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换好衣裳,跨进大堂的门槛时,便见赵邢正同一人有说有笑的,视线转移到另一人身上,他垂头喝着手中的茶,沉默不语。
楼妤望着喝茶之人,眸色一冷,随即又换了一副笑脸。
“严大人来了。”
严岐听闻其声,连忙站起身,两人互相行了个礼。
“今日我是来替我父亲看望一下赵老将军的,还带了些东西。”
她笑道:“外祖父服用了些药,眼下还在歇息。”
“是在下打扰了,那改日赵老将军好些了,可要捎个信来,父亲还想同他一起下棋呢。”
楼纶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谈话,全程好似没看见自己这个人一般,就连茶中的茶水都快喝完了,两人愣是都没有注意到自己。
他黑着脸,轻咳了一声。
赵邢瞥了一眼他手中即将喝完的茶,不小心与他对上视线,应和的扯出一抹笑,随即快速侧过脸,笑容顿时消失。
此时的楼妤这才瞧过来,微蹙眉,笑道:“原来楼尚书也来了啊,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没注意到您。”
“您怎么来了?”
“陛下命我前来探望一下赵老将军,既然老将军还在歇息,那我也不必再此过多打扰了。”
话毕,他站起身,向几人抱拳道辞,转身就走。
“等等,既来了,应当多坐会才对啊。”
“您这么快便走了,可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她故作疑惑的说着,楼纶霎时顿住脚步。
“当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怕见着我?”一道雄厚的声音响起。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正往这走来的赵老,赵邢连忙上前搀扶。
赵老摆摆手,径直走过来,与楼纶擦肩而过。
“赵老将军。”严岐毕恭毕敬的向那人行了个礼。
赵老微微一笑,对其点点头,他转而对着背对自己的那人,冷声道:“坐下吧,楼尚书。”
“来人,伺候茶水。”
见此,已是走不了了,楼纶整理了一番思绪,索性坐了下来,脸上扬起笑。
“老将军伤势如何了?陛下可叮嘱我要好好的来探望您呢,顺便询问一下您的伤。”
赵老接过楼妤递来的茶盅,茶盖压住漂浮着的茶叶,喝完一口还不忘啐了一下茶渣,久久没有理会他说的话。
“……”楼纶见状讪讪一笑,抬手去拿起桌上的茶盅,杯沿刚靠近嘴边,他忽然开了口。
“承蒙陛下惦记,老夫的伤无大碍。”
“……那便好,待我回去定会向陛下如实禀报。”
赵老放下茶盅,对着身旁的楼妤低声附耳说了几句。
楼妤点了点头,“严大人,还请你跟我来一趟。”
严岐略微一怔,随即站起身,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大厅。
此时,身旁的婢女小厮也被遣退走,就只剩下赵老将军、赵邢和楼纶三人。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楼尚书。”赵老眸色一凝,看向那人。
另一处,严岐被楼妤带到了西院处的四角亭中。
随行的婢女前去端来茶水点心,便退了下去。
“岐兄,带你来到这,其实是因为……”
“我知道。”严岐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方才那番情形,我等小辈还是退离一旁更好。”
楼妤轻叹了口气,适才她见赵老的语气和神情,便知自己走后那两人会说些什么。
“阿妤还是莫要担忧了,赵老自会处理好的,楼尚书也是奉陛下之命前来,两人定然不会发展到拔刀相抵的地步的。”
“对了,不知你何时有空闲?昨日阿妧还跟我嚷着想要我们三人再去一趟栖霞山呢。”他瞧楼妤秀眉微蹙的模样,忽而转移了个话题,笑问道。
说到此,楼妤的思绪一下子回想起了上次三人一同前去游玩,一同饮酒作诗的场景。
“近日倒是得空,日子你们定吧。”她喝两口茶,漫不经心道。
“好!那便约到三日之后。”
她闻言放下茶杯,嘴角倏地扬起,眸子微眯,“好啊,原来你们两个早就偷偷商量好了,只是通知我一下是吗?”
瞧他笑而不语的样子,楼妤双手环臂,故作生气道:“不行,这次我要带一个人,每次我们出行游玩的时候,你们两个总是腻腻歪歪的,把我晾到一旁。”
听此,严岐耳根微红,轻咳了一声,视线瞥到她身后的一人,倚靠柱,正闭目养神,双手环臂,腰间别着一把剑,两人的动作倒是出奇的一致。
“你说的人,是你身后那人吗?”
“嗯,他既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贴身侍卫。”
话落,那人慢慢睁开了眼,严岐抬眼与他相视一笑,微微颔首。
“师傅?此话怎讲?”
“剑术。”
“原来如此。”严岐目光又投向她身后之人,最后停留在他腰间的那把剑。
两人如许久未见的好友,絮叨了许久,直至快到晌午时,严岐站起身,打算离开。
“时辰不早了,我还是先去同赵老将军打个招呼吧。”
几人重新回到大厅时,却发现人已不在。
“罢了,等会我同外祖父说一声便行了,我送你一趟吧。”
严岐盯着地板湿了的那一处,眸光一闪,目光重新移回,“好。”
将人送走后,她直步来到了赵老的寝院,廊道处迎面撞见了来意匆匆的赵护卫。
“表小姐,你来的正好,老将军正要我去找你呢。”
她微微点头,对着身后之人说道:“你先回去吧。”
“是。”
随后,楼妤走进庭院处,瞧见了正背对着自己的赵老。
“外祖父,您找我有何急事啊?”
他一直望着庭院塘中枯败的荷叶,长叹了口气。
“阿妤,若是有一天外祖父不在了,你……”
话未说完,她连忙打断这话,“外祖父,三日后我要跟岐兄阿妧出去玩,要不您也跟我们一起吧,可以请上严太傅。”
“话说,我也许久没见严伯伯了。”
赵老转过身,神情严肃,“阿妤,老夫是同你认真的说。”
“我自知没有几年活头了,这些孙儿中最放心不下你,你母亲走得早,那个混账东西也不配当你的父亲,这些年我看着你长大,虽说在赵家没让你受过委屈,可我终究是不能看着你一辈子。”
“外祖父,您今日怎么说这些话?是不是那人同你说了什么?”她眼眶泛红,急切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