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夫人轻掀眼皮看向胡嬷嬷,见她脸色比自己还难看,黑眼圈极重显然整宿都没睡过,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变成了老妪,心里悲痛至极道:“晋儿这里有我,你回去守着琴儿吧。”
提起被二皇子杀死的女儿,胡嬷嬷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忽然落下划过脸庞,“有她爹跟光耀守着,她不会感到寂寞。老奴实在放心不下您跟少主子,老奴就在此守着,活人……比死人更重要。”
她一直把少主子当成亲生儿子般看待悉心照顾,可还是抵不过他频繁吐血的病弱之体。
昨日天杀的二皇子派人送来补偿,他不但没有收下十名佳丽却统统送入青楼,这是在打二皇子的脸面为她的琴儿报仇。
皇家向来无情,兄弟相残、父子反目成仇不过是朝夕之间,更何况少主子跟二皇子只是结拜的异性兄弟,因此事必心生间隙。
若此时少主子一睡不醒,别说二皇子,就是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卫府的三皇子也会立即出手对付卫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卫家一旦倒下,他们一家子也会跟着完蛋,她愧对少主子跟夫人!
“老奴失礼。”胡嬷嬷背过身,连忙拿出帕子擦掉眼泪。
连夫人看着她佝偻的背影,脑海中瞬间闪过年少时对方蹦蹦跳跳帮她扑蝶的样子,不忍心再看。
扭头看向堂下,扫见田多福哥妹俩已到,目光一转落在眉眼如画的月婳身上,眸色微沉:“回你的院子,没事最好少出来。”
月婳的祖父跟早亡丈夫的祖父本是同乡,可一人选择科举,另一人选择从商,从此走向不同的道路,结果却又在京城齐聚。
月婳的父亲还未犯事之前,两家关系交好,逢年过节也会频繁走动,她曾托媒人替儿子上门提亲却被婉拒,言辞间嫌弃他儿子病弱之躯,担心月婳嫁过来会守活寡,于是两家关系一落千丈,再无往来。
当她家落难之时却舔着脸送信求救,儿子大度不予计较救她脱离火坑,可不代表自己不记着!
虽然她从未接过客,可官妓的名头却无论如何也去不掉。
卫府进进出出多少达官贵人?碰见了总会调侃两句,说她儿子艳福不浅!
可实际上呢?
她的晋儿连对方的院子都不曾踏足过半步!结果又被嘲笑有心无力,占着茅坑不拉屎!听听这话有多难听!
田如月立马扭头看向月婳,只见月婳什么话也没说,躬身行礼,默默的带着侍琴退下。
眼角余光瞥见陈琳盯着月婳主仆离去的背影露出得意的神色,收回目光看向连夫人。
见她如此憔悴心有疑惑:大骗子装了这么多年,连夫人岂会不知?这次吐血昏迷肯定也是假的。可连夫人却如此悲戚,连身边贴身伺候她十几年的胡嬷嬷都被骗了,演技之高绝对能拿影后奖,上前一步微微颔首问:“小女子田如月见过连夫人,不知夫人召我前来有何事?”
一旁的陈琳闻言一惊,连夫人怎么会认识女装的田如月还特意叫她来?
难道是她早已识破田如月女扮男装的身份?那是不是表示……卫晋也早就知晓?
立马扭头看向连夫人,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论证自己的猜想。
连夫人的目光却在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田如月,见她个子高挑,身形却有些偏瘦,皮肤没有其他姑娘那般白皙,脸庞稚嫩明显还是个孩子。
再看站在不远处身材玲珑有致的陈琳,对比之下,一个就是熟透的水蜜桃,一个是正在长大的青枣。
她第一次质疑儿子的眼光,不爱成熟有韵味的牡丹花偏爱青涩的瘦竹竿?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儿子眼睛瞎了!
田如月见她不说话也就罢了,看自己的目光却越变越奇怪,眉头都皱了起来,再次开口喊了一声:“夫人?”
打量完,连夫人对她不是很满意,再看她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儿子,顿时更加不满了,沉下脸道:“婧儿正在照顾吾儿,你进去看望他。”
田如月:???????把她叫来就是为了让她看一眼吐血昏迷的大骗子?
虽然满腹疑惑,但她还是照做了。
别看她嘴上说的凶,实际上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担心大骗子,万一这次吐血是被人下了毒呢?
田多福刚想说于理不合,却见到妹妹二话不说已经向内室走去,他还能说什么?只能闭上了嘴。
看见连夫人忽然站起身,胡嬷嬷赶紧上前扶着她走了下来。
经过陈琳身边时,连夫人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她:“你跟我进来。”
“好的,夫人。”陈琳虽心有疑惑,却面带微笑乖巧的应下并没有多问。
连夫人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容,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对方用尽手段讨好她的儿子是出于爱意,现在看来她错了。
心上人生死未卜,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对比之下,她发现还是刚刚进去的田家姑娘更加讨喜一些。
撇过头看向田多福,“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询问田姑娘,劳烦你在此稍等片刻。”
田多福诚惶诚恐作揖:“不敢当,不敢当,夫人请,我去院中等候便可。”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连夫人见他如此老实忠厚,再联想到田如月,对她不好的印象再次改观。大哥如此敦厚懂礼,想必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去。
胡嬷嬷看着陈琳脸上露出的一丝浅笑,眸底闪过一丝戾气。
她的女儿尸骨未寒,少主子吐血昏迷,整个卫府上上下下沉静在一片哀伤中,这个陈琳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习惯戴上假面具欺骗他人的陈琳根本没察觉到脸上的一丝浅笑竟然惹恼了连夫人跟胡嬷嬷,跟在她们身后进了内室。
此时田如月坐在床边上正偷偷的掐着卫晋被子下露出的一截胳膊。
精分大骗子!
那么喜欢装病那你就装个够,让姐姐我掐个爽,你却只能忍着,哈哈!
咦?田如月偷瞄了一眼自己掐的地方都留下深深的指甲印血痕,他怎么还是一动不动?这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