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龑已知华音快赶到王城,再也没耐心和两个儿子耗下去,手指朝假山一指,假山从中间裂开。九曜从未觉得阳光这么刺眼过,而逆光之中的龙龑,更像索命的无常。十天害怕得躲在九曜身后,九曜护着十天做最后的挣扎。龙龑不说一句废话,一手拎着一个回到王城东城门。
他知道华音正马不停蹄的赶来,计算着怎样动手才能更有冲击效果。杀人带来的快感,让龙龑的脸上的笑容越加狰狞。木架子上的人接连消失,马上就要轮到九曜和十天。兄弟二人绝望的看着远方,就算华音来了又如何?同样救不了他们。龙龑违背在冥王面前立下的血誓,龙氏所有人都必须死,他们也不例外。
宸辕仰头看着城头之上的龙龑和九曜兄弟二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龙龑绑了许多人,将他们挂在城墙上,手中的东西刺进他们的身体,那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城墙上只剩九曜和十天两个,他们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消失吗?“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姜昊的坐骑躁动不安的在原地打转,他已经猜到龙龑杀人的手法,噬魂针噬魂。中针者*灰飞烟灭,三魂七魄被败光不能靠任何神力聚集,更不能轮回转世。他不知道龙龑手上还有多少噬魂针,更不敢轻易靠近。更何况前面还有一层无法打破的结界在。“龙龑手上有噬魂针。”他除了说这句话让人小心城楼上的那个疯子外别无他法。
“噬魂针!”宸辕全身都警惕起来,虽未见过噬魂针,但他从小就听过噬魂针的厉害之处。那么阴毒的暗器,龙龑竟然用来对付同族之人。如今他们进不了城,救不了九曜和十天,更不敢救。他们现在该怎么办?宸辕在问自己,也在问苍天。
龙龑迟迟不下手,他正等着姗姗来迟的华音。华音拼进全力往王城敢,但这短短的一段路就像隔了一辈子那么远,总也走不到尽头。
看到由远及近的身影,龙龑提着九曜和十天站在城墙上。九曜和十天认命的闭上双眼,他们逃不掉的,龙氏族人谁也逃不掉。华音刚赶到城墙之下,只见九曜和十天像被箭羽射落的孤鹰一样,从高高的城墙之下坠落。
“不!”华音在城墙之下声嘶力竭的大喊,却无法救他们。高灵致那一刻亦是心痛,她妄图接住不断消失的九曜和十天,但终究是徒劳。她从他们的身体中穿过,回头却看到他们消失的场景。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天镜眼睛之中的冷漠无情,看清他亘古无波的神色下的悲凉,因为他遭遇过最惨烈的悲剧,看到所有族亲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经历过最恐怖的死亡,而杀他的人,还是他的生身父亲。天镜见证家族统治的王朝从平庸走向繁荣的顶峰,也见证自己的家族从云端跌入深不可测的地狱,更看过后世无数钩心斗角的悲剧,心早已是水火不侵。
她也明白玄镜为何总是倔强的想阻止一切,因为他经历过最残酷的事,所以不想再让相似的悲剧重演,他无法看到一个个悲剧在自己面前发生,看着一个个美好的人和物消失在自己面前。
华音冲破龙龑布下的结界,用圣灵石保住两个孩子最后未消失的一魂一魄,拔出沉渊要与龙龑决一死战。
龙龑将自己罩在一层牢不可破的结界之中,狞笑着对华音说:“华音,你回来晚了。他们都死了,不止身体消失了,连魂魄也没有了,他们不会有来世,不会成为姜昊的奴隶!”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如果要报复的话,报复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都是无辜的!”华音坚强了五千年,无论发生什么事从不掉一滴眼泪,此刻再也忍不住,这一刻,天和地都听到她恸哭的声音。她的眼泪不止为这个覆灭的王朝而流,更为无辜枉死族人而流。
华音这副痛不欲生的模样在龙龑眼中那么赏心悦目,他得意的看着华音痛哭流涕。不紧不慢的大声解释说:“知道为什么吗?不妨告诉你好了,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的错!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整日坐立不安,想着提防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杀那么多王公大臣,更不会猜忌他们,时至今日神族也不会凋零自此!如果不是你带走了圣灵石,我不会练邪功和你对抗,如果我不练邪功就不会走火入魔!如果我没走火入魔,龙氏的江山就不会被姜昊抢走!而你不止要杀我,还帮着姜昊这个低贱的下神来灭你的家族!难道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吗?”
华音早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如今被龙龑淡然的数落一番,心绞痛得厉害。是啊,如果不是她,龙龑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如果不是她贪心私藏圣灵石,龙氏就不会走到这一步。龙龑说得没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王城所有人和龙氏所有神吗?”龙龑张狂的笑道,指着华音说:“这一切都是对你的惩罚!我的江山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人,无论是你还是姜昊!是我改变了王城,这里的子民都是我的人,他们只能跪在我的脚下臣服与我。龙氏自开天辟地以来就是名门望族,拥有最高贵的血统,最高贵的身份。如今一个血统低贱的神要夺走我的江山,我宁愿让龙氏族人魂飞魄散,也不会让他们活着做姜昊的奴隶,无论来生来世!至于你,我会让你活着,永远都活在内疚之中,还会让你看着你爱的人投向其他女人的怀抱。”
华音立于王城城头之上,晴天里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吹得她的衣襟张牙舞爪的飘飞。而此刻时间却像静止一般,城头之上是相互对立又毫无动作的一方,城墙下是救赎或围观的一方,他们就这么看着,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高灵致早已不能忍耐,龙龑这个恶魔一定不能活着继续为害人间!华音和龙龑同时回过神来,兄妹之间逐渐开始决一死战。他们二人早已身受重伤,但此时谁也不愿示弱,更不愿就此认输。
城下,姜昊和宸辕帮不上忙,因为华音和龙龑同时施了一层结界挡住他们的去路。龙龑化作一团黑气,将华音包围。华音祭出圣灵石将其驱逐,却不想龙龑此刻收手,卷走了圣灵石。
高灵致抗拒着龙龑身上的气泽,不让他靠近圣灵石。龙龑被圣灵石的灵力打伤,不得不放开,却不甘心就此收手,他发出惊天嚎叫,提神运气,一掌击碎圣灵石。圣灵石中部出现菊花一样的裂痕,石中的灵力顺着裂痕朝四方倾泻出去。
只见龙龑强行抢过破损的圣灵石,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其中,随即又将灵石高举,愤声诅咒道:“我龙龑,以血和圣灵石的名义立下诅咒,诅咒所有得到圣灵石的女人,只能拥有三百年的生命,没有来生,没有来世,死后魂无所依,灵魂永远被禁锢!我诅咒每个碰过圣灵石的女人,一生必须永保贞洁,必须忘情绝爱,不能动情,否则将受尽世间所有苦难折磨!但凡靠近她的男人,同样会遭到圣灵石的诅咒,不得好死,不得善终!这个诅咒永生永世,绝不消除,无人能破!反抗诅咒者,死!动情□□者,死!”
“我得不到圣灵石,后世帝王谁也不能得到!”龙龑用血发完诅咒狂笑说道。
他站在高处对城下的五十万东方军说道:“我不会就此失败,我还会回来的!我会聚灵成功回来的!”说着,他用折断噬魂针的一部分扔下城楼,另一半刺进自己的身体中,说:“我会回来的,回来抢回我的江山!”
此刻,华音的魂魄在她体内挣扎得厉害,仿佛随时会被无形的枷锁缩在无形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高灵致已是圣灵石的一部分,龙龑打破灵石,她的身体扭曲的厉害,但她不甘心就此被失败,更不愿放过龙龑,用尽这辈子的修为大声说道:“龙龑!我也诅咒你永远得不到神州江山,无论你卷土重来多少次,只会被正义者永远踩在脚下永不翻身!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一切!邪不胜正,你永远都是失败者!我会让得到圣灵石的女子,会成为天下最优秀最不可战败的强者,你会被姜昊的女儿、会被他的后裔征服打败!而你的血咒,总有消除的一天!”高灵致拼尽全力说完这些话,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她和破损的圣灵石坠下王城城楼,打破这道施加在王城之上的结界。
所有人都听到了龙龑的诅咒,以及圣灵石对龙龑的诅咒。龙龑还未说话应对,身体却被风吹散,失去二魂五魄后消失不见。 一切都结束了,今日龙氏王朝彻底覆灭,只剩华音一个后人。
华音立于城墙之上,脸色木讷,眼睛无神,空荡荡的王城上,留下她孤独的剪影,凄凉哀婉。
姜昊见证这一场变故,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宸辕更不敢上前,这场惊天变故,永生铭刻在他心上挥之不去。他们身后的大军无人出一声,整个王城大地陷入死寂之中,仿佛空中还回荡着龙龑无情的诅咒和疯狂的笑声,还有圣灵石发出的不甘之声。五十万大军经历无数战争,今日看着这个王朝无声的灭亡,却比任何一场硝烟战火来得惨烈。
两个时辰后,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染红天边的云霞。夜幕悄然降临,王城再无万家灯火。华音转过身来,风已吹干她脸上的泪痕,她用沙哑的声音对姜昊等人说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华音……”姜昊念着她的名字。
华音木然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龙龑的错,也是我们整个家族的宿命。”只见她纵身跃下王城,从姜昊和沉渊的眼前消失。
姜昊匆忙下马,想翻过城墙追华音,却见王城大门从里面打开,华音站在大门中间,说:“天黑了,进城吧。”
“华音……”姜昊再一次念着她的名字说不出话来。
“进城吧,龙氏的江山结束了,他们的一切结束了,但神族还要继续走下去。进去吧。”华音对他说道。
姜昊迈步走到她身边想拉她的手,华音后退几步,神经质的说:“不要碰我!”
姜昊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华音走到城门前,捡起落在地上的圣灵石,上面有清晰可见的裂痕,布满整块石头。这时候,它再也不是象征权力和无伤灵力的神族至宝,而是一块象征诅咒和死亡的恐怖之石。“它跟着我五千年了,以后也会跟着我,一直到我死的那天。”
“华音……”
“宸辕,带着大军进城吧!”华音喊道。
她走在最前面,龙龑跟在她身后,宸辕下马领着五十万人马陆续进城。如今的王城,只剩空荡荡的房屋,和漆黑的夜。虽无死气,但也无生气。华音施法点亮沿街的古铜风灯,王城一瞬间变得明亮,她领着姜昊,领着神族的新主人,一步一步走向皇宫。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要写到另一个被诅咒的菇凉狂酷拽的人森了,不会像华音那么悲剧。相信我,她真的是高智商狂酷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