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温纳做了个噩梦,她梦见那些早就遗忘的记忆,原本以为会永久地埋葬在岁月的沼泽下,没想到汤姆的到访和与詹姆士的谈话竟然击碎了禁制她记忆的堡垒。
温纳猛的睁开眼睛。
她的耳朵边充斥着自己剧烈的喘息,胸腔像被人几千头烈马踩过一样,肌肉和骨头撕裂般的疼。她的舌头干燥,像一块厚厚的干海绵,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用烧红铁块来回在上头碾压,一定会发出滋滋的声响。她的手指僵硬,丑陋地蜷缩在一起,维持着一个抓握魔杖的姿势。她冒着冷汗把它们一根一根扳直,才好受些。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连角落里甲虫听过的声音她都知晓。窗户外深蓝色的幕布上漂浮着几朵沉重而肥厚的云朵,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温纳在床上睁着眼睛呆了一会,对面的卧室里睡着汤姆里德尔,这她知道,还是下午她亲自开门允许他进来的,因为这个人说知道埃德加的下落。明知道这可能是个骗局,她还是退让了。
她暗骂了自己几句,企图在混乱中整理出一点头绪,可没有用。最后她只好爬起来,倒了杯水。冷水顺着喉管滑倒胃里的刹那她打了个激灵。
那个企图杀了她的汤姆里德尔就在她隔壁,现在正是大好的机会解决掉他!他让她失忆了这么久,一定要狠狠教训他!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汤姆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他的咒语使得一向比她好,她不能冒险。再说,她还需要从她嘴巴里套出埃德加的消息。
温纳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
而且在她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汤姆只有在最初的时候想过伤害她和她的朋友,而且以她对那本科幻书的模糊记忆,大魔头好像没有这段与威斯小姐接触的经历,又或者只是作者没写?
那些不在小说里的情节并没有发生,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情节和书里的既定轨道不一样了。
温纳停住脚步,沉思。
自从多出了一个她,霍格沃茨就乱了套。原本在书里佩拉和埃德加可能永远都不会和汤姆有什么接触,如果没有她,埃德加也不会上前线,佩拉也不会在和她一起结伴出游的时候遭遇危险。
她的心就像绑了一块厚重的石头,慢慢往下沉。
如果是汤姆可恶,她温纳岂不是一样叫人讨厌?
“砰砰!”
温纳飞快地抬起头,紧紧盯着门的方向。
“是谁?”她明知故问,悄悄往桌子边挪去,那里摆放着她自己的魔杖。
“是我。”门外的男人说。
温纳捏着魔杖,谨慎地拉开门,黑色的光影一点一点挪开,掩藏住汤姆脸庞的阴影也像被掀开的幕布般,小心地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展现在她面前。他离她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半垂着头。近,太近了,近得几乎能听见他缓慢的呼吸。
如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魔杖插/进他的喉咙里头。可现在,温纳的手指攀住魔杖……
“有事?”她问。
“听到你的脚步,以为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他说。
温纳猛的抬头,这是汤姆说的话吗!不,这的确是汤姆一贯的言行,对待那些贵族小姐,他从来都极为殷勤有礼。可在经历这么多以后,他竟然还能对几次三番想杀死自己的人笑得出来。
汤姆分明知道一切,还能这样对她。换做她是汤姆,一定做不到这样,真能忍哪。
温纳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半夜想到点事情,睡不着。”
“哦,是吗?”他说。
“是的。”
他探究地盯了她半晌,像在仔细研究她脸皮上的每一分神情。在他细密的目光中,温纳甚至要以为自己被当成了大英博物馆的一尊雕像,而汤姆则是学术严谨的美术鉴评家。
良久,他也抿起嘴唇,笑了。
“那你好好睡吧。”他柔和地说,如果温纳与他素不相识,一定会觉得他只是个彬彬有礼的贵族少爷。“不打扰你的休息了。”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温纳倒是在这样的目光中不自然起来,等关上门,她猛然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想起来了,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汤姆对她有企图,是的,那不是闹着玩的,兴许以前的她可能觉得那只是汤姆的把戏,但现在她却不这么以为了。自从他在表现出自己对她有超出逗弄以外的兴趣后,他就再没有攻击过她,而是以周围的朋友相要挟。
她记得所有事,对,汤姆还对她坦诚了过去所有他想杀死她的动机。
什么因为觉得她是个肮脏的家伙不应该来霍格沃茨,什么害怕身世泄露,什么……
把这种事告诉她,他是真的喜欢她?
温纳向床边走去的脚步因为这个可怕的想法顿住,但紧接着,她折了回来,一把拉开大门。
汤姆回过头,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重新打开门。
“你……”她咬牙。
他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毛,“我?”
温纳瞪着他,过了许久, “不,没事。”
他毫不在意自己被消遣了,“那,晚安?”
“……”她低声说,“晚安。”
她关上门,把从前的记忆和后来的结合在一起,越想越不对劲。
汤姆真的有“喜欢”这种感情?
以没有失忆前自己对他的了解,如果不是因为有一点感情,汤姆不会做到这一步,把自己最难以启齿的地方大刺刺地袒/露出来。如果失忆时的自己听到这话能无动于衷,那是因为自己认定他只是在逗弄自己,他是在耍把戏。
是,汤姆是在玩弄心计,他在博取怜悯心。可他真的不需要做到这样,除非,他是真的想得到她?不惜牺牲自己过去的英明吗?
温纳因为这个念头大笑出声,但很快,她就笑不动了。
虽然荒唐,但也许该死的无比贴近事实。
第二天汤姆还破天荒给她做了早饭,温纳瞪着那盘可以称得上杰出的鸡蛋培根,说不出话来。
“喝牛奶还是咖啡?”那个人问。
他还换了桌子上的餐布,还有花瓶里的花,她是该苦笑着叫梅林还是上帝呢,他怎么不把她也换了。
“下次别随便动我东西了,”她说。
他沉下脸色,黑色的眼底一片阴霾。可即使是这样,他仍旧在微笑,但那捏着玻璃杯的力道却极狠,仿佛那是她的脖子,他恨不得在此时此刻把它扭成两截。
温纳心中一跳,这是汤姆要发怒的前兆。埃德加在他手里,她不能惹火他。
“其实看起来也不错。”她说,“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
汤姆嘴唇边的情绪这才稍稍缓和。
可温纳到底不敢吃他做的东西,她自己做了一份,为此汤姆的脸色又变了,一直坐在那儿阴沉地冲她笑。她无奈,一想到自己还需要他的帮助,就多煎了个鸡蛋,递到他手边。
窗户外吹来柔和的风,白海螺的风铃在空气中温柔地撞击,发出悦耳动听的响声。湖蓝色的窗帘拂动,汤姆额前的黑发也被微微扬起,露出宽阔坚定的额头。
这么和平的一幕竟然会发生在他们两个之间。在放下盘子的一瞬间,温纳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么长时间,他们之间都只有无休无止的争斗,温纳握着叉子的手一停,她侧耳听着风铃的歌声,心中涌起疲惫。
她甚至觉得,如果汤姆不再找她麻烦,她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以前的事就此作罢。等埃德加平安回来,如果汤姆不再侵犯她的利益,她可以既往不咎。等过个十几年二十多年,他想要吃一盘煎鸡蛋,她也会心平气和地给他做一份。
“这是给我的?”他微微动容。
“恩,给你的。”温纳说,说完后她的语调里突然包含了些许惆怅,记得他们在孤儿院里的时候连黑面包都是奢侈的东西,何况是诱人的黄白鸡蛋。
他很快就把这盘早餐解决了。
同一时间,温纳也把叉子搁置在雪白的餐巾上。想归想,正事还是要提的。
“汤姆。”
她把视线投射在他脸上,“埃德加在哪儿?”
汤姆原本愉悦的脸瞬间僵硬,他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冷。
“埃德加?”他冷冰冰地讥嘲,仿佛这个名字代表着肮脏的老鼠。
埃德加被鲍勃藏了起来,为了邀功,他把地点保密得滴水不漏,甚至连汤姆都不得不佩服鲍勃的隐藏能力。
鲍勃是个废物,可以扔掉了,或许,还有一点最后的利用价值。
汤姆的眼神微微一动,和颜悦色地冲她说,“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了一点消息。”
温纳盯着他。
“或许我们该去一趟伍德庄园。”他建议道。
尽管十分不乐意,温纳还是陪他去了。伍德夫人一听说眼前的年轻人知道儿子的大致下落,差点激动地掉下眼泪。如果不是碍于自己的贵族体面,温纳甚至以为她会上前紧紧拥抱汤姆。
“请给我们两个礼拜的时间。”他说,扭头看温纳,“好朋友还下落不明,你总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开毕业舞会吧?”
她压根一点都不想举办什么破舞会,但被他这样提起来,温纳立刻明白这是被算计了。
“当然。”她咬牙望着他。
汤姆在这两个礼拜间伪装成自己很忙的样子,在最后一天,他突然通知大家他有头绪了。伍德夫妇还有温纳跟着他来到了伦敦郊区的一座房子。
敲门后走出来了一个呆头呆脑身材笨重的家伙,汤姆在看到他的那刹那冷笑着用魔咒击中了他。
而那间屋子里,他们真的发现了伍德的衣物。四处搜寻了个遍,他们终于在地下室找到了他,汤姆用从那个叫鲍勃的家伙腰上搜刮下来的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埃德加昏迷不醒,面黄肌瘦,伍德夫人终于克制不住,用手帕掩着嘴唇哭了起来。汤姆对伍德先生解释他之所以不先制服鲍勃是不想拿埃德加的性命冒险,他毕竟只有二十多岁,缺乏经验,所以他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去通知伍德先生。
伍德夫妇没有怪他,相反,还称赞他做事稳重。当他们得知他姓里德尔后,伍德夫人惊讶道,“啊,我有一次去布莱克家的茶会听到过你的名字,一开始我还不确定,果然是你。”
温纳沉默地站在一边,目视仆人用柔软的布料包裹埃德加伤痕累累的躯体。
然后她的目光扫到了地上鲍勃的躯体。
这个人……感觉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去了奥兰多的哈利波特城堡,啊啊啊啊,给我带来了伏地魔的魔杖,好开心!!!
感谢夏那,小猫香蒲,zoe茶茶的地雷!!!!
感谢所有留言看文的萌妹子 ╭(╯3╰)╮
本文会好好更不会烂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