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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沉落渊轻笑一声。

“你说这么多,是为了告诉我,我无法阻止她?是为了将我留在此地?”

沉落渊席地坐下,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你太高看我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如何离开这座高塔,又谈何阻止她呢?”

“而且,你可能不明白。我来这边,是为了找林沐音的。”

“你也好,锦辰也罢,于我而言,并无太大分别。”

“魔女去杀锦辰,锦辰可不一定会死。”

“而我今日若是走了,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不是吗?”

少女轻轻一笑,也陪着他坐了下来,道:“先前的话,又不是说给你听。你眼中只有林沐音,那我,自然也是在看着顾沉。我是在告诉那位真仙,不要去肆意干涉什么。”

“魔女,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她现在下定决心去做某一件事,是一定会准备好万全之策才行动。你若真要刻意干涉什么,也许便走上了她规划好的另一条道。”

沉落渊静静听着,拿出一张矮桌,随意道:“你就这么确定,顾沉不止我一个分身?”

她看着他,笑而不语。

他们一起生活了二十一年,这世上只有顾沉最了解林沐音,那当然,这世上也只有林沐音最了解顾沉。

骗她,有意义吗?

“不谈这些了。”沉落渊擦了擦桌子,问:“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能吃东西吗?”

“你要是有凝魂液酿成的酒,我自然还是能再陪你喝几杯。”

少女慵懒地靠在桌子上,一手撑着脸颊,笑着开口。

“早就准备好喽。”沉落渊也笑着,笑容温柔和煦。

他取出打造精美的酒壶,泛着夜光的酒杯,缓缓倒酒。

“这第一杯……”

不待他说完,少女一手迅速探出,将酒杯打翻在空中,杯中酒水尽数洒向沉落渊。

他也不挡,任由酒水淋在自己身上,打湿自己衣服,打湿自己头发。

刹那间,满身酒气纵横。

“调皮。”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好玩。”少女一手撑着脸颊,一手轻点桌面,歪着头,看着他,笑容狡黠灿烂。

“喏。”沉落渊又倒上一杯酒,“还要再泼我一杯吗?”

“哼哼~”少女笑嘻嘻的,接过酒杯,一手高举,杯中酒水缓缓倒向自己头顶。

他也不阻止,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酒水打在少女头发上,看着酒中能量被她缓缓吸收,看着她身影缓缓凝实。

“唔……”吸收完能量,少女立刻甩了甩头,拉了拉贴在身上的衣服,低叹一声:“还是淋湿了。”

“噗呲……”对面的沉落渊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因为这事,反手先泼了自己一杯。

小家伙,还是这么可爱。

“要我帮你擦擦头发吗?”沉落渊温柔笑道。

“咦~”对面少女却是拉长音调,发出了很嫌弃的声音,“你现在这个样子好恶心哦。”

“哈哈哈……”沉落渊笑了,笑得爽朗,笑得躺在地上。

“果然,还是这样的你有趣。锦辰那家伙,现在都有些不像林沐音了。”

“咦~”少女又一次故意拉长了音调,“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好讨厌哦。”

沉落渊笑着,一点都不在意,问:“你有不讨厌我的时候吗?”

“现在这样尤其讨厌!”少女煞有其事地说着,说完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沉落渊重新坐起,好笑道:“干嘛,这么想我打你一顿?”

“啊这……”少女两手挡在身前,迅速后退,“那,那还是不要了,我现在不经打的。”

“呵,哈,哈哈哈……”沉落渊笑得越发猖狂,越发开心了。

好玩,果然还是林沐音比较好玩。

锦辰,缺了太多,变了太多了。

沉落渊心情极好,不着调地跟少女开着各种玩笑,一次次给她倒酒,一次次逗得她面红耳赤。

可惜,少女的身形还是逐渐虚幻着,无法逆转。

终于,在某一次,酒杯穿过了少女的手,杯子掉落,酒水洒在桌面上。

他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给少女续杯。

然后他一次次,将酒水倒得溢出,推向桌子的另一边,推向早已不存在的她。

他也继续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好像她还在陪着他,好像他还在陪着她。

他一个人喝了许久,许久,终于,他再也拿不出一个新的酒壶,终于,他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

他忽然哭了,趴在桌子上,趴在他倒给她的一摊酒水上,哭了。

你这贼老天,终有一日,破了你这天!

…………

行星.盖亚,昆仑之巅,顾沉面无表情,盘坐于此。

是的,面无表情,哪怕林念辞死了,他再也看不到她。

可那又如何!

沉落渊是人,夏宇阳是尸,可他顾沉,是仙!

仙,漠视万物。

仙,不为凡情所困。

所以他现在在做的,是另一件事。

悼念林念辞,沉落渊一个人就够了。

而他真仙顾沉,要做的是正事。

他掐着法决,逼出自己一滴滴真仙精血,将这些精血与各种天材地宝,甚至他一颗真仙心脏融合,铸成另一个他。

另一个仙血神胎,却没有任何力量的他。

方才,顾沉并非仅是在和林念辞开玩笑,他也谈了正事。

所以,现在他确定了一件事。

修真者的道,岔了。

对,不能说是错了,而是岔了。

从第八境界开始,修真者便与修道者不同了。

大成境寿元七百,渡劫九百,真仙一千。

这是修真者。

而修道者,第八境界寿元一千,显圣之境寿元三千。人神,更是活够万年才会道陨!

仅看寿元,孰强孰弱,高下立判。

其实,在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只有修道者,而没有修真者。

普通修道者修至化神,便已达巅峰,无法更进一步。

然而,这却并不代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第八境界。

非凡之境,这是一开始人们对第八境界的称呼。

因为在那时,只有拥有特殊体质,或者特殊血脉,或者身为兽族神兽种,才能达到第八境界。

这些存在,本就特殊,本就强大,本就非凡俗。

所以,这只有他们才能达到的第八境界,便被称作非凡境。

非凡境非凡境,非凡之人的境界,并非凡俗的境界。

这,就是第八境!

这下,人们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己修不到第八境,不是自己不够努力,也不是自己没有天赋,而是自己投错了胎,没有天资。

可,就算是这样,凡俗就得认命吗?

就因为你是特别,而我是凡俗,我就必须向你俯首称臣,我就注定赢不了你吗!

开什么玩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可以做到,为什么我不行?!

你血脉特殊又如何,难道你就不是生灵?难道你生而就该为仙,该为神?!

放屁!

生灵一出生,命数自有定论。可生灵不甘,便修行道法,向天夺寿,逆天改命。

修道之人,连天都敢逆,你区区非凡之人,又算什么东西!

没了血脉,没了体质,没了神兽位格,你什么都不是!

血脉,体质,位格?对啊,血脉!体质!位格!

我缺少的,不就是这个吗?

于是,有凡俗化神,开始捕杀弱小的特殊血脉者,特殊体质者。

更有胆大包天之辈,潜入神兽巢穴,盗取神兽幼崽!

而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我没有血脉,那就换了你的血脉,血液不行就精血,精血不行就心脏。

试呗。

现在不杀了你,难道等你以后来杀我吗?

我没有体质,那就毁了你的神魂,占用你的身躯!

化神的神魂太过强大?

那就自斩一刀,再去换身躯!

我没有位格,那就吃了你的幼崽!一只不行就两只,两只不行就一窝!

没有生灵会一直甘愿受压迫而不反抗,更何况修道者本就是敢向天夺命的疯狂之人。

杀戮开始了,混乱开始了,战争开始了!

凡俗,普通人,他们的确不如非凡者潜力大。

可非凡者之所以为非凡者,就是因为凡者众多,正因为凡者多,才显得非凡者特殊,才显得他们非凡!

所以,对非凡者来说,这是一场注定无法胜利的战争。

只有一小撮人,怎能与世界为敌?

最终,凡俗们获得了胜利,开始了一次次惨无人道的实验。

终于,有人换血成功了;终于,有人夺舍成功了;终于,有人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

哪怕死去了许多非凡者,哪怕死去了许多凡俗。

终于,特殊的凡俗出现了;终于,实验的成功率不断提高了;终于,非凡者熬到了“明天”的到来,凡俗们也熬到了“新时代的开启”!

从此,非凡者只要按时按量为凡俗们提供一些“特定的物质”,他们就能像凡俗一样生活。

也是在这时,第八境界的叫法变了,它不再是什么非凡之境,而是蜕凡境,造化境!

褪去凡俗之身,获得造化的境界!

但,也是在那一混乱的时期,有一些凡俗另辟蹊径,重修大道。

既然我不够特殊,那我就不断开发自身潜力,让我不输给特殊。

既然修道之路凡俗走不通,那我就试试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于是,修真者出现了。

他们不借助外物,而是靠自己的力量达到第八境界。

当年他们能逆天改命,向天夺寿。现在,依然可以!

这就是修真者的历史,这就是修道者的历史。

所以,你能说修真者的路错了吗?

它不过是给了凡俗另一种可能。

非凡者数量少,能得到他们帮助的凡俗自然也少。

剩下的大多数,无靠山,无大权,无金钱的凡俗,自然也窥探不到那更高的境界。

可这些穷苦之人就服气吗?

不服!

那修真者便应运而生。

开创修真一路的前辈,他们的确是英雄。

但不可否认,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才会另辟蹊径。

真仙之上还有没有更高的修真之境?

不知道,因为没人开辟过。

那人神之上还有没有更高的修道之境?

有的,因为有人达到过。

一边,是前人费劲力气开辟的羊肠小道,可战力不强,前路不明。

一边,是正统的修炼之路,前途光明,战力强大。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他会如何选择?

很简单,当然是另铸一身来修道。

成为开拓修真前路的英雄?他没那么大魄力,也没那么多时间。

他需要的,是力量!

是能将她带回身边的力量,是有朝一日能掀翻这天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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