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两人下了车,便瞧见门庭前站着一群家仆。
楼妤打量着眼前的宅院,又粗略的四处环顾几眼,此地四周无其他宅子,只有眼前这座,一家独占着,因此过往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她秀眉微蹙,不禁感到疑惑。
这就是傅家?
一鬓发斑白的男子走来,向傅垣行了个礼,“少爷。”
“嗯,带她进去,好生安顿,不得有一丝怠慢。”
点头应下,又看向一侧的楼妤,含首道:“姑娘,在下姓陈,负责这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您可唤我陈掌事。”
“舟车劳顿了两日,府上早已安排好为姑娘接风洗尘,请。”
听此,楼妤偏过头,看向傅垣,冷声道:“解药。”
他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笑,盯着人,“陈管事,等会去药房把噬蛊毒的解药,寄送到金京。”
“我傅垣言而有信,只要解药一送过去,你那个朋友自然会收到。”
楼妤转回首,几个家仆和婢女走上前将人领了进去。
傅垣瞧着那人走进去的背影,眼底闪过笑意,“那女子身手不凡,务必将人看住,还有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一有异样立刻飞鸽传书。”
“今夜若是不能回来,便将这人的一举一动告知于我。”
“是。”
交代完,人转身重新踏上马车,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傅家。
偌大的里厅,两旁皆围坐着人,正座前方的一男子发鬓全白,衣着黑金长袍,手中拿一本册子,面色凝重的阅览。
忽然“啪”的一下子合上,冷不丁的一声,吓得众人呼吸一滞。
“没用的废物!竟亏损如此之多,这私茶究竟是何人在掌管?”
一人战战兢兢的走出来,作揖道:“傅老爷,其实私茶所亏都是有原因的,我们与金京的商路已断,所以,近期才会变得这般……”
连忙又急声解释道:“不过,我已将目光投向其他与南疆接壤的城池,只要先给些甜头,很快便可以打通商路了。”
傅搴睨他一眼,沉声道:“想要从我傅家身上讨甜头?胆子不小啊?”
冷眸一凝,继而意味深长的说着:“这甜头,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
那人咽了咽唾沫,强扯出笑,“傅老爷,您这说的什么话,当……当然是……”
话还未说完,一小厮快步走来,屈身作揖,“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父亲,依儿子所见,这甜头不必给,照样可以打通。”傅垣大步流星的跨进大门,扬眉笑道。
见来人,傅搴的脸色虽缓和些,却没有展露笑颜,上下打量着人,“从金京回来,东西可拿到?”
他摇摇头,笑意收起,微屈身,“金京太子已倒台,军械也被重新收归,此事是儿子办事不利,让父亲失望了。”
傅搴沉叹了口气,“罢了,人回来便好。”
“方才你说有办法,那这私茶就交给你去办好了。”
“是。”
“对了,傅柳人呢?自回南疆,就只命人来几封捎信而已。”
傅垣闻言,脸色顿时一凝,片刻才回应,“父亲,他……死了。”
“什么!?”愕然而起身。
傅垣撩袍跪下,满脸懊悔,“他知我要前往金京,便也跟着去,想将功补过,却不曾想为了联系那金京太子,一时暴露了身份。”
顿了顿,“是儿子没用,没能及时发现,人……人死在乱刀之下,弃于荒野,当赶到时,尸首早已被啃食得所剩无几……”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惊愕得不敢大口呼吸。
座上那人沉着脸,静默良久,向众人挥手示意退下。
见其他人纷纷离座,傅垣也站起身,“父亲,还请节哀顺变……”
正当说完退下时,傅搴忽然开了口,“傅垣,你实话告诉我,他到底死于何因?”
听闻此,他眼底闪过一抹寒意,微垂着头,“父亲,我所说皆是真的。”抬眸,转而道:“傅柳,就是死于金京人之手。”
傅搴定定的瞧着他,片刻收回视线,叹息道:“退下吧。”
回去时,天色已晚。
楼妤简单的熟悉完了宅院,又被人拉着前去沐浴了一番。
最后带到膳厅,静坐等着。
一旁的陈掌事赔笑道:“楼姑娘,少爷刚捎信来,今晚会回来同您一齐用膳,还请再稍等片刻。”
话落没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瞧清来人,陈掌事连忙行礼。
他微微颔首,挥手令其退下。
膳厅只剩下两人,傅垣撩袍坐到她对面。
“南疆的吃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若是不习惯,明日我去寻个金京的厨子来。”
楼妤抬眸看他一眼,语气平淡的问道:“傅垣,既然你已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把我交上去,这样岂不是更能获得你父亲的青睐。”
没有立即回应,撩袖动筷,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中,垂头认真的挑去上面的鱼刺,起身,放到她面前。
放下后没有回到原位,而是坐到她身侧的椅子上,盯着她,“我傅垣有能力,为何要牺牲你一个女子?”
楼妤微凝起眼,“你,就这般欢喜我?”
傅垣眉间一挑,有些诧异于她会这么问,紧而轻笑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说是呢?”
楼妤偏过头,拿起碗筷,没有吃他递过来的鱼肉。
这般举动,无声的表明了态度。
“楼妤,之前你我都隐藏着身份,眼下一切明了,可否再从做好友开始?”傅垣没有放弃,有些期许的问道。
她微微一愣,没有回应。
“你不开口,我便当你是默认了。”说完,笑着给她夹菜。
楼妤拧眉,手中的玉筷一转,反手握住,快速的向他脖间刺去,没有半分犹豫,狠狠的扬手下去。
傅垣眼疾手快的握住她的手腕,薄唇勾笑,没有丝毫恼怒。
她挣扎了几下,冷声道:“傅垣,我可是骗过你的,就不怕我哪天杀了你?”
“我也骗过你,算不算是同类人呢?还有……”尾音拖长,手用力向自己这边一拉,她随之凑近几分,褐眸含笑的打量几眼,“若是哪天死在你手里,倒也不亏。”
楼妤目光停留在他的凳子上,抬脚就是一踢,咯嘣一声,木椅断裂。
傅垣猛的站起身,仍旧不松手,还把她也提了起来,紧握住,随之而来扬起的另一只手。
“你!”
“楼妤,还是那句话,我们为何不心平气和的,先交个朋友呢?我这般君子所为的男子可不多了。”傅垣无奈的笑道。
楼妤气急败坏的抬脚,换了个策略,直接踩在他的靴子上。
登时,他吃痛的松开人,往后踉跄几步。
“就这也算君子所为?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这样对我拉拉扯扯!”
傅垣忍痛站住,笑脸不改,“未出阁?所以,你与那人还没到成婚的那一步,我还有机会。”
“……有病。”楼妤怒骂一声,直接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