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的又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出现了许多人,都是之前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有父亲,母亲,还有死去的那些令越后宫的妃嫔弟弟妹妹们,还有师兄,齐景轩,齐介允,齐通宇他们。
梦里遭乱一团,所有人都是出现又突然不见了。我害怕极了,想要拉住父亲和母亲,想要拉住师傅,可他们统统都不见了。
梦里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我恐惧的一个人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身体,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瑶伽”“瑶伽”“瑶伽”——
一直在喊我的名字,我不知道是谁在喊我,抬眼望去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到声音。我大着胆子站起来,大声问他:“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一直在问,可无人回应我。
我被木兰摇醒,醒来才知道自己得了风寒了,满头的汗,连枕巾都湿透了,不知道是梦中哭泣的泪还是发热的汗水,这下子真的生病了。
这是师傅去世后,我第一次生病,也是我遇到师傅以后第二次生病。我突然很想念师傅,有师傅在,我就不会病的。我渴望得到别人的照顾和关心,但现实告诉我,虽然现在我被人捧着,呵护着,但迟早有一天,我需要独立的,也许是孤独的活在这个世上。
我必须要自己坚强起来。
天一亮,我风寒的消息便随着御医的入府散了开。之前的风言风语又再次传播开来,说这个临时的公主府原本就是个不详之地,我是个不幸的人,不幸的人住在不祥之地更加的倒霉。
都道我自从来到长乐城便一直养病,如今又得了风寒,说我恐怕命不久矣。
没想到竟有人顶着这风言风语来探望我,我在病榻上迎来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我没想过我与他竟会在这样的场合第一次见到彼此。
我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昨日里那几个随我去送齐通宇的下人们在雪地里杖责一通,并且让府中的下人们都围过去看看,不忠于主子的人是什么下场。
我风寒有些重,为了隐瞒我会医术的事,林公公从宫里为我唤来御医为我调制,虽然御医是来了,可鉴于之前他们对我母亲病情的隐瞒,我只是让他们确诊我的确得了风寒,至于他开的药方,是我看过了,确认无事才让玉兰亲自抓药熬制的。
我喝了药准备睡个午觉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梁府的二房来人了。
“梁展旭?”
下人回答是他,有梁府二房长子梁克明和他的夫人陪着梁展旭一同前来的,带了不少的药材和贵重物品前来看望我。
若是只有梁展旭,我大抵是不愿这个时候见他的,毕竟我与他定下婚约后还未正式的见过面,实在不宜在此之前私下里见面。有了梁府二房长子梁克明和他的夫人陪同他一起前来,有长辈,也算是他们正式来与我相见了,他们不避讳我的病,我也只有带着病出去见他们。
我按照待客的礼节装扮了自己,并未施粉黛,选了套素净的衣衫,连头上的发饰也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才出去会客。
并非我有意懈怠梁府二房,只是我要与梁家结亲,少不了要给梁家留下一个好印象。长乐城闺阁女子的装扮如何,我并未细细打听,只是我觉得像梁府这样的大户,见多了贵气逼人的闺阁小姐,像我令越这么寒酸,我也无一身娇贵,说明我沐夕公主是个踏踏实实想要过日子的。
我以为我可以给梁家留一个好印象,毕竟我长相不丑,身形不差,出身也还算可以,为人又踏实本分,这看起来跟梁展旭很是搭配。可没成想,我这一身简朴素装竟然让梁家二房心里打了鼓,连连问我令越是不是非常的穷苦。
我带着四个侍女走进前厅,梁府中人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了。我进到前厅,梁家二房长子梁克明和他夫人马上先向我行了礼。他们将来是我的公公和婆婆,即使还未婚嫁,我受了他们的君臣之礼,也对他们也施了晚辈的礼。
那梁展旭见到我,眼中先是惊艳,后又单独的向我行了礼。他对我应该是满意的。我对他也并无反感,确实是一表人才,只是觉得这人太老实,也太愚孝。
孝顺是件好事,只是太过听从父母的意见,凡是无论好坏都是以父母的意见为主,这就是愚孝了。将来梁展旭是要跟随我去令越城的,他父母是不会同行,倒是不用担心他对父母的意见过分依赖,以后可以慢慢的调教他。
梁克明夫人见到我,先是对我一番打量,才轻慢的开口道:“我家当家的就是急性子,这沐夕公主还在病里头,我们实在不该前来打扰,万一加重了公主病气可就不好了。”
这人不是来探望我病情的,倒像是特意来诅咒我的。
梁克明也没有阻止他夫人的言行,看来他们夫妻二人有备而来,对我不是很满意,今日来见我,恐怕只是为了敲打敲打我。
我不言语,只看他夫妻二人双簧,梁克明见我存得住气,只得开口道:“你婶娘讲话大大咧咧的,你不要往心里去。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事也不用多避讳。我们今日来是受了圣上的意思,来商议六礼日子。你父母亲都不方便,所以我们就直接来你这府中与你商议。可你到底是个女子家,不若寻个亲眷或者找个亲信的人替你把这六礼的事情办好,免得你一个女子家出头,将来被人嘲笑,也连累了婆家一同被耻笑。”
“连累婆家被耻笑?梁大人说的意思可是怕被我的名声所累,既然如此,梁大人为何不当场问问陛下这事该如何办?毕竟这亲事可是陛下亲定的。”
我可不会轻易的被别人欺负了去,即使将来的公婆也是不行的,我一时忍耐,只会换得将来他们对我更加的欺凌。今日看来,他们对我的印象早已深在心里,多多少少都是不满意的,即使我再怎么表现,也改变不了他们对我的偏见。所以,我不能忍让和退后,让他们觉得好掌控我。
梁大人一掌拍响面前的茶桌,扬声道:“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圣上是什么人,岂会连你这种小事都要过问,你要嚣张,也得看清自己的身份。”
若我是一般的闺阁小姐,确实要被他的气势震的不敢言语,可我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生死也差几次走一走,又岂会怕了他的虚张声势,我不慌不忙的看向林公公,“梁大人这话我会让林公公转达给陛下,毕竟陛下曾经说了,我的一切事情都可告知给他知晓,免得我受到了不懂规矩的怠慢。”
林公公得了我的眼色,马上上前道:“公主说的极是,奴才被圣上派来伺候公主的时候,圣上千叮咛万嘱咐奴才要好生照顾公主,公主的事就是圣上的事,要奴才把公主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告知圣上知晓,免得公主这里无人照顾,受了欺负。”
梁克明到底是在朝中为官,我与林公公的一唱一和没有真的唬住他,可他也是顾及到我的身份,便说了几句场面话,试图圆回刚刚的尴尬,“你瞧你,叔叔这是拿你当自家人,才对你说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换做别人,未必肯对你忠言相告。圣上是有多忙,林公公曾在圣前伺候,定然是知道的。你又何必去给圣上增添麻烦。六礼的事情,你若自己无人能办得了,我们梁府二房便可以一力承担了。就这么说定了,你只管绣好你的嫁衣,准备好嫁妆,等待明年我们梁府二房来娶。”
说着,他便携着他夫人起身想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