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堆堆的猎物,我也有种想骑上骏马,挽着弓箭去林中狩猎的冲动。要是我能猎到另外一只白熊就好了。可惜,我不会骑马,更不会拉弓。在百花谷的时候没想到让师兄教我骑马射箭,如今想想竟觉得遗憾。
想到了师兄,不免又会多想他如今在何处,他会不会真的兑现诺言前来求娶我,他应该是已经知道我又被赐婚的事情了,看我如今连他的一点点消息也没有。
我有些纠结,既想着他记得我,重视我,又害怕他来,怕他来了,我不知该如何回复他。这种矛盾的心情在年节后越来越明显。
我想我只是从小太缺爱,太希望有人来关心我,重视我,这也是太过自私自我了。
庆祝的宴会比平时的午膳晚了一个时辰,来参加围猎的人比较多,带来的几十个厨子忙前忙后的才在下午前赶出来一批食物,不管是不是天寒,除了皇帝和后妃公主们在看台上摆了桌子,其他人都是在露天的地方,摆个长桌小凳子,男女分坐,各自围着面前的长桌一起食用。
众王和朝中重臣就坐在看台下齐景轩的下首,面向看台,按着顺序排,刚好是九皇子齐佳宣面对着我。
这齐佳宣刚过了九岁生辰,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今日也拿起了弓箭,猎到了不少的猎物,可少年有位,将来定然也是位本事了得的藩王,若非他出生最晚,年纪最小,恐怕今日定能够与齐介允和齐成冉一较高下的。
齐佳宣与我互相面对面瞧了许久,他看着我打量他,不免冷哼了一声,然后端起杯子对着我举起来。小小年纪如此老练,将来还得了,我也举起酒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他哼了一声先把杯中的喝掉,我也把酒杯中的酒喝了,抬眼在看他,只见他狡黠的笑着。
我们坐的有些无趣,寒风吹在身上有些冷,面前的食物也早就冷透了,齐景轩还在与众臣寒暄着。我听到吱吱的声音,抬眼看去,是齐佳宣在喊我,他做了一个表情,我想了想,拎起盘中的一根香蕉。他点点头,抬着下巴又示意我。
我翻着白眼想了一下,就把自己的嘴捏起来,他在底下忍着笑,然后抠出一粒葡萄籽,这个比较简单自然是难不住他的。他又用手放在两个耳朵旁边扇起来,挑眉示意我猜,这么简单,他一直在扇,一直在挑眉示意我,那表情十分的搞笑,我被他逗乐了,也不敢笑出声来,但是看了面前的食物,没有一样是符合的,我便把自己的鼻子摁上去,鼻孔朝天。
“猪!”齐佳宣指着我大笑起来,所有人的目光被他的声音吸引,然后又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我。我慢条斯理的松开自己的手,用手揉了揉被自己摁痛的鼻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端起空了的酒杯喝起来,借此掩饰我的尴尬。
齐景轩咳嗽了两声,让齐佳宣安分了一些。
这个熊孩子,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他都该打屁股,我决定替齐景轩好好的管教管教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
有侍女来为我斟酒的时候,我顺便问了齐佳宣是不是也是饮酒,侍女说九皇子年岁尚小,陛下不允许他饮酒。怪不得这小子刚刚一脸狡黠,原来是骗了我喝酒,他自个饮的是茶。
我心中一计,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指了指他的杯子,摇了摇头翻了个白眼。
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出色,可见他心气极高不甘示弱的,我就故意轻看他,试探他如何反应,也借此来作弄他。
他果然还算有头脑,没有上我的当,反而是拿出一颗小红果子放在桌子上,又让婢女取来三个杯子,三个杯子倒扣在桌子上,其中一个扣住果子,让我猜测,到底还是个孩子。
第一次他故意放慢了动作让我瞧见,我一下子便猜中了,他让人端来了一壶酒,向我示意,我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喝别啰嗦。他自己倒了,一饮而尽。然后又摆好果子,再次快速的用双手移动杯子扣在果子上。我还是瞧见了,笑着指了指中间的那个杯子,杯子打开,里面果然是红果子。我得意的笑着看他又饮下一杯酒。
接下来不管他动作变得有多快,都被我猜中了红果子的杯子,他气恼极了,在把最后一杯酒饮下肚后突然摔了杯子,起身扬声问我:“达瑶伽,你个妖女作弄我。”
侍立在一旁的内监得了齐景轩的示意马上跑到齐佳宣面前小声问他有何事,在场的众人听到齐佳宣的言语早就把目光投向了我,该怎么反应,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只能淡定的坐在这里,想看看齐佳宣接下来的反应,我好再做对策。
结果这厮,竟然直挺挺的趴下了。
“九皇子喝醉了,喝醉了——”内监大声道,是喊给齐景轩听的,也让众人都听到。周围看向我的目光越发的带着审视,就连齐通宇也瞧过来,用眼神问我怎么回事,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我看,我只好摇摇头。并不是我有意为自己开脱,只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看向我和齐佳宣,我若是有所表示也不好,就只能摇头了。
我也表示心累,我只是想惩罚惩罚齐佳宣让他发个酒疯,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直接喝醉就倒下了。
齐景轩看向我的表情情绪不明,喊内监把齐佳宣背回去休息。
贤妃娘娘跟着去看齐佳宣,临走前看向我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我知道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场,她肯定是要收拾我的。我祈祷她是个贤妃,贤良淑德,不会跟我计较,可我自己有点过意不去。等下得去看看这个熊孩子才行,可别真的因为我害了他。
宴会继续,不过我背后的议论声和面前对我审视的目光却一点也没有少,我被看的如坐针毡。我大着胆子也看向他们,不畏惧他们的目光,有些官职低的被我的眼光直逼得转移了视线,倒是齐成冉看到我的目光,光明正大的举起酒杯敬了我一杯。我杯中无酒,是不能回敬他了,我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有任何的来往。我侧开眼光去看他旁边坐着的齐介允,那货还是松柏一般淡然自若,独自吃着面前的食物,好像吃的不是冰冷的无法下咽的食物,而是美味珍馐。
天寒地冻的,食物也冰冷的不像样,这场宴会还是持续到了傍晚。这哪里是宴会,分明是齐景轩对文武百官和后妃亲眷们身子骨的考验,做齐景轩的百姓,可真得身强体健才行。我枯坐着,浑身打冷颤,真是佩服那些为了漂亮穿的极少的嫔妃家眷们,在寒风中依然能美丽端庄。我吃了冷食,又受了冷风,又开始咳嗽不止。
因我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又引起了大家对我第三次的注视。
我好像与齐通宇有感应,向他瞧去,他正紧张的看向我,碍于有齐景轩在上,他不敢多言。
“这可是群臣宴,不是你一个人露脸的地方,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坐在这里嚣张!”齐宝珠声音虽小,但是齐景轩和后妃公主们都是能听得到的。
我咳嗽不止,一句话也难以说出口,不能回怼她,便从怀中掏出五年前齐景轩赐给我的“大同沐夕公主印鉴”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是你爹钦赐的大同沐夕公主,我能坐在这里嚣张,是你爹允许的。
不知是谁见我拿出令牌后笑了一声,齐宝珠觉得脸上无光,看向齐景轩道:“父皇,这沐夕公主实在是不懂规矩。”
我有疾,按理说是不能在此宴会上的,但是我这疾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也是不能掌控的事情。
齐景轩看我确实咳嗽的厉害,便扬声问了古秋言:“之前可为沐夕公主诊断过?”
古秋言站起来答话:“回禀陛下,臣之前曾在令越城为沐夕公主诊断过,公主这病乃是受了寒浸于身,是小病,于身体无大碍,只是需要慢慢将养,不能受了寒气,否则病咳不止。”
“恩。”齐景轩让古秋言坐下,转头又对我道:“你这孩子,既是身体受不得风寒,就该穿的暖和些。”他又对身边伺候的内监道:“去取一件宝珠公主的厚披风给沐夕公主披上。”
内监得令便马上去取,皇后梁月坐在齐景轩旁边不言语,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倒是齐宝珠想开口被齐景轩制止了。
齐景轩此举,我不是不懂,他是做给在场的众人看的,让众人以为是做给我看的,同时也是在警告我不要与他的儿子有超出兄妹之情的关系,让我安分守己不要辜负他对我的照顾,对于朝臣是在告诉他们,他视我为女儿,不管是真是假,都不会有人到我面前来惹是生非。
齐宝珠气呼呼的看过来,我瞪了她一眼:瞧,就是你爹允许我嚣张的。
我拿着鸡毛当令箭,也知道只能气到齐宝珠,其实我的一切都全然在于齐景轩的一句话。可母亲很开心,她以为齐景轩是看重我,亦是对她的看重。
我不求别的,只想父亲母亲健健康康的安度下半生,至于我自己的将来,似乎也没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