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洪攀依在那里,并没有急着想撤离的样子,明知道情态紧急,危险随时到来,却是这般的淡然无动于衷,袁缺自是有些着急。
“不管怎么说,此地不宜久留,既然你早有安排与计划,还找到安全地方把伤养好。”
袁缺这么一催促,洪攀突然看着他笑了一下。
“袁缺,你是不是见过虎贲营的云虎将军了?”
洪攀这么一说,袁缺不禁轻笑一下回应,说道:“看来一切还是瞒不过洪大将军啊,如此说来云将军为我传信给你,你也是知道的?!”
“自是知道,只是不知道当时我不知道约我相见的人是你。‘侵染之恨,得而诛之。故人一面,禁伯约知’!这样的信息内容,或许也只有你袁缺能想得出来吧,在没有表明身份的情况之下,你那么有握前来,因为你抓住了我内心的痛点……”
洪攀看着袁缺,脸上露出了感谢之表情。
袁缺笑了笑,彼此这么一笑,有太多的心灵互通,不言而喻的男人情怀。
“看来你是早有安排好了一切,你在此地等人吧?”
袁缺突然这么一说。
洪攀又勉强笑了笑说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你自是知道了,不过刚才我叫你们走,也只是面上的客气,其实有你袁缺在,我需要你帮忙做些事情!”
“杀人吧?!”
袁缺干脆地说了这三个字。
洪攀笑而不语,看来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稍停了一下,洪攀说道:“千防万防,我已是极为小心自认为绕过所有的眼线了,未曾想还是被人发现了,也不怪,这一次竟然不是朔风师的暗卫,却是四只厉害的鬼,这就难怪了,还真是我大意了,这一纰漏,便会有接下来连机反应,朔风师的人必然会杀过来。”
“看洪将军刚才受那么重的伤,竟然稍事休息之后,看起来缓解了好多,你吃了什么神丹妙方,对内伤有如此奇效。”
此时冷若素插上了一句,她看着洪攀的气色的确缓了好些,脸上的血色也回了一些。
“多谢杨小姐挂心,我的药方着实神奇,不过只是暂时缓解,我这伤得休息时日调养,伤得不轻……还好庆幸今日出现的不是燕惊鸣,若是他来的话……”
洪攀话未说完,袁缺便打断了他问道:“你提了两次燕惊鸣,看来这个人在我们天不怕地不怕洪大将军的心里似乎是一个强劲之敌,心存忌讳?”
袁缺此话故意带着激将法。
“其实我见过燕惊鸣的出手,当时在军枢大营之中,因为耀武司有一营的将军不满朔风师一直骑在头上,只是轻轻说了心里的不爽,可是军议之后,就在军事较场之上,燕惊鸣叫那将军来一场比试,可以允许他叫上部下副将一起上,那将军也是武功奇高之人,在军中也是少有敌手,可是在较量当中,在燕惊鸣手上走不过三招便被扭断了脖子,而且当时十几名精英手下一起围攻而上,可是被燕惊鸣轻而易举便通杀了……此事事先各自立了生死状的,所以生死不责,这完全是燕惊鸣给大家的一记下马威,也是对那位将军的公开的报私仇,我见过他的出手,真的很可怕……”
洪攀叹了口气,看着随时可能涌入人的方位,边看边说着故事。
“洪将军是认为等下来的是燕惊鸣吗?”
袁缺换了个姿势靠在了柱子上,看着洪攀问道。
“我自是知道你袁大侠一身盖世武功,任谁都不会放在眼里,可是要知人外有人,而且近段日子好多朝臣要员被莫名杀掉,其实这一切都是燕惊鸣干的,那些对独孤焕略有微词的基本都会下场很惨,而马上被独孤焕的亲信把职位顶上。说实在的,燕惊鸣自那次军营事件之后,当时我就想跟他好好较量一番的,此人心狠手辣,出手必取人性命,绝不拖泥带水的……可是我眼下伤得这么重,他一会来了在他身上走不过三招……”
一说到燕惊鸣,洪攀似乎真有心结在其中,总是感觉说不过的话,不知道是真的想与其较量高下,还是心里对此人有所忌惮与害怕,但按其性格而言,他不是那种怕事之人。
“洪将军,我看你是过虑了,就算等一下有人来,也应该不会是燕惊鸣?”
袁缺轻松地说了一句,可是洪攀却是惊奇问道:“你说什么?”
“因为昨晚我把林惊鸣给打伤了,我相信他没有几日行动应该不是太方便。”
袁缺还是轻描淡写这么一说。
洪攀看着袁缺,久久不说话,看来脑子里思绪着是相信还是怀疑,不过最后他选择了相信,因为这是袁缺说出来的话,他没有理由不信他,尤其是此刻。
“你们交过手啦?”
“交过,交过两次手,第一次让其侥幸跑了,不过如林将军所言,此人武功还真是顶尖之境,应该鲜有对手。”
“哟哟哟,看你这牛吹得如此高明,哪有这样高衬自己的,不害臊,看你那你’麻蛋‘样,吹了没有人信。”
此时冷若素听不下去了,竟然嘲讽起袁缺来。
“麻蛋样?”
洪攀更是一头雾水。
“我说洪将军,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满脸麻子邪眼歪嘴的,那一身佝偻之状,蜷在那里不像个麻蛋吗?”
这是冷若素的笑解,袁缺很自觉地摊了摊手,大方地说道:“没错,我现在的名字就叫’麻蛋‘,是冷……是他冷不丁给取的,不过很形象,不是吗?”
袁缺差点把冷若素唤了出来,幸而他及时想到此刻她是’杨紫梦‘,为了避免解释更多,所以灵机一动把话圆了过去,而且故意把’麻蛋‘演得更加的形象。
洪攀此时竟然不禁笑了起来,而且笑得还扯到了心胸之痛,又轻咳了几下。
“不过杨小姐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你们小两口到是会打扮自己,像这样的扮丑,任谁也想不到会是你们二人,不过也亏你们如此,要不然你们在枭城是很难不被发现的。”
“洪将军,看你虽是受伤,却是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你明知道已捅出了窟窿,等一下会有更多的人围上来对付你,必然是也策应了后手,早已布署安排了吧?”
“哎,什么都瞒不过你袁缺的眼睛,这个是自然,我已吩咐我的人早在四下有了安排,此间不认发生什么事情,不论生死,都不能波及或影响太大,毕竟眼下备战阶段,为了枭城的大局着想,外战尚未开始而突发内斗,民心不安啊!”
“洪将军心中一直以城邦大局为重,以民心周全着想,真是一个好官!”
袁缺此刻的赞许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他原来也知道洪攀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武痴 之外,其实内心很忠义,能担大任也有宽怀苍生之心。
“来了,来了,来了……”
冷若素指着落院各飞檐之角处,黑暗晃动,穿梭疾速,看起来还真的不少人。
“洪将军,你有伤在身,此次就让’麻蛋‘来对付这些人吧?”
冷若素竟然摆出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样子。
黑衣劲装,手持刀剑,人群从屋檐各处纷至落下。
而且外层院落的正门之中也走来三个人,三个中年人,莫约三十五六,皆为一袭青衫,每一步的向前,都能踏出地上的尘砂,深沉而内敛,可是骨子里透出的那种冷漠与锋芒,或许比他手中的长剑更慑人心魄。
洪攀说道:“人来了不少,果然不是燕惊鸣,是独孤焕熔可怕的心腹,不过他们三人联手那可是更可怕的存在,他们是朔风师的三位顶级杀神—三尸斩,平日里很少出面,这一次真想不到本将军有这么大的面子,劳动了这三位大驾,荣幸之至。”
袁缺看他们走进来的步子也能感觉得到这三人的不一般。
其它的朔风师的人都是以各种姿态从屋檐飞跃而而,可是这三人出场却是那么的低调无华,就是一踏步一踏步的走了进来,当他们三人走过来的时候,其它十多号黑衣队伍立马散开来,让出位置。
“真没想到,洪将军果然了得,就连鬼医四大弟子都被你杀了,你这一下窟窿可捅大了,看来今日是必死无颖上了,见你已是重伤在身,你看你是自我了断还是要我们动手解决你?”
走在前面老大,冷冷地说道,若有蓄须的嘴角泛起一丝阴哼。
洪攀站了起来,向他们走了几步,整个人几乎被对方半包围了起来。
“麻蛋,你还不过去吗?洪将军可有伤在身啊?”
冷若素只是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竟然还鼓动袁缺过去。
袁缺轻轻对冷若素说道:“还是那句话,静观其变,他们还有话要说,一下打不起来的,听听他们要聊什么!”
这样的脑回路,还真是令冷若素有些无言以对。
“看来今日你们势必要杀我而后快,你们明知道我是耀武司的大将军,竟然如此公然杀害朝廷重臣,你们就不怕枭城暴乱吗?”
洪攀话说得很气愤,可是语气却是轻绵,因为他眼下不能用力说话,会扯到内伤而剧痛。
“大王说过,一丝不忠便是内心反骨,不能全心为大王所用的人,我们作臣子自当为其清除掉,大将军又如何,除掉了你随时可以找人顶上,更何况是你自己找到如此禁地而来,在此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哪来的暴乱,你未免太把自己的影响力高估了吧!”
这位领老大还竟然还真的没有急着动手,还愿意跟洪攀聊这么些,看来他们虽然说是杀神,可是这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让人死得明明白白,这是一种极端自信的表现。
“洪大将军来此禁地,是所为何事?别告诉我们是为了你后面那两个丑八怪吧?”
那人好奇地问洪攀,也扫了后面的一副若无其事的袁缺与冷若素一眼。
“本将军既然如此谨慎都被你们发现来此地了,自然你们也知道我来此做什么,你们可是百晓神通啊,对了,你们三尸斩平日里难得出现,为何今日由你们过来关照本将军,是不是你们早已预谋很久了,不过也是,近段日子以来,你们利用阴暗下作手段对本将军几次出手欲不明不白置我于死地,幸而本将军命大才活到现在,那我也实话告诉你们,你们手段如何下作皆是见不得人的,我可是光明正大的,他独孤熔容不下我,他在我眼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面上他暂时不敢动我,背地里不知道下作了多少次了!”
洪攀说话很平和,不急不徐的,因为他这是保持内伤的平衡,更要保留面上镇定底气。
他所说之言,既是有意在拖延时间,而且似乎也想把一些发生的事情顺口说给袁缺听真。
“要杀你,非大王之意,我说过了,作为臣子,当为大王剪除一切可能不忠背叛的人和事,待我们杀掉你再向大王复命。”
那人冷傲地说道。
“你应该是三尸斩里的老大彭踞吧?”
“正是我,想不到洪将军对我如此深入浅出的三兄弟竟也有所了解,我倒是小看了你了,如此说来你果然背里地早有后手准备。”
“那么你后身边的两位便是彭踬和彭跻喽,其实起初了解你们的时候,只觉得你们以道家的三尸而命名,还真不知道你们父母怎么想的,想不成你们父母是道士嘛,这名字取得果真的道法自然。”
洪攀的轻言淡语,却带着极大的羞辱之意。
那彭踞身边的彭踬与彭跻气得欲冲上来拔剑要了洪攀的命,可是被老大拦住了。
“三尸为好色、好贪、好杀,你们三位可真是绝世之神物,不过很可惜,被你们自己给斩断了,就变成一具冰冷的行肉走肉了,难怪平里日那么深藏不出,亏你们有着强大的实力与武力,可是世上或江湖上又有几个人知道你们了,说白了,你们能心甘情愿做独孤熔的鹰鹰犬走狗,也不过如此。”
洪攀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可是越是这样的平和,那种讽刺与挖苦却更甚,他是在故意激怒他们吗?
“你乃耀武司的大将军,怎么会逞这么口舌之快,不过也是,这也是最后的自我消遣吧,不过在你死之后,把虎符交出来,或许我们只会杀你一死,其它的一概不牵涉,如何?”
三尸老大彭踞还是强压着怒火,平静地对洪攀说道。
“哼哼哼,原来在这里等着本将军呢,想要我交出虎符兵权,你觉得可能吗?我还告诉你们,前番的鬼医四大弟子都如此下场了,你觉得你们三尸兄弟再厉害,能有这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厉害嘛,或许今日是你们最后一次为独孤熔执行任务了。”
洪攀话语更加低沉,但是其间的底气却似乎更足了。
袁缺看了一眼丑八怪冷若素,嘴角一扯,笑了笑,说道:“我说吧,听他们这样扯来扯去是不是很有意思,可以知道很多事情。”
“不过也是喔,但有一点我想不通,他们既然来索命的,为何纠结半天,直接动手就行了,磨磨叽叽的。就算要洪将军的兵符,凭他们的手段,可以用很多种方法。”
冷若素却是不管那么多,因为在她心里,反正都是要打的,何必扯来扯去。
“他在故意拖时间,而且洪将军故意说话那么难听挖苦这彭家三尸,定然是知道了他们的个性,越是如此对方知道他必然有出其不意的手段,所以一时不敢贸然出手,洪将军在跟他们玩心法。”
袁缺轻轻凑到冷若素耳边,轻声跟她说道。
冷若素虽然不愿想太多,也是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这样的说法。
“别逞口舌了,你自伤成那样,今日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更何况,我们的人已将禁地封锁住了,最后问一句,虎符呢?”
彭踞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声音提高了。
洪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一批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给他们的答复。
这个时候,袁缺突然听到了周围有了动静。
很快所有人都听到了动静。
原来,偌大的伯侯府禁地,突然变得这么热闹了。
似乎每个角落都布满了人,屋上、檐上、墙上、角落各处突然出现了数不尽的弓箭手,而且皆是拉满弓待发状态。
“原来这洪将军早已安排好了,刚才扯来扯去还真是为了拖延时间!”
冷若素看着四下出现的人把整个院子的角落布满了,感觉刚才期待的好戏突然反转了,有惊有喜。
“看来洪将军安排了自己的人把独孤熔的人来了一次暗中暗的截杀,看来这一次是彻底不装了,已挑开了决裂之势。”
袁缺如此一说,看了冷若素一眼,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她有这样的后果,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约他来此,他怎么会把一切豁出去?”
冷若素总想怪袁缺这样那样,不过这是故意的娇嗔吧。
“你果然有一手!”
看着四围院落上的弓箭手,彭踞有些始料未及的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