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在整个蛮荒上空布下结界,这个结界除她之外,无人能破。她的时间不多了,在蛮荒的三百年间,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布下无人能破的结界,也是为隔断姜灵祈与世俗的联系,让她在此地潜心修行。
她到蛮荒的早晨正巧是日升月落之时,天边的满月映在雷泽的万顷碧波之上煞是好看,更兼有初开的红白莲花和氤氲在湖面的雾气,更衬得此处仙踪难觅。华音抱着怀中的婴儿,说:“你还没有名字,不如叫碧月如何?碧湖映满月。”
姜灵祈已学会走路,她的步子极稳,不需要华音牵着已能走能跳,她顺着木梯一步一步爬上树屋。华音跟在她身后,看到她跌倒只让她自己站起来。
安顿好后,华音并未用法术除掉花园的杂草,而是亲自动手拔除,再种上山里移来的花草。碧月省心,不哭也不闹,一个人能在树屋待大半日。姜灵祈像华音的小尾巴,无论她去什么地方也要跟在后面,凡事都要亲眼看一看才罢休。
有一种适应叫做气场相符,姜灵祈到蛮荒后的变化让高灵致惊掉下巴,她不止不哭了,整日笑哈哈的,胆子还变得贼大,无论什么都要试一试。树屋转过后,姜灵祈扶着木梯上下楼,走几步爬一段路,竟然到雷泽边去摘靠近水岸的莲花。
高灵致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说好的忘情绝爱不哭不笑的呢?她望着雷泽笑得那么欢畅做什么!华音正在二楼照看那名与龙氏有血缘关系的小姑娘,看到在水边嬉戏的姜灵祈慌得跃窗而下,将她抱了回来,捏着她肉肉的小脸批评说:“你怎么这么顽皮?要落水了怎么办?”
姜灵祈咯咯的笑,小身板整个靠在华音身上,还搂着她的脖子亲她,似在撒娇让华音不要生气。华音没有孩子,现在身边有了两个喜欢得不得了,见姜灵祈如此,心肠也硬不起来,抵着她的额头柔声说:“下次不许乱跑知不知道?”姜灵祈在她怀里蹭了蹭表示答应,不过她也闲不住,不安安分分的待在树屋内,只是听了华音的劝告,再也不去水边。
华音依靠蛮荒的混沌之灵,助九曜和十天与天镜玄镜相融。短短数月,两人已能幻化成形,只是意识全无,躺在阁楼中像两具死尸。华音每日利用圣灵石吸取灵气,并将这些灵气源源不断的移到他们体内。五年后,九曜和十天有了意识,各自继承天玄二镜通古观今的能力。他们虽然有形无体,却能拿能抗,能打架斗殴,别人却不能伤他们分毫。
高灵致目睹九曜和十天再生的整个经过,只觉得不可思议。神族噬魂针下无残魂,华音用圣灵石的灵力和远古时代的混沌之灵为他们保住了一魂三魄。那日后龙龑是否也会用这个方法为自己聚魂?
自从五千年修行被吸走后,高灵致再也提不起劲来修炼,反正她只是这个时代的旁观者,所作的一切毫无用处,因此她整日在雷泽边吹风晒太阳,看姜灵祈捣蛋。只是孤魂野鬼作久了,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原来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活着无事可做。
后一百年的日子因为有姜灵祈的存在着实过得有滋有味,因为她着实太折腾,调皮得不像当初那个胆小爱哭的丑小孩儿,前天拔光了极乐鸟身上的羽毛,昨天呼朋唤友般的招来一大群异兽,今天不知跑什么地方去了,更不知她明天会做出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来。为此,华音没少罚她。
高灵致没见过比姜灵祈更聪慧灵秀的姑娘,她天赋异禀,无论华音教她什么,她学一遍就能掌握要领,更让人羡慕的是她无师自通的本事。照这样发展下去,姜灵祈日后定是个自带圣母光环的超级玛丽苏。那她现在是围观圣母的养成?
只是姜灵祈不爱看书,就像所有喜欢玩闹的小孩儿一样,总变着法子溜到山林中玩儿。华音每每将她从山林里逮回来,便让她抄书背书。但姜灵祈屡教不改屡犯不止,让华音很是头疼。碧月和姜灵祈的性子截然相反,是个娴静乖巧的好姑娘。华音时常感叹,碧月和姜灵祈要能调换性子该多好?
也正是因为姜灵祈的天赋,所以她读书识礼习武修炼不费吹灰之力,有大把时间玩乐。华音意识到她的天赋后,给她安排大量修行的课业,不让她外出玩乐,为此姜灵祈很不喜这个师傅。碧月是华音的小棉袄,她也无处抱怨,只得对着雷泽的碧波发泄一通。
“你说师傅整日让我们看书练武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姜灵祈不安分的坐在窗台上,手里拿着一本武功秘籍问正在练字的碧月。
碧月模样乖巧清秀,有一张美美的瓜子脸,她眉目如画,一举一动都有大家闺秀的娴雅。龙氏的基因在她这里虽然早已稀释,但她仍是最优雅女神。“姐姐,你又想去哪里?能不能好好待着不让师傅生气?我相信师傅所有的一切都是为我们好,听她的话总没错。”姜灵祈那些心思碧月早已看透,不过是想出去玩儿罢了。
“我已经坐了一上午了,已是很难得了。况且这本书早看完了,想活动活动筋骨嘛。”姜灵祈说道。一百岁的她已经长成一个元气满满的少女,骨子里透露着阳光和叛逆,灵动的眼里有狡黠和纯真的光芒,看着像夏日灿烂的阳光。她精致的鹅蛋脸既像姜昊,也像姬歅珞,却比他们长得都好看。
碧月放下竹简和笔,拦在她面前,说:“不许溜出去。”
“好妹妹,我就出去一会儿,保证在师傅来之前回来。”姜灵祈话刚落音就没影了。
碧月探头往窗外望去,只见姜灵祈在雷泽边对她挥手,说:“我很快就回来!”
雷泽上的王莲叶大的有一人来宽,小的也有婴儿般的长度,如大大小小的玉盘散落水面,此时的莲花早已开过沉入水中,傍晚时分才会伸出水面再次开放。姜灵气灵活的在莲叶间走来走去,直到走向雷泽深处。
湖底长出的水草飘在湖面上,像一条条墨绿的蛇,其间还有往来游弋的各种怪鱼。姜灵祈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躺在莲叶上摊成一个大字。懒懒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
一觉醒来已是天黑,姜灵祈从梦中惊醒,“糟了!”忘了回家。此时月满中天,皓月的银辉撒在湖面上,白日里沉睡在水中的白色莲花伸出水面竞相绽放。她随手摘了一些莲蓬剥了吃莲子,这时候回去逃不掉一顿骂,还不如晚些再走。
填饱肚子后,姜灵祈跳入雷泽中泅水。水下长满郁郁葱葱的水草,开着各色花朵,还有觅食的水怪和夜游的鱼。再看开头顶的漂浮王莲叶和枝蔓,犹如行走在地下迷宫一般。水怪和游鱼见到怪物闯入,好奇的凑过来一看究竟,甚至张开大嘴想吓退这个闯入他们地盘的不明物体。
姜灵祈亦装得凶神恶煞的吓它们,吓得水怪奋起反击。很快,她就被水底的水怪和游鱼团团围住,水中的水草像动物一般,缠住她的手和脚。姜灵祈十分冷静,五千年的内力她早已运用自如,挣断缠在身上的水草,拔出腰间佩戴的弯刀。
当她的弯刀出鞘后,围在她周围的水怪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知道她是岸上那个无恶不作的恶女之后迅速逃开。姜灵祈正准备大打一场,看到眼前一片咕噜的水泡后只得收起弯刀。
雷泽水底的世界远比水面来得精彩,姜灵祈放了一颗避水珠在嘴里,朝更深的水底走去。只见湖底如水上陆地一般,长着茂盛的水藻和大树一样水草。其间有隐藏的水蛇和鱼类,和不知名的动物。
再往前是水底山脉,深渊和谷底。这里无肥沃的污泥,因此不如先前热闹,只在贴近石头的地方长着浅浅的水草。姜灵祈行走在幽暗的水中,左右张望,然后仍然决定往前走。
站在水底的山崖边,下面是一条深不可测的暗沟,暗沟前面是一个巨大的谷底,其中有类似八卦的阵法,中间立着一些未被湖水和水藻侵蚀的白色石柱。姜灵祈好奇之下,飞跃过水沟,踏上那片神秘的谷地。
只见这里混沌之灵相互环绕,石板上有她看不懂的文字,细看之下,那些石柱上雕刻着姿态各异的美貌女子,在静谧的水底,光影交错,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每一根美女石柱上,有一条手臂粗的铁链,一直延伸到峡谷深处。
姜灵祈顺着交错的路走到谷地中间,只见纵横交错的铁链中间绑着一具枯骨,它的胸膛上插着一柄生锈的剑。这里怎么会有死人?或者说是个死神。姜灵祈围着中间的祭坛转了几圈,骷髅头上空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她。这具枯骨似乎随时会白骨生肉的复活过来,她虽害怕,但也不轻易离开,一步步靠近它。
这时候的水底依旧风平浪静,无一丝动荡。姜灵祈欲伸手拔剑,身体被一阵巨力往后拉,狼狈的摔倒在地。“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华音在她身后说道。
“师傅?”姜灵祈扭头看到华音站在深沟的山崖上。
“难怪找不到你,原来是到这里来了。”华音轻轻一跃,落到姜灵祈身边。
姜灵祈解释说:“我是无意间发现这个地方的。”
“我知道。”华音说,“你可知被困在这里的是谁?”
姜灵祈摇头。
“是邪神的肉身。”华音说道,“他是神族的叛徒,当年为了夺得神皇之位,修炼神、妖、魔、人四族的禁术邪功,终成一代邪神。他坏事做尽,险些置神族于万劫不复。后来神族中的十七位天女联合将他打败,并将他的封印在蛮荒。他胸口处的剑,正是杀死他的承影剑。虽然他的肉身死去,但魂魄却冲破此处的封印逃到九天银河中。因没有能容下他强大邪力的身体,所以他不能重生。只是世间有邪念的神人妖魔,却能召唤他出来,通过一些神物为媒介为非作歹。当年的龙龑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而修炼邪功,并成功将邪神复活,将他的魂魄与邪神的恶灵融为一体。”
“既然邪神那么厉害,为何不能让自己的肉身死而复生?”姜灵祈问道。
华音说道:“因为此处设下禁制,十七位女神联合守护,他的肉身不能离开。再者是因为他的肉身早已腐朽,不能承载他强大的邪力。不如我们今日就毁掉他的肉身,取回承影剑。”
姜灵祈自告奋勇的说:“我去!”她跑到枯骨面前,在运气提神之间,手掌心间出现一团血红的火,掷到枯骨之上。白骨遇火化成灰烬,承影剑却落到她手中。
“既然承影选择了你,你就收下吧。我们该回去了。”华音说。
离开邪神埋骨之处时,华音施法布下一个结界。姜灵祈知道,有了这层结界在,谁也不能进出。
往回走的路上,姜灵祈一直心虚的跟在华音身后,担心她大发雷霆自己被罚。不过回到树屋已是丑时,华音让她洗洗睡了,明天再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