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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屻波冷笑一声道,

“那咒是用方智的命换来的,确是十分厉害,不过传上一个便要减弱几分,仲祀伯为何能撑那般久?一是他功力深厚,二便是因着他不是头一个受咒之人,怨咒减弱的原因。前头他跑出付出,若是肯自己躲到深山老林之中等死的话,随着他一死那怨咒便立解的……玄天刀上的怨咒再传到仲烨璘身上已是减弱了大半,论理来说他应不会至如此的……”

至多仲烨璘武功大失,却要不了性命,更不会变成似仲祀伯一般的!

方素素皱眉道,

“那为何他会变成这样?那州府衙门里的人个个都是被掏心挖肺,内脏全数被人吃掉了……”

宋屻波冷笑一声道,

“仲祀伯应是被他杀了,仲祀伯逃走时我已是瞧过的,他活不过十日的。定是仲烨璘亲手杀了生父,他与仲祀伯血脉相连,那怨咒便会加倍移到他身上,算一算日子过了这般久,他能撑到现在也是他本事了!”

……

两人吃罢了饭,却是不急着去寻那仲烨璘,宋屻波带着方素素在这沙州城中寻了一处房子住下,

“屻哥,我们不寻仲烨璘吗?”

宋屻波摇头道,

“他即知做下这么大的事儿来,必会引得江湖和官府追杀,只怕早逃出去了,说不得现下已是身在域外了?”

方素素想了想摇头道,

“我倒不觉得,若是他要走又何在这处停留,以至做下大案?只怕他回域外也无处安身了!”

“嗯,倒是有理!即是如此那我倒是有法子试着寻他出来!”

宋屻波在这住的院子周围就近寻虫子,这沙州一带虫物稀少,但只要能寻到无一不是剧毒之物,宋屻波自制了引虫之药,却是趁夜去了那官府的敛房之中,那州府一家的尸身因着案子未结,仍是摆放在其中以药物保存着。

宋屻波三更之时潜入那敛房之中,黑漆漆的房间之中,州府一家大小的躺在那处,浑身赤裸,一个个都是双眼圆瞪,嘴巴大张,死不瞑目之状。

宋屻波寻到那州府大人的尸体,见他更是眼珠充血,眼眶迸裂,不由叹了一口气道,

“他必是恨你之极,却是让你亲眼见着家人惨死才最后一个杀了你,你若是地下有灵便助我将他寻出来,为你全家上下报仇吧!”

说完话取出随身带来的匕首,在那州府破开的肚腹之中割下一块肉来,轻声对他道,

“他吃了你的内脏,我便以你的血肉养虫寻他出来,割在你身体里头不易被人发现……放心!我必会寻到他的!”

说完抬手抚了尸体的双眼,待得眼皮缓缓的合上,宋屻波才转身离去。

回到院中打开瓦罐,里头已是进来了几条半寸大的沙蝎,宋屻波把肉放进去几个沙蝎立时打成一团,待到第二日时里头只剩下一只了,又用药混着肉喂了几日,那沙蝎的个头不变颜色却由灰黑变做了紫黑。

“成了!”

宋屻波打开瓦罐给方素素瞧,那蝎子正在里头耀武扬威的甩着自己的毒尾,见有人瞧它立时恶狠狠的往上爬了过来,宋屻波忙盖上了盖子。

“我们凭着它便能寻到仲烨璘么?”

宋屻波点头道,

“这东西吃了死人肉便忘不了这味儿,只要带着它出去,便能寻到方向!”

两人这厢身上装备齐整便带着那瓦罐上了街,一路在沙州城中乱走,顺着令那蝎子狂躁不安的方向走去,一直却是向西到了一片低矮的贫民窟之中。

“可是在这处?”

宋屻波点头道,

“应就是在这处了!不过此地民房连片,一间挨着一间怕是不好寻找!我们不如还是老法子寻个地方住下来!”

“好!”

两人四处打听,租下了一间十分脏破的小院,因着呆不了几日也没有嫌弃,简单收拾一下便住下来。

却是运气,到了夜里放在桌上的瓦罐突然传来咔咔的声响,那蝎子在里头躁动起来,宋屻波脸色一肃,

“他出来了!”

看样子好似就是在这附近转悠,两人当下持了兵器出来,一路顺着方向过去,却是穿过那贫民窟到了后山的乱葬岗上,

“赫赫赫……”

有怪异的声响传来,两人循着声音过去只见前头一个佝偻的人影一闪,

“仲烨璘!”

两人紧跟着过去,方素素一声喊,那身影却是一顿站住了脚步,方素素借着天上的月光打量眼前的人,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仲烨璘与当初的仲祀伯没有二致,早已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见到方素素,仲烨璘血红的双眼现了一丝迷茫,

“赫赫赫……”

他不自觉想要上前一步,方素素却被宋屻波一把拉到了身后,仲烨璘目光扫向宋屻波立时凶光大盛,

“是……是你!”

宋屻波上下打量他,

“你果然把仲祀伯杀了!”

仲烨璘爽快承认了,

“他……他一直追着我不放,惹我性起便杀了他!”

宋屻波闻言哈哈一笑,

“仲烨璘你可知,你若是不杀他,你还不会变成这样儿?”

仲烨璘闻言大怒吼道,

“是你……是你害了我们!”

说话间便扑了过来,宋屻波一把推开方素素,自己却是提刀迎了上去,

“当当当……”

仲烨璘如今半人半鬼武功竟似毫无受损,这厢两人战在一处却是难分高下,宋屻波一面打却是一面冷笑道,

“仲烨璘,你瞧瞧你现下的样儿?人不人鬼不鬼,那还是当年名声响彻域外的武道天才,那还是娲神派意气风发的少主!”

仲烨璘被他激得怒吼连连,掌风四散之处打得这乱葬岗上尘土飞扬,四散的不知名骨骸被翻动,点点磷火自下头缓缓升起,配上仲烨璘那可怖的模样与四起起起伏伏的坟头,将这处弄得真如那地狱一般。

两人这一番打斗,虽说在乱葬岗上却是近着人烟密集之处,声间寂静的夜晚之中传得很远,这沙州城中江湖人士本就四处游荡寻找着仲烨璘的踪迹,听到这边打斗之声,立时过来察看,有人惊叫起来,

“吃人恶鬼!”

有那胆小的驻足观望,有那胆大的已是提了兵器上前助阵了,仲烨璘眼见着时间拖得越久,四面围攻之人便越多,心中知晓必是要逃了,这厢回头看了一眼方素素,便转身往那密林深处而去。

众人喊打喊杀跟着追了过去,宋屻波忙招呼方素素道,

“素素你在这处等着!”

说完人也跟着追了过去,方素素立在那处想了想,提刀钻入了密林之中,一路跟着喊杀之声追去,路过一处坟头时隐约听到一阵粗喘之声,

“赫赫……”

方素素脚下一顿,人便停了下来,转过身缓缓过去,绕过那坟包却见捂着胸口的仲烨璘正倚在那处,大口的喘着气,一双眼死死盯着她,

“赫赫……”

仲烨璘赫赫怪笑了两声,

“竟然是你!好……好……很好!”

伸手扶了坟包踉跄的站起来,胸口处一个偌大的口子,却是没有半滴血流下来,仲烨璘见方素素盯着他的胸口瞧,低下头自己也瞧了瞧,

“赫赫……我……我如今……如今已是变做一个怪物了!赫赫……”

语气之中透出悲凉来,方素素心下一叹张了张口却不知应说什么,仲烨璘抬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良久才道,

“赫赫……死之前能见你一面……赫赫……我也应知足了!”

方素素心下黯然,仲烨璘冲她招手,

“你过来!”

方素素愣愣看着他,脚下一动不动,仲烨璘见状骷髅一般的脸上现出一个可怕的笑来,

“小……小丫头……便是这样才对了……行走……江湖不可轻信旁人……似我……这般仍可做困兽之斗,你……你切不可掉以轻心才是!”

说罢却是自己缓缓过来了,方素素持刀后退一步警惕的盯着他,却不防他手上握了一块石子,

“嗖……”

那石子破空声传来,打向了她的胸口,方素素挥刀便挡,却那知他竟闪身扑来,

“噗……”

那刀尖划过他咽喉之处,立时破开了气管,仲烨璘抬手捂住,

“赫赫……丫……丫头……你……你记……赫赫赫……你记住了……方家……方家刀法太过刚强……赫赫……不利……不利女子习练……赫赫……你……赫赫……你年纪大些后……还需……赫赫……还需自己另劈蹊径才是……赫赫……”

这厢说着话人已缓缓倒了下去,方素素上前一步看他,仲烨璘冲她微微一笑道,

“劳烦……赫赫……再给一刀……总……赫赫……总要死的通透些才好……若是真成了吃人的鬼怪……赫赫……赫赫……怕是要吓着你了!”

方素素咬唇提刀砍下,却是将那脖颈处连皮带骨砍断了!

方素素立在那处良久,瞧着尸首分家的头颅,忆起前事,初见他时的翩翩风仪,心下不黯然……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却是这般死法,实在可惜!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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