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落叶飘零,甚是萧瑟。天 籁小 』说
山谷之内。
吕布用方天画戟拨开一具令人做呕的尸体,朝身旁的张宁儿道:这个山谷内先前有一场惨烈厮杀,一方是我的军队,一方是你父亲的军队,一方是各式各样凶残的野兽。我们来晚了!
他的话语,显得有些冷冽,没有了丝毫的客气,手下大将生死不知,手下军队惨遭重创,使得吕布心中如同压了座巨城般沉重。
张宁儿被漫山遍野的尸体弄的气色煞白,又听到吕布毫不容情的话语,顿时强忍着小腹处不适,高声反驳:又不是只有你的军队死人了,你难道没长眼睛吗?还有那么多黄巾军也死了,他们之中有些还是我的叔叔伯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在父亲没起事时就跟着了。
吕布默然不语,望着山谷内惨不忍睹的具具尸体,这其中,有自己的军队,有黄巾军的军队,还有被砍断了身体各个部位的山中野兽飞禽。
血染的山谷,散着足以让普通人压抑到疯的悲怆!
吕布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幅场景:山谷之外,万兽奔袭,望之不绝,数之不尽,苍天大地长啸!山谷之内,浩然军队,围堵张角残军,不破敌军誓不还。事出突然,如天雷地蹦,军队陷入死地,值此危局,有无畏之军,化绝望为悲壮,不顾身后万兽滔天,破釜沉舟,扬戈击张角。以背影蔑视万古兽潮,以正面直取漏网之鱼,心中唯有一念,只恨临死,不能亡张角!
回过神来,吕布开始追寻战场上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以便确定张角的行踪,山谷之内没有张角的尸体,也没有高顺三将的尸体。他只愿往好的一方面去想了。
终于,在斑斑血迹之中,吕布找到一张破旧的羊皮卷,摊开自语道:欲高顺等三将不死,拿小女安危来换!会面之地:一峰一河一银松
吕布一只手将羊皮卷捏成数片,随后目光一冷,道:跟我来,你父亲来救你了!
张宁儿圣洁的面颊上满是无奈与复杂,父亲跟眼前之人的关系,仿若是苍天注定,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而她夹取中间,又该何去何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或许唯有千年之后那个伟大的诗人,才能体会她悲楚两难的心情。
幽幽一声叹息,张宁儿选择了安静,安静的如同处子临尘。
山路崎岖难行,吕布对张宁儿的态度愈加冷漠了下来,好在由于道路难行,两人皆已下马步行。
小半个时辰后,吕布与张宁儿俩人,沿途细致观察,一丝不苟的前进,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
一座山峰如利剑穿云,峰下是一汪清澈入底的长溪,一株百年银杏树深深的扎根于溪边,记录了山间的百年沧桑。
银杏树下,是一片赤黄色的人海,身上皆是沾染了些抹不掉的血渍,阵阵冷风吹荡,隔着不远的距离,就能被吕布闻到。
三道如同死鱼一样的身影被粗暴的仍在坚硬的山石上,看得吕布的心跟着狠狠一沉,那三人,赫然是高顺,郝萌,曹性。
“我来了!”吕布抓握住张宁儿的手臂,拉着她龙行虎步的跨上前去。
“你来了!吾已侯你多时矣。吕布,你让吾很是失望!”张角张开阖起的双眸,一道精光爆射而出。
“世间无人能令所有人认可!你对我失望,又如何?在我眼中,你只不过是我下一个要击败之人,而后被我久久遗忘!”吕布沉声答道。
“哈哈,好大的气魄!只可惜吾已对你失望,你纵容手下以吾小女性命安危,取得了一场卑劣的胜利。你没能堂堂正正败吾,吾往日高看你了!”张角喟然长叹一声,似惋惜,似明悟,似死心。
“战争,让女人走开!女人是水中的水仙花,不应经受战争的残酷!这一向是我的执念!这次,并非我本意,言尽于此,不论你信与不信!”
一手持戟,一手牵柔胰。吕布挺立如松,平静的开口。
张角不置可否,一双苍老的眸子仿若要将吕布看透。
“罢了罢了,往事已成殇,世事已成局,徒想何用!我们直入正题吧!”
“正有此意!”吕布凛然无惧,傲然的与张角平视。
“你先将小女放回,吾自会放了你三员大将!”张角微眯起双眼,道。
“恕难从命!非布不信张公之信义,只是张公之四百余虎狼力士虎视眈眈,恐局面不可控!”吕布铿锵应声。
“你待如何?”张角道。
“烦请张公先护送我三员大将到达山外,到了安全处,自是双方互交人,两不相拖!”吕布朗声道。
“哼,你打的如意算盘!莫不是想将吾等引出山林,让吾等直面早已埋伏在山外的朝廷大军?你之要求,吾绝不同意!”张角苍迈的声调在山间回荡。
吕布与张角,双方谁也信不过谁,谁也不想先将人交出,场面霎时间陷入了僵局之中。
吕布自信一人独对四百余黄巾力士,能够杀出重围,但是他此番来此,却是来救人的。他再是自信,也不敢保证能带着三个重伤者,毫无损的突围而出。
气氛渐渐沉郁,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如同压了一块重铅,没有信任基础的交换,使得双方都进退维谷!
突然,一阵美妙的嗓音打破了宁静!
“爹爹,先放他们走!女儿先跟他们回去,相信他们安全之后会放了女儿的!”犹豫了许久,心地善良的张宁儿,还是将心中的善意说出了口。
“放肆!在这里你添的什么乱!我倒想要问你了,吕布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如此变本加厉的帮他?我没你这个女儿!”张角气的胡须直翘。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统领徒众千千万万的教主,而只是一个恨女不成钢的严父!
“爹爹!”张宁儿委屈不已,她真的不愿吕布与父亲双方闹到不死不休的程度!
“你退下,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张角狠瞪了一眼女儿,而后对着吕布道:你下决定,将我女儿放来!你等得起,他们三人却是等不起,时间长了难免他们不会因伤势过重而毙命!
吕布面色一变,这也正是他所忧虑的。
“你们先为他们治伤包扎,待他们伤势稳定后,我以我之性命起誓,必第一时间将张公之女放回!”吕布十指握紧,仰天长啸!
张角面色阴晴不定。
“好!”最终淡淡吐出一字。
自有精通医学的黄巾兵拿起纱布,草药等物开始处理高顺三人的伤势,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三人气色好了许多,胸口的起伏也平稳下来。
三人最大的困境便是失血过多,止住血后恶劣的状态总算缓了下来。
吕布目光森然,放开张宁儿的手臂,以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你走吧,路上莫要害怕!
张宁儿诧异的点点头,心中竟然有丝丝欣喜。她缓缓的迈动步伐,轻灵而优雅,如同嫡尘仙子!
然而,片息后,她的神色就陡然苍白万分。
只因她回眸一笑间,吕布已是手执紫雕硬弓,一手将弓弦拉成满月,箭锋遥指她的心脏!
“一百二十步内,可信某辕门射戟?”吕布全身气势森然如魔主,暴喝道。
张宁儿心中如坠冰窖,心口处,有一种深深的痛,入骨髓,入骨血!
双方的交接,很是顺利,张角不想失去他唯一的女儿,吕布也不想失去他的三员大将。双方都是理智明智之人,谁也没有选择在路途中难!
一步步,如山岳般沉重,张宁儿失了魂,丢了魄,最终昏倒在张角的怀抱中。
吕布将高顺等三人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张角下一步的动作,战与和的主动权,虽不愿承认,但的确掌控在张角手上!
“我等是否可以告辞了?”吕布道。
张角沉默不语,片刻之后,他仰天长啸,冷声道:吾也想放你等离去,然吾不甘心!你们,还是给吾留下吧!
吕布并没露出意外,他并不多了解张角,以往也只不过是在厚厚的史书上翻看过描述他的文字。文字永远没有真实的亲历可信。
“这么说,我吕布可能要葬身在这山岭之间了?”吕布幽幽一叹,似在叹息着英雄的迟暮。
“你是一个可怖的敌人,吾不愿再给你逃脱的机会!”张角凝视着吕布,沉声道。
“其实我一直都有许多疑问想要问张公!如今我插翅难逃,希望张公替我解惑!”吕布道。
清风吹过,赤黄色衣带飘扬,张角狠狠一甩衣袖:你,或有资格一问!
“敢问张公,你隐忍十余年,足迹踏遍五湖四海,传立太平道教,以符水治病救人无数,后来更是揭竿而起,反抗汉廷,励志推翻大汉朝纲,重立乾坤。敢问,你的内心深处,你之起义,究竟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自己?”
吕布扬声问,问题振聋聩,让人心惊。
冥冥之中,吕布有一种感觉:历史的真实面纱,在他的手中,静等着揭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