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们为我准备了热水,我把木兰她们也都赶了出去,脱了衣服躲在浴桶中,回忆着今日与齐介允的对话,想着如何应对梁家二房的算计。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梁府既然想拿我是生辰八字做文章,那么我便也用这个八字做文章。是贬低梁展旭还是太高我自己,这个还得思量。
我想着与齐通宇约定好了,他明日等我看望父亲回来后寻我,便不再多想,等明日他来了与他商议一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他肯定是乐意帮我对付梁家的。
洗好澡,我便放空一切,想着要睡个好觉,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止我睡个好觉,曾经五年夜夜都出现的噩梦让我对一个整晚都能安睡的好觉格外的珍惜。前些日子,我还因为一个噩梦半夜发起高烧。不管生活多心累,我相信没有什么是一个好觉不能解决的事情。
躺在床上,我却睡不着了,反复想着齐介允对我说的话。也许他是真的心仪我也说不定,可现实摆在眼前,即使一切阻碍,可他还是已经有了家室了,还是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妹,即使现在不喜欢,多少年的相伴总归是有感情在的。若我介入,于她于我都不是件好事情。
人果然没有十全十美的,越是像齐介允这样品貌非凡的男子越是会受到女子的欢心,想与他一人一世相守谈何容易。
不如作罢。
不嫁梁展旭,也会有其他男子适合做我的驸马,与我回到令越去的。长乐城的一切,除了父亲和母亲,还是忘记的好。
齐通宇每日都是在我去看望父亲回来后才会来,有时候快午饭时才匆忙赶过来。这好像是我们约定成俗一样,他每天都会来陪我吃午饭,即使他稍微晚一点我也会等他来。我没有点破他的小心思,兄长易失不易得,我比他还要在意这份兄妹之情,比他更希望我们能和普通的兄妹一般相互扶持和照应。
今日他来的格外的早,我刚起床,范大学士还没有到,他便已经在花厅等我了。
“今日怎的这样早?”我看看外面还昏沉沉的天,今日有雪,所以天亮的也迟些。
他敲了敲搁在花厅里的大木箱子,“快猜猜这是什么?”
好大一个木头箱子,箱子并非名贵的木材所制,甚至有些破旧,上头的铜锁扣都已经斑驳,并未上锁。我再走近仔细一看,上头竟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我嫌弃的往后挪,“这里头不会是你昨个打到的猎物吧?”
“猜对了一半。”他神色并非往常那般嘻嘻哈哈,有些严肃,我瞧上去更有些忧郁,他今个是怎么?
在我疑惑的时候,他一把掀开木头箱子,白绒绒的一片映入我的眼帘。
“这——”我一时语钝,它怎么会被送到我这里来的?
齐通宇叹了口气,让下人们都出去,单独对我道:“我就说我没看错他,十多年的兄弟之情,我岂会不了解他,更何况他表现的如此外露。”
齐通宇送来的正是昨日齐介允打到的那张白熊皮,去了骨肉,连头带尾的皮毛全在箱子里,硕大一团的白绒绒,这是他的心意,原来他昨日看到了我眼里的渴望。
“这皮是昨日连夜剥下来的,还热乎着,他便送到我府上。我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大半夜的我也不好给你送来,又怕时间长了指不定被谁惦记上,我一夜没睡好,听着外面的更声,应着点儿起的床给你送过来。瑶伽,现在他的心思不用我说,你也懂了吧。”
懂了又如何,即使爱上也未必能在一起相守的。
怪不得齐通宇今日看起来很沉闷。
我拉过他一同坐下来,“兄长,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昨夜也未睡好,一直在想着如何与齐介允决绝,又不会得罪于他。可今日齐通宇便替他给我送来这张白熊皮,他虽假意把白熊皮送给了齐通宇,齐通宇尚且明白他的意思,齐景轩又怎会看不穿。他太明目张胆了,这陷我于何地。
“你若是当了我嫂子,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齐通宇苦笑道。
齐通宇追求我没成,我却一意要与他结为兄妹,若是嫁给他三哥,成为他三嫂,对他而言可真是太过作弄了。
不管是齐通宇这边,还是齐景轩的反对,还是我对齐介允已经有家室的介意,我想我必须要放下齐介允对我的这份感情了。是有点舍不得,这样好的一个人物,若是能与他共结连理,将来与他携手俯览江山,对女子而言确实是命运最大的眷顾了。可惜,我注定有自己的命运。
“我不会嫁给他。”我果断道,也是给自己下了一个决心。
“真的?”齐通宇似乎不相信我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三哥可是人中龙凤,那是许多女子争破头都想嫁的人,只是不知道父皇为何迟迟不给三哥娶妻,三哥都已经二十了,还没有妻子,只有梁玉婷一个侧妃,许多世家有女儿的没女儿的都盯着三哥的后院,都想——”
“你真的想我嫁给他?”他肯定是不想的,即使他不停的在夸齐介允有多好有多受女子欢喜,可他话说的越多,越是表明他心对我的决定是开心的,我不过是心里不舒坦,听他把齐介允吹捧的这样好,我心里更是烦乱。
“当然不想,你嫁给他还不如嫁给我。”
我瞪了他一眼,他低下头不再言语。我心里想,嫁给齐介允确实还不如嫁给齐通宇,最起码齐通宇没有家室,也没人会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们兴趣相投说不定更能相处的很好,想着想着不免脱口而出,“是啊。嫁他还不如嫁给你好。”
“真的吗,瑶伽?”齐通宇兴奋的抬起头,眼中熠熠的闪耀着光,不如齐介允的深沉,他的眸子更明朗。
我还是不得不又给了他一个打击,“你是我的兄长,比丈夫还能让我信任的兄长,我有秘密可以对你说,毫无顾忌的可以信赖你。可一旦你做了我的夫君,恐怕我们会因为生活中很多事情出现嫌隙和隔阂,甚至会出现争吵。你要知道,夫妻一旦出现争执,感情就会变得越来越淡,到时候你嫌弃我也说不定。我很自私,我不想失去你对我的关心。”
我越说声音越低,连头也低垂下来,我怕我的小心机被他嫌弃,我怕我会被他鄙夷,可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我没法说谎去欺骗他的感情,毕竟心里是真的希望他就是我的兄长,可偏偏我们不同父也不同母。被他嫌弃也好鄙夷也罢,都是我咎由自取的,我不敢抬头看他。
我头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越是太安静,我的心里越是忐忑,好害怕这一刻连兄长也失去了。
“瑶伽”
我应声抬起头,他竟已是泪流满面,欢快开朗的他竟会为我而哭。
我小心翼翼的用手去替他抚去脸上的泪,他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脸面深情道:“瑶伽,让我抱一次可好,就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说这种话了。”
他也要在心里跟我决绝了,我知道他这次是认真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渣,对我好的人都被我伤了心。
他抱住我,搂的我紧的喘不过来气,我不敢动,安静的等他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完。
“这是我第二次当着女人的面哭,一次是我幼时,那时候被母妃惩罚,因为我课业输给了二哥三哥,母妃把我打的狠了我都没有哭,却在我指责母妃不该把我当做她的牺牲品的时候哭了。”
原来他也有不如意的幼年,想来也是,储君之位是许多有子嗣的后妃都惦记上的,谁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为至尊呢,他幼年定然也是为了在齐景轩面前有个好表现,在背后吃了不少苦头吧。
“瑶伽,你瞧,你真的坏透了,竟然让哥哥我哭成这样。我难道遇到你这个有趣的人,和我聊得来玩得来,又懂我的,这辈子我如果没这个福气,那我跟你约下辈子可好,下辈子我先去找你。我以后会做好你的兄长,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让你为难了。”
“齐通宇,我没有委屈,也没有为难,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心意,是我太自私了。”
他松开我,带着泪笑道:“你个傻子,不知道说‘好’吗?我都下定决心了,你千万别再来勾引我,万一我忍不住,真的抢了你回去,那就只能做一对怨偶了,以后谁再哥哥妹妹的都要被人打死的。”
这人,真是没一句好话,听着心里却暖烘烘的。我们为彼此擦了下眼泪,然后相视又各转过身“呕~”
“瑶伽,你太恶心了。”
“齐通宇,明明是你先恶心我的。”
“幸好我不用娶你,你这么恶心以后怎么受得了你。”
“哼。就算你不用娶我,也是我娘家哥哥,以后我天天回娘家恶心你。”
“我要去养一对大獒,等你回门的时候就栓在门口。”
“齐通宇你过分了。”
“那就不养大獒了。还是养一对吊睛白虎,就在你每次回门的时候拴在我宇王府外的柱子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母老虎回来了。哈哈哈——”
“齐——通——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