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咱们沈家也没别的孩子,这个重担,很明显是要落在你肩膀上的。”
“……”
沈听棠长睫微动,没有说话。
沈盛博接着说道,“当初我的意思是,让你一毕业就进公司实习,可你倒好,不听我们的话,就非要去当什么画家,当画家能赚几个钱?这几年我都由着你了,现在,该你听爸爸的话了吧?”
“……”
沈听棠依然沉默。
沈盛博偏过头去,“如果你不回来沈氏工作,那咱们沈氏就真的要后继无人了。”
“爸。”
沈听棠叫住他,面色平静,“我不可能去沈氏工作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沈氏在我结婚之前就已经濒临破产,您费尽心思让我嫁给宋烬之这才挽回沈氏,我能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居然都知道。
沈盛博万万没想到,眼中出现震惊之色,“棠棠,既然已经挽回了那一次,那就说明沈氏不该绝,你爷爷的心血,实在是不应该……”
“天晚了。”
沈听棠打断了他的话,抬眼,看了下窗外的月光。
“我该休息了。”
说着,她就起身想离开。
“站住!”
沈盛博从背后叫住她。
沈听棠转头过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想看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话。
沈盛博深呼吸了一口气:“沈听棠,我也不拐弯抹角的说了,我叫你来,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而是通知你!我们沈家家业,不可能落入外人手中,我不管你同不同意,你这两天收拾东西去沈氏实习,争取早点熟悉业务。”
“不可能。”
沈听棠果断出声,她站在原地没动。
沈盛博摸着自己的额头,“宋家没人能护着你,你俩的婚姻也不一定长久,你唯有好好把握我们自己家的东西,才能有一席之地!”
沈听棠的目光对上他的:“我说了不可能,早几年前我就告诉你了,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父女俩互相瞪着对方。
沈盛博重重的拍桌:“什么事情?画画!你听我的我能害你不成吗?你们一个两个如此不听话,我沈家以后都要没了!”
闻言,沈听棠扯了下唇,不想再搭理,转身就走。
“砰——”
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清脆不已。
沈听棠看了看地面,陶瓷碎片掉落在地,好好的一个花瓶就这么被砸了。
她没再理会,径直的走出书房。
……
从沈家离开了之后,面对着沈盛博的短信消息,沈听棠都置之不理。
偶尔的电话轰炸,沈听棠也当作没看到,关掉手机翻面盖上。
沈家,气的沈盛博把手机都摔了:“一个个的都翅膀硬了,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真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沈盛博!”
俞秀容终于硬气一回:“你说什么风凉话,当初就是你不让棠棠和烬之在一起,才让她出国了,你倒好,断了她所有的银行卡,说她没钱自然会回来,结果呢,她硬是几个月不回来!”
说完,她坐在沙发上抽泣,“棠棠的性子倔,自小就有自己的想法,都是被你给逼的,好好的孩子现在也不跟我们讲话了。”
说起这个,沈盛博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我那还不是想让她快点回来,谁知道这孩子倔的跟驴一样!”
俞秀容:“说什么都没用,你现在一把年纪还逼她,以后我看谁给你养老送终。”
沈盛博面露沉色,“就算她以后不孝,我也要让她回沈氏,爸的沈氏,绝对不能倒了。”
“哎。”
-
晟安寺前,佛像金光普照,炉前袅袅青烟缓缓上升,飘飘忽忽,檀香环绕。
天气有些昏暗,空中密布着几朵散不开的乌云,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底下压过来。
佛堂上,沈听棠跪在蒲团上,手中扶着三根香火,她闭着眼,雨蝶般的睫毛微颤,眉头微蹙,听着殿内僧人诵经,久久的一动不动。
殿外台阶,地面湿滑,已经下起了毛毛雨,绿叶树荫,整个寺庙像是被宁静笼罩。
宋烬之站在殿外,看着殿前跪的笔直的女人,他身边的管家撑着一把黑伞,跟着他站着。
“先生,您已经看着太太拜过很多次寺庙了,怎么从来不进去一起拜?”
宋烬之眼光淡淡,“我不信这些,只要看着她就好。”
他唯物主义,无神论者。
在殿外安静的看着她,就足够。
管家盯着他凌厉的侧脸,“先生,您这几年总是偷偷的关注着太太,是一直还没忘吗?”
宋烬之直挺挺地站着,脸色顿了下,“你跟着我这几年里,还没看出来。”
闻言,管家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等沈听棠出来的时候,宋烬之和管家也站到了寺庙外头。她抬眼看着已经下着淅沥小雨的天空,踩着台阶,一步步的走下来,没有打伞。
头发脸颊上带着雨水,裙摆最下方也溅到了泥点子。
沈听棠没带伞,没提前看天气预报,此刻突然下起小雨,她无处可躲,索性站在雨里笔直的往前走。
等出了寺庙之后,沈听棠在花坛旁坐了一会儿,直到一边的车辆突然按喇叭,引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宋烬之的车。
沈听棠在原地微怔,还是起身,朝着那辆车的方向走过去,刚到门边,车门便被拉开,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抱上车。
沈听棠坐在了宋烬之的腿上,她裙摆湿答答的落在了男人的西装上,黑色西装颜色变深,男人却丝毫不在意。
他拿起一条毛巾,慢条斯理的往沈听棠的脸颊上擦拭,“没带伞?”
“没有。”
沈听棠的手中空空如也。
擦完了脸,宋烬之又继续往她的头发上擦,她的头发一半扎起一半披散,发丝沾着雨珠,这双脸上未施粉黛,白皙透亮,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色。
沈听棠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宋烬之眼帘微垂,擦好了水滴把毛巾丢在一边,“我不过来,你就打算一直淋雨?”
“……”
沈听棠没有说话。
宋烬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淡然问道,“跟家里人吵架了?”
“算,也不算。”
“别不开心了。”
宋烬之从兜里掏出了一颗大白兔奶糖,递到了沈听棠的眼前。
见她没接,还一脸狐疑的目光看着他,宋烬之解释道:“上次看沈丛给你这个,你就笑的很开心,我也去买了,你笑一笑。”
听此,沈听棠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奶糖,捏在手里。
宋烬之:“别捏着,我这里多的是。”
沈听棠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见宋烬之从身后拿出了一排未拆封包装的大白兔奶糖,全堆在了车里。
沈听棠:“………”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爱吃糖,吃多了会蛀牙。”她道。
虽是这么说,口中的那颗糖还是进了她的嘴里。
宋烬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很自然的接过了她手里拆封下来的糖纸,攥在了手心。
他看了眼怀里的女人,低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背后有我撑腰。”
沈听棠咬着嘴里的糖,从他的身上下来,安分的坐到了一边。
她胸膛前的吊坠特意藏进了衣服里,她有个习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寺庙里来静静心,听从内心所想。
管家在前面开着车,嘴都快要咧到了耳后根。
……
外面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见要停的趋势。
沈听棠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景色,心情也有些低沉,宋烬之把一个毯子搭在了她身上:“你身上都打湿了,车里开了暖气。”
“……”
大夏天的,即使下雨被淋湿了,也用不着吹暖气吧?
不过沈听棠还是裹了裹身上的毯子:“谢谢。”
“沈听棠,”
宋烬之拢住了她的腰身,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眉眼微低,嗓音有点儿沉,“我不想从你的嘴里听到谢这个字。”
“……好。”
车内一路无言,沈听棠靠在宋烬之的肩膀头上,睡着了。
直到劳斯莱斯开进了观庭的院子里停下,管家下了车,看着车上的两人,他刚想开口说话,宋烬之就做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出声。
“别吵醒她睡觉。”男人做着口语。
管家点点头,安静的站在一边。
一会儿之后,沈听棠迷离的睁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才反应过来她在车上睡着了,抬眼,宋烬之的脸在自己的上方。
沈听棠吓了一跳,连忙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
“下车吧。”
“好。”
两人匆忙下车,管家跟在他们的身后,下车后,宋烬之没有着急的进去,而是拉住了沈听棠的手,将她牵了回来。
“?”
沈听棠没明白他这一举动。
周围还在下着小雨,宋烬之撑着伞,把沈听棠按进自己的怀里,“别走那么快,当心又淋湿了。”
沈听棠疑惑,“那走吧。”
宋烬之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的手,来到了劳斯莱斯的后备箱前。
沈听棠更不懂了:“怎么了吗。”
管家缓缓地打开了车的后备箱,后备箱升起,鲜艳锦簇的玫瑰花在眼前呈现了出来,蓝粉红三种颜色的玫瑰搭配在一起,摆放的整整齐齐,十分亮眼,朵朵都绽放着,上面还带有新鲜的露珠。
包装的很是精致,整体的形状呈一个爱心状。
每种颜色的玫瑰花都围了一圈。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每一层的玫瑰花上,都井然有序的摆放着首饰盒。
首饰盒是开的,有的是红宝石耳坠,有的是珍珠项链,有的是祖母绿宝石戒指……整个后备箱里散发着异常耀眼的光泽。
“……”
沈听棠看着这一切怔在了原地。
管家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在一边笔直的站着。
而宋烬之在看到了她木怔的反应之后,问道:“怎么了,不喜欢吗?”
他按照顾景和说的方法,先尝试了一步,没想到压根没在沈听棠的脸上看到惊喜的表情。
根本就不管用。
宋烬之正想着准备怎么找顾景和算账的时候,沈听棠主动的握住了他的手:“喜欢。”
她喜欢?
宋烬之的脸色带了笑意起来:“那我下次给你买更大的宝石。”
“……”
管家在一边听的汗颜。
买宝石哪有那么简单,尤其是这种珍稀的玩意,搜集起来特别复杂。
沈听棠其实是喜欢宝石的,她自己也珍藏了不少,“好。”
不要白不要。
“这些花,都搬进院子里吧。”沈听棠凑近去看这些玫瑰花,个个娇艳。
只是恐怕活不太长久,毕竟是不属于这的东西,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好。”
两人牵着走进了别墅里。
鲜花和宝石都由佣人分别搬到了院子和卧室里。
沈听棠回到卧室,把吊坠摘了下来,准备换身衣服。
身边,宋烬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去书房工作,待会儿过来找我。”
“哦。”
沈听棠进了衣帽间,换了一条睡裙。
等她收拾好去书房的时候,正巧,门没关,她推开走了进去,眼前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穿着黑色衬衫,袖口处卷起一小截,露出了那邪肆性感的手臂纹身,面容凌厉,眼神利落。
“过来。”
他朝着沈听棠招了招手。
沈听棠走了过去,宋烬之已经令人在他的旁边放了张椅子,他说:“坐我旁边来,陪我工作。”
“好。”
鉴于刚刚的事情,沈听棠还是点了下头过去,在他旁边的靠椅上坐了下来,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面前还有摆放着一盘种类各异的水果,和一些零食,甚至还放着一杯奶茶。
甚至这些,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
真准备让她坐这陪他办公呢。
不过准备的这么齐全,沈听棠也没什么怨言,抱着果盘就是炫。
宋烬之操作着电脑,桌上摆放着文件,笔记本,和一只钢笔。
沈听棠看着电脑上一些内容,有些自己看得懂,有些看不懂,然后,她看着宋烬之翻开了笔记本,打开钢笔捏在手里。
那只手眼见着淡青色的青筋,冷白似雪。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了下钢笔,在笔记本上干脆利落的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