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连忙急着寻找剑,抬眼便瞧见对面的楼妤坐在凳子上,手拿着自己的剑架在一人的脖间。
那人坐在地上,见他醒了,顿时欣喜着看向他。
喻璟还以为是看错了,头还有些晕,摇了摇头,站起身。
“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举着这剑的手估计都要累麻了。”楼妤看他醒了,眉头一舒,略微疲惫的说道。
这山匪头子用的这剂量也太多了些,他整整昏了两个时辰,虽说自己已经将他捆绑住,但外头可围着一群虎视眈眈的山匪,剑还是架在他脖子上保险些。
就这样,愣是一动不动举了两个时辰。
喻璟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确认毫发无伤后,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正看着她,身侧好似有一道灼灼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他转过视线,与那人相视,眸光霎时一冷。
“喻璟!”那人见他看过来,连忙激动着说道。
“?”喻璟眉头一皱,不解的看着他。
“你不记得了吗?三年前,锁灵谷,你救过一人。”
喻璟看着眼前的男子,思索起三年前的事,南疆锁灵谷,自己确实去过,但救人……他那时只有杀人的份,从未救过什么人。
见他没有半分想起的意思,那人略微失望的说道:“我是傅柳啊……”
“没听过。”他冷冷的说着。
楼妤看着两人的你言我语,莫名的有些烦躁,冷声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顾及一下我?”
傅柳没有理会她的话,继续跟喻璟搭话着,“南疆傅柳,你曾救过我的,你……你忘了?”
南疆一词说出口时,喻璟脸色倏然一变,他瞄了一眼身旁的楼妤,正有些不耐烦的看着自己。
见此,他对着傅柳微微颔首,淡淡的说道:“记得。”
闻言,那褐色的眸子登时一亮,脸上也扬起笑。
一旁的小娥看得也是乏了,不禁怨声的说着:“小姐,喻公子,我们还走不走了?眼下快落暮了,若是被他们发现我们不见了,定会四处搜寻的。”
楼妤听此,看了一眼他,将剑丢到他手中。
“既然认识,你们自己解决。”
话落,傅柳抢先开口:“我会送你们出寨。”
“你,这些日子都会待在金京是吗?”随后,又看着他,满眼期待的问道。
喻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微蹙眉,应了一声嗯。
“好!我这就将你们送出去。”
“来人!备马车!”
楼妤有些惊讶的听着,喻璟杀了他这么多山寨弟兄,他不仅不生气,还慷慨大方的给他备马将人送出去。
转而想到什么,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着。
喻璟只觉着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当真救过这人吗?
那个身着豹皮猎衣的人走了进来,他在门外将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同样对傅柳的做法不解。
“大……大当家的。”他看着几人,这关系,这气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局促的说道。
“商磊,快去安排马车吧。”
“对外头的弟兄们说,是我的一个朋友拜访来了,双方都不知情,眼下已经不打不相识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在场的几人,顿时又是一惊。
朋友拜访,差点灭寨的那种……?
商磊走出去后,他对着几人讪讪一笑。
天边霞光遍布,几人也踏上了马车,傅柳站在最高处的哨岗,看着马车前沿的那人。
目光远送着马车,直至消失在眼前时,仍旧不忍离去。
马车上,楼妤捏了捏有些发酸的手臂,理理衣裙,手摸到耳处时,没有摸到耳饰,她霎时想起那支钗子。
猛然撩开车帘,一支绿松金钗赫然摆在眼前,她不敢置信的接过。
“你……你真的捡到了!?”
喻璟目视着前方,淡淡的说道:“这钗子我记得。”
她微微一怔,盯着他的侧颜。
下一刻,他话音一转,语重心长的数落道:“我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蠢笨,竟想出把身上的首饰丢下作记号。”
“这钗子如此贵重,我当时若是没仔细看,可能就直接骑马越了过去。”
“这山路虽偏僻,但好歹也是有人出没的,若不小心被人捡了去,亦或是被风吹起的树叶挡住,你想返回去找都找不到。”
楼妤看着他喋喋不休的说着,完全没了适才刚破门而入时的冷厉阴狠和满身的戾气。
她静静的盯着他,半晌,冷不丁的说道:“喻璟,你的剑术为何如此厉害?”
“你……究竟是何人?”
他闻言,半空中扬着缰绳的手猛然一顿,随后立刻反应过来,“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曾拜人为师,这身剑术就是那人交给我的。”
“我不过是个靠武艺混饭吃,云城的闲杂人罢了”
楼妤听此,沉默了半刻,“好,我信你。”
话毕,放下帘子退了进去。
他神情顿时一冷,侧首看了一眼,握紧手中的缰绳,加快了马匹速度。
回去之时,正巧赶上了阜阳最热闹的时刻,张灯结彩,锣鼓声一阵又一阵的在人群中传开,灵动的舞狮,跳跃舞动于人群中间。
长长的酒宴上觥筹交错,笑语不断。
几人的马车停到一处成衣铺,三人进去换了一身行头出来。
“小姐,我们要回姜府吗?”小娥张望着四周,问道。
“不,回这么早岂不是让他们失望了。”
眼下楼纶他们肯定是察觉到了异样,但也绝对不会大肆的寻人。
小娥听完她的话,又思索起今日发生的事,顿然联想到什么。
“……小姐!他们……竟然敢……”
楼妤拍了拍她的手,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笑道:“别想了,你不是一直想玩吗?”
“玩……”她又想到今日就是在因为自己的一时贪吃贪玩,才遭人掳走,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楼妤一看她垂眉不语的模样,便知她在想什么,宽慰道:“没事了,放心吧,这下有我们在,警觉一些便好了。”
小娥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脸上沉闷的神情,瞬间散去,一人走在两人前头,四处观看着这热闹的景象。
楼妤侧身,看了他一眼,“今日多谢你了。”
他换了一身银白流纹的衣裳,长袍领口袖口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青色祥云宽边锦带,玉冠束起乌发,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褪去了玄衣的血气与沉闷,多了些少年郎本该有的意气。
喻璟微微颔首,薄唇一抿浅笑。
他看着身旁的楼妤,脑中回忆起她说的那句话: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