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工作很简单啊,但是芊笑不可能放下您的,您就好好的待在这儿吧,哦对了,阿姨,我之前在学校,看到阳光学子的表格上,写的是芊笑的父亲残疾啊,还有个弟弟是亡故的,怎么好像跟实际情况不一样呢?”
“老村长说,低保是按照人头来的,多一个人头,多150块钱,我已经跟老村长说了很多次了,这是弄虚作假,哎,还有笑笑的弟弟,实际上是早夭的,但老村长也是按照那次泥石流的死亡人数报上去的,政府补偿了1万元。”林芊笑的母亲摇了摇头,似乎是有些不齿和难堪。
“这样的欺骗,算是善意的谎言吧!而且,您丈夫确实在泥石流中去世了!也就相当于只是多了一份低保,一个月多了150块钱而已。”这样的欺骗实在是无可奈何,老村长也是曲线救国,我踏马也是个Sb,这种问题干嘛还要好端端的问出来。
150块钱,就是这一个月多150块钱的低保,真就是我们一两顿饭的钱啊!
其他的阳光学子,不少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对一个家里条件这般困难的人,还要问这样无意义的话语?有意思么?
“是的,就是多个低保,那一万块钱不算是骗来的,我的良心才好过些,家里也实在是困难,我这两年,也确实没什么力气,做不了重活。”林芊笑的母亲有些自责。
那明明就是肺癌的前兆啊,错过了最为良好的治疗时间,但只是没力气,说实话,谁也不会去医院看看的。
农村医疗的小医院,根本不会当回事,而市里的那些大医院,不在保障范围,一个检查动辄上千,真不是芊笑的母亲能负担的起。
“本来笑笑懂事,我们都存下一些钱了,都存下一些钱了,想着,终于能过个好年了,换个好点的门,窗户也能重新弄下,给笑笑买身新衣服。”芊笑的母亲喃喃自语。
在某种意义上,一切的好盼头戛然而止,但在另外一种意义上,现在的林芊笑,不是有了新的盼头么?
“阿姨,放心吧。”我三番四次的说着放心,“林芊笑以后的工作什么的,我会帮她找的,她想做什么么,我一定支持,我也希望,芊笑能找个好人家,过她的日子。”
大概是我此时的话语真的很诚恳,很笃定,或许我此刻的眼中,能让林芊笑的母亲,看到她相信的未来?
她笑着点了点头,念了两遍我的名字。
······
从林芊笑母亲的楼上下来,我有些恍惚,讲道理,她的母亲是相当聪明的女人,看透了一切,但同样也是感性的,她比林芊笑更加的柔和,但内心的坚持和执念,就算已是风烛残年,也没有消减。
中午饭自然是相当的热闹,林芊笑展示了下自己的厨艺,吴衡也笑着帮她一起,添着柴火,掀起大锅盖的那一刻,有种上世纪80年代的感觉。
木桌上摆满了菜肴,屋子里都蒸腾着事物的香气,滋补的鸡汤,红烧肉,清蒸的鲜美活虾,还有大闸蟹,芊笑还做了一些她们山里特色的菜肴,比如野兔肉,一些别人家种的菜,带有些苦味,又有些微清甜的芥菜,这个季节并没有多少还在的新鲜菜蔬了。
林芊笑的母亲相当开心,在那美味氤氲的朦胧雾气中,根本就看不到作为癌症晚期病人的绝望,“笑笑,你帮我夹菜吧,妈看着都馋了,多少也吃点!”
感谢特效药,能吃下去东西,真的很让人开心啊,有胃口就有希望!
我帮着张罗,“筷子,哎,老吴,把咱们买的新餐具拆了!”
筷子勺子,还有那青花瓷的餐碗,一应俱全,总是要有这些东西,带来新生的朝气。
我甚至就觉得,用上这些新的东西,林芊笑的母亲也会出现奇迹,或许睡一觉,癌症只不过是一个噩梦?
我们四人围坐在那小小的木桌前,“好久都没有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啦!真的跟过年一样。”芊笑的母亲由衷的感叹道。
“这鸡汤肯定是炖烂了,肉我都试过了,阿姨您放心吃,吃完饭过半个小时,再喝那中药。”老吴笑了笑,此刻老吴脸上也是满足,说到底,我们都还未退化成内心冰冷的看客,那种只会把别人的苦难当成茶余饭后谈资的渣滓。
我和老吴,都还是此间的少年,都有着内心的善良和热血,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他都是人渣,但我想想,我们两个,也该是可以被原谅的人渣吧?
“你们多吃点,多吃点,都是你们买的。”
“这蟹膏肥美,芊笑,你剥一只去给你妈妈吃!”林芊笑点点头,拿着一只还冒着热气的螃蟹,但有些太烫了,芊笑拿不住,就跌落在了桌子上。
“我来剥,我来剥,老吴你也剥一个。”我喊了声老吴。
“好嘞。”我跟老吴相当殷勤的开始剥起了滚烫的螃蟹,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夹出蟹黄和那不算太多的蟹肉,满满的一勺,递到林芊笑和芊笑母亲的面前。
芊笑的母亲只用另一双筷子夹了一点,剩下都给了她女儿,“芊笑你多吃点,以后照顾你妈妈,任重而道远啊!”吴衡在一旁打趣道。
“你们也多吃点,到这儿来,真是委屈你们了。”林芊笑难得说这样的话语,“哪里的话,这里的风土人情也挺好,也算一种经历,山路十八弯,天高皇帝远,但人情的温暖还总是在的吗!”我笑了笑。
“你这货,扯着扯着就扯远了,吃你的鸡去。”老吴夹起一块鸡肉丢给我。
“吴大司机,你踏马才辛苦呢,吃你的肉!”我也玩闹着夹起一块半肥半瘦的红烧肉给吴衡。
林芊笑抿嘴轻笑,这种家里有生气的感觉,真好。
“哎,江夜,刚才阿姨说的还真对,我也难得有这种过年的感觉,虽然现在才是元旦,但从我初中开始,就觉得过年毫无意思,压岁钱就那么点,春晚也就那回事,基本都没怎么看,也很少说一个家族的人聚到一起吃饭,就是我爸给我钱,我们父子两个在家随便吃些。”
“我也差不多啊,我倒是还好,春节吃饭都是跟婉儿他们家人一起,但也觉得过春节没有啥意思,压岁钱被我妈收了,也没几块落到我兜里。”
“我现在明白了,是少了期盼。”老吴喝了口鸡汤,“期盼?”
“是啊,我们平时吃的就好,就很不错,又哪里来的区别对比?平时看的节目就很精彩,对春晚也就无所谓了,以前的三世同堂,家里热热闹闹的,现在是独生子女,哪来的热闹?没有期盼,也没有对比,还真是不如现在呢。”老吴这话说得很在理。
“所以芊笑,还有阿姨,我就先说声新年快乐了啊。”我拿起饮料,老吴也拿起了饮料,芊笑的母亲推了推芊笑,林芊笑也有些害羞的举杯,轻轻的碰了下。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