺羡慕你们俩这样的,有个在乎的朋友就是这样吧?就算对方在别人眼里再难靠近,他都会给你留一点余地……就是那种只有两个人知道的默契……”
“……”
被陶秋桦的话说的有些不自在,柏子仁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系统冰冷的机械声却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伴随着飞快变化的倒计时声音,他看到系统面板上出现了一排血红的警告字眼,而这一切也让柏子仁的脸色瞬间苍白,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
……
【滴——警告寄主!警告寄主!十三分钟后您的四十米范围内将出现致命危险!】
【滴——倒计时开始!五百米范围内死亡统计人数正在刷新!请刷新!】
……
杜茯苓光着上身躺在一张冰冷的机械病床上,手脚都被铁丝捆绑着,连意识都有些飘忽。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刚还在教室里睡觉,下一秒他就来到了这个地方。眼前是惨白刺目的灯光。
心里明白自己恐怕又是被什么东西上了身的杜茯苓抿了抿唇,对于自己将要遭遇的一切没由来的有些害怕起来。而还未等他回过神,隐约有几个穿着白大褂,带口罩的人走了进来,嘴里还在用一些咬字生硬的中文交谈着。
实验,注射,新型药剂。
从他们的谈话中,杜茯苓知道了,他们隶属于日本731部队,马上要开始进行某种失败了很多次的实验,而被绑在试验台上的自己就是他们实验的*。
“廉价低贱的支那人……马上,我们就会把你的肚皮剖开……拿出你的心脏……”
阴冷的像是爬行动物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杜茯苓粗重地喘着气,瘦的骨头都清晰可见的胸膛起伏着,而就在他试图躲避开那个实验者恶心的触摸时,他看到了实验室内另外一张病床上一个被解剖而死的男人正四肢扭曲地躺着,眼神如死灰般的看着他。
“那是你的战友……今天早上他死了,呵……”
刀子缓缓划开腰腹,杜茯苓被麻醉后的身体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可是心口的某一处却像是被碾碎般的抽痛起来。
“啊……啊……我要杀了……你们这些……禽兽……”
不知是他在哭喊,还是身体的主人在哭喊,杜茯苓只感觉到这个被这些日本人折磨了许久的身体像是在一点点丢失生命力一般,而等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能控制的双手时,他僵硬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被解剖开的胸膛,耳边则响起了那些日本人暗含着兴奋的声音。
“天呐……这难道是成功了吗?他的器官被摘除了,但是因为却依旧活着……快!快把这些都拍下来……”
相机曝光的声音刺痛了杜茯苓的眼睛,他抽搐着自己的身体,胸腔里是难以抑制的愤怒,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体主人的那种绝望愤恨,而等他的大脑可以和身体协调时,他已经浑身浴血地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接着像是野兽一般地嘶吼了起来。
“杀了……杀了你们……啊!!”
“啊!!鬼啊!!你为什么还会坐起来!!你明明已经被麻醉了!!你应该死了八嘎!!”
那些带着圆片眼镜,身材矮小的研究人员惊恐地后退着,在他们的眼睛里,杜茯苓看到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那是那个小战士的脸,可是此刻却带着鲜血和仿佛怪物般的扭曲,在他的身上,布满了各种手术的缝合伤口和一个可怕的血洞。而紧接着,杜茯苓便感觉到自己摇摇晃晃地从手术台上站了起来,将正好放在边上的一把手术刀握紧,一步步地向那些满脸畏惧的研究人员走了过去。
“告诉我……五年前……你们究竟在……h省春分县的那个村子下面埋了什么……我找了你们五年……我知道你……你当时就在那个随军部队里……告诉我!!告诉我!!不然我就杀了你们……说……说!!”
本该垂死的人爆发出可怕的生命力,其中一个没来得及逃出实验室的研究者躲闪着想要逃开,却被杜茯苓一把掐住脖子,将手术刀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小腿里。
“五年……我我我早忘了……我……不记得了……我忘记了……”
眼镜挂在鼻子上狼狈地哀嚎着,因为疼痛而不断哆嗦地研究者不断地往手术室外看,希望守在外面的士兵能够快点进来,可是杜茯苓闻言只是将那把手术刀拔了出来,接着狠狠地朝着他的气管就捅了进去。
“啊啊啊!!”
研究人员被吓得大声喊了起来,刀子划过他的皮肤却没有捅穿他的喉管,身处于小战士身体里的杜茯苓克制住发抖嘶吼的冲动,将自己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擦了擦,眼角也因为注射的有□□品而开始缓缓躺下血红色的泪。
“快告诉我,不然我就把你们注射进我身体里……的那些鬼东西都从你的嘴里灌进去……”
“我说……我说……是芥子气……是芥子气!!当时村子里的人被杀光了,指挥官田中先生便决定将部分试验品留在那里,惩罚那些该死的支那人……我们把那些芥子气装在五个铁桶里,统统密封好,只要今后有人挖到就必死无疑……支那人的土地上,到处都是我们留下的宝贵礼物……就算有一天我们大日本帝国战败了……他们也会被我们留下的这些礼物折磨数百年哈……哈哈……”
话没有说完,尖锐的刀子就扎进了日本研究员的胸口,一刀又一刀,带着刻骨的仇恨。
小战士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受了这么多折磨,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他的生命却也快要走到了尽头了。
耳边是不断作响的警报声,再过不久,那些日本士兵就会冲进来用机枪扫传他的身体,而在这之前,杜茯苓却已经感受到这具被折磨了整整一年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
“对不起,小兄弟,让你和我一起受了这些苦……可是除了让你自己亲眼看到这些,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嘴巴张张合合着,小战士哭泣着这般说着,血迹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淌下,让在他身体里的杜茯苓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
“一中老宿舍旧址下面,曾经的春分县……老乡们守了这么多年没让孩子们被那些脏东西给害了……现在……却再也守不住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去救救他们………”
*
“柏子仁!你怎么了!”
身后的陶秋桦在大声喊着,让脸色苍白的柏子仁骤然抬起了头。他表情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眼陶秋桦,又抬头看了眼那处正在施工的老宿舍,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之前他住的那个小巷子发生的那件事。
同样是提前知晓了那么多人即将死亡的命运,同样是身处于选择的边缘,而这一次,甚至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还要可怕。
那些日本兵究竟把什么东西埋在了那里……是那边那片正在施工的老宿舍吗?那里面究竟有什么……还有三分钟,还有三分钟,我该怎么办……
这般想着握紧了拳头,柏子仁低着头抿着唇,脑子里是之前系统对自己一次次擅自救人行为的警告,而另一方面,他却觉得自己的良心在遭受着前所未有的折磨。
就算大家该死,就算这就是命,这所学校的所有学生也不该死在日本人多年后留在这里的这种恶心的手段上。
日本人伤害了过去的中国人,又把这些满怀着恶意和报复的脏东西留在了中国的土地上,就只是因为中国人最终打败了身为侵略者的他们,将他们驱逐出了自己的领土。
1945年8月15日,日本签署了无条件投降协议,向饱受折磨的中国人民承认了自己的野兽行径。
而现在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我们终于生活在和平,幸福,安定的年代,这些无辜的,甚至都不知晓任何事情的孩子却依旧要被日本人留在华夏大地上的肮脏所夺取生命,这应该吗?
如果他们因疾病而死,那是他们的命。如果他们因作恶而死,那也是他们的命。
但是死在这种无妄之灾,死在这种战争遗物上,他们的死,柏子仁无法容忍,也不想坐视。
想到这儿,柏子仁沉下了脸,他不知道自己的这次干涉又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既然决定了,他也就不在乎了。
【茯苓糕】
阿柏!!阿柏!!你在吗!!我看到那个东西是什么了!是芥子气!!你在操场附近吗?快让所有人离开!!如果来不及撤离,就弄湿衣服捂住自己的嘴!快点离开那里!!有危险!!
杜茯苓三秒前发给自己的消息出现在脑子里,柏子仁见状低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看了眼就在不远处的洗手池,眨了眨眼睛。
“陶秋桦,帮我个忙。”
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冷肃,冷漠的少年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女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有那么冰冷。
“去找班主任,让徐老师找消防队也好,找防爆队也好……这里马上就要有很危险的气体泄露,很可能会造成生命危险,我马上过去把那个报警器拉响,你帮我驱散所有在操场上的同学,麻烦你了谢谢!”
这般说着,没有理会陶秋桦的欲言又止,柏子仁快速走到报警器边,取下边上的把手猛地击碎上面的玻璃,伴随着刺耳的报警声,整个操场的学生都面面相觑地停了动作。
“你要去哪儿?!”
眼看着柏子仁跑进了那片老宿舍施工地,陶秋桦只觉得自己的心底没由来地抽了一下,而柏子仁只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很难得的笑了起来。
“我去找死,马上回来……当然,这个就不用告诉杜茯苓了。”
*
“老张!老张!底楼这边挖出个东西!你们快来看看!”
头上戴着个黄色安全帽,手里拿着把铁铲的憨厚工人冲不远处的几个工友招了招手,在他的面前,一个被钻子凿开的大坑里,此时正有一个高90厘米,直径约50厘米的圆柱型铁桶暴露在空气中。
“诶,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怎么给埋在这儿呢?”
见多识广的施工队队长凑近看了看,也不太确定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周围的工人七嘴八舌,谁也说不清楚,而还未等他们得出个结论,在另一处施工的一个工人也跑过来说,他们发现了两个差不多样子的大铁桶。
“说不定装的是汽油啥的?咱们不如把这些大桶都弄上来打开来看看?就算到时候打开来是空的……咱们也能把这桶当废铁给卖了呢……”
议论纷纷之中,有个工人出了个主意,其他人一听也觉得有理,这几个大桶看上去时间够远,肯定不是学校里的人埋的,那既然被他们发现了,自然也归他们处理。这般想着,工人们便七手八脚地准备上去把这些大桶的盖子给打开瞧瞧,可是还未等他们走上前,一个声音就骤然响了起来。
“都住手!那些东西不能碰!”
还属于少年的声音,语气中却莫名地带着些不容置疑,所有工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看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孩子冲他们跑过来,接着在那个大桶前停下,用有些阴沉的语气开口道,
“所有人,马上都离开这里,否则你们都会没命的。”
“啊?你个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工人们被柏子仁的话弄得脸色一沉,而柏子仁没有理会他们,转而将视线落在那几个铁桶上,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不停地闪动着一个巨大的红色警告符号。
【滴——滴——滴——危险物品即将泄露!请寄主尽快离开!!】
“我没有和你们开玩笑……请你们尽快离开这里,马上就会有……”
“就一个铁桶,能有什么事……哪里的臭小子,你懂个屁……我们这里经常都能挖出这种废弃金属之类的好嘛……”
嘴里哼哼唧唧地骂了一身,一个个子很高的工人随便挥了一下手里的铲子,铁铲子砸在铁桶上,发出剧烈的声响,柏子仁的神色陡然一变,跨步走上前推开那个工人,接着脱下自己的衣服堵住了已经被砸开的盖子。伴随着一阵微弱的,类似于大蒜的气味,柏子仁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痛,脸上的皮肤也仿佛被什么刺激性气体侵蚀脱落一般,让人痛的几乎像想大喊出声。
【滴——寄主遭受毒气伤害,当前伤害-1000】
“快走点!!找学校!用湿毛巾捂住眼睛和鼻子!!不要呼吸!!”
“好!!快跑啊!!大家!!”
毒气穿透了衣服,侵蚀了皮肤,柏子仁咬着牙用手上的湿布捂住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死死地摁在了那个巨大的铁桶上,目送着那些工人仓皇地逃走了。
而与此同时,他听到来自系统的一连串提示接连响了起来,伴随着脑子里一阵阵的眩晕,他渐渐地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
【滴——寄主遭受毒气侵害,当前伤害-1000】
【滴——寄主遭受毒气侵害,当前伤害-4000】
【滴——建议寄主立即开启阴间模式,否则*损坏,系统将随时进入休眠状态!】
【滴——寄主累计五次违反系统规定,擅自干扰人间生死,当前触发阎王系统第四项隐藏功能,‘判寿数’,奖励功德值3000。恭喜寄主克服重重打击,击败种种犹豫,从此,是非曲直自有你断,善恶恩仇皆由你定,系统方将不再具有主观判定生死功能,寄主可通过功德值反馈,任意控制寿数增减,并附赠引雷技能,祝寄主使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