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亲自将王宝送回九营,立即赶回侯府,他穿过大门,径直来到养荣堂。
这是永平侯府接待贵客的地方。
刘毅刚来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他脸上挂满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房内一众老少全都把眼光投过来。
“劳各位久侯了。”
刘毅一一拱手行礼。
“客气,客气。”
房内人随意回礼道。
“据说你路上遇到了张大秋,狠狠让他难堪了,可算出气了吧,哈哈。”
座内有人起哄道。
这些人和刘毅一样都是勋贵子弟,时常聚会,这养荣堂就是大家常来聚会的地方。
不过往日大家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取乐,或者赌钱,或者宴饮玩乐,今天倒是难得的商议正事,众人一时间竟然不能适应。
刘毅冷声道:“出气?咱们还出什么气,再不及时想出些法子,以后怕就要断气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
忠义侯出声缓和道:“永平侯也是一番好意,只是说话严峻,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刘毅道:“我倒希望自己是危言耸听,只是各位自己扪心自问,咱们的处境现在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国朝之初,太祖大封功臣,封了两个异姓王,三个公门,七个侯门,当时不仅京防十二营尽在咱们之手,就连天下兵马,有哪一支不与咱们交好?”
“现在呢,两个异姓王不说了,只能在府中养老,再不能过问半点军中之事。”
“三个公门,侯家早就败落,离开了神京,去乡下只做个土财主,威国公府前几天又被拿下,只有骁国公府还保持旧规,可在军中影响早就衰落。”
“七个侯府倒还完整,可势力已经大不如往常,如今京防十二营,在咱们手上只有五营,能勉强算得上铁板一块的只有我手上的第九营,其他几家手上的营盘,哪个没被安插别人的势力。”
“咱们已经是快要病死的老虎啦!”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头都有些沉重。
这些变化他们不是没有感受,往常安静下来,未尝不试着思索破局之策,向威国公贾穆,就曾打算让贾家与儒门靠近,结果后来严清势大,严清又与儒门不合,不得已只好中断计划。
这些勋贵们心中对此也老早就感觉很不痛快。
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各公侯门第虎威犹在,他们都是顶尖的权贵,整日里在京城斗鸡走狗,欺男霸女,哪个敢惹他们?
可等他们长大后,情况渐渐不同了,家中长辈开始叮嘱他们,在外面要谨慎持重,不可胡乱惹祸。
而等到他们自己当家,情况又更严峻,不要说惹祸,他们几乎要缩着头生活,以防不小心被暗卫盯上,落得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由出生直到如今,这种种体验都积攒在心中,此时都被刘毅勾了起来,待要慷慨激昂地表示一番,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声叹息。
忠义侯道:“刘毅,你说的咱们大家又何尝不懂,只是形势比人强,先不说咱们在军中势力已经不占优势,就算军队还掌握在咱们手上,那又能如何?”
“咱们没有顶尖的高手啊!”
“要是在坐的各位哪一位成就法身,咱们还需要受这种屈辱吗,只可惜国朝立基,太祖爷大宴群臣,宴席上,太祖长叹不绝,言道如今虽然扫清海内,可大周的真正大患却未消除,反而比之前任何强敌都要厉害。”
“宴中老臣都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心腹,听太祖竟有这般忧虑,一个个恨不能一死报君,于是纷纷问道,究竟是何忧患,竟让太祖如此忧心?”
“太祖言道,外敌再强,犹可克制,内乱若起,生死难料。”
“在坐都是跟着朕打天下的大将,个个修为滔天,光法身境界者就有一十三位,若各位将各自功法传下,后辈中尽都修成法身,等朕死后,谁能弹压他们?”
“在坐的各位老臣哪里不明白太祖的意思,于是将各自家传功法,截去法身境界,上交皇室武库,自此以后,二王三公七侯的后代,再无法身诞生,这才是咱们零落至此的根本原因。”
众人纷纷点头。
忠义侯这话实是道出了勋贵们衰落的根源。
这个世界上,修为才是根本,不出法身,终究只是蝼蚁。
哪怕他们掌握军队,面对法身,还不是只能屈服。
只有法身才能抗衡法身。
他们为什么这么畏惧暗卫,说到底,还不是那位大总管?
只要那位大总管出手,他们就算京防十二营全在手里又能如何。
“忠义侯说得对。”
武襄侯凌替道:“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咱们没有高手,就没法和严清抗衡,像现在这般老老实实挨着,或者还能混上几世,若是起了什么心思,抄家之祸,恐怕立即就在眼前啊!”
刘毅冷笑道:“老老实实?你们有谁比威国公还老实,暗卫抄家的时候有手软过吗?”
武襄侯迟疑道:“我听说,威国公府是因为勾结乱党才…”
“呸!”
刘毅猛地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你也信?我宁可相信你现在就带人闯进皇宫去杀严清,也不会相信威国公会勾结乱党!”
武襄侯讪讪地一笑,没敢继续说话。
忠义侯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咱们究竟该怎么做呢?”
刘毅咬牙道:“投诚!”
众人疑惑道:“投诚?投诚谁?”
“严清!”
忠义侯疑惑道:“这怎么说法,严清秉政之后,咱们可从没给他添什么乱子,这还不是投诚吗?”
刘毅不屑道:“光不添乱可不够,暗卫为什么受重视,不是因为他不添乱,而是因为他能做事,我最近与张大秋多有接触,眼看着他从寻常的千户,竟然一跃成为指挥使。”
“我常思索为什么这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因为他会做事,能做事,敢做事,所以才受重视。”
“他敢做事,而且做的都是那种得罪别人的事,这就使他只能依附暗卫。依附严清而活,所以他才会受重视。”
“咱们以前都太保守了,只想着明哲保身,哪边都不得罪,结果哪边都不待见。”
“要想再次崛起,咱们只有彻底投诚,绝了自家后路,才能拼一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