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皇后梁月从我坐到齐介允身边便一直眼光含恨的看着我,齐介允说出那番求娶的话,让她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下来扇我几个耳光才能解气,任谁都能从她眼里看出她对我的不喜。
我拒绝齐介允的话让她面色稍显缓和,她对众人道,也是对齐介允道:“是啊,瑶伽是允王的义妹,就算她心里犯傻,也是不能嫁给允王的。允王可不要因为怜惜她身世,就委屈了自己。“
齐介允却道:“表妹尚且娶得,义妹自然也能娶得!“
齐介允这话是在打皇后梁月的脸,梁月不敢再顶撞她这个亲生的儿子,亦王无用,她还要指望着允王让她更加风光。
她也知道自己让儿子娶表妹是做了件极错的决定,不仅没有让齐介允对梁玉婷宠爱,更是让齐介允与她这个亲生母亲离了心,可事已至此,她也无奈。被齐介允如此顶撞,她这个母亲还是忍了下来,再怎么说也是她亲生的。但她看我的眼神,还是恨不得杀了我。她拿她自个的儿子没有办法,对付我却是绰绰有余的。
齐景轩看似为了缓解尴尬,却是把我陷入了更两难的境地,“这是瑶伽的终身大事,还是让瑶伽自己决定,是嫁给细心照料她的师兄,还是嫁给她义兄。不过,瑶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朕都会让你得偿所愿,可你得自己掂量掂量,这终身大事,可不是市场上买卖东西那般随意。今日决定了,日后再无法后悔,燕国的太子和大同的允王可都不是好糊弄的。还有你的父母亲,你得替他们考虑考虑。“
他这是在威胁我,拿我的父母亲来威胁我去大燕国当细作。我真的想痛哭,若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我真的想把自己缩到无人的角落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都比现在让我做决定的好。
“他二人都是人中龙凤,但在你心里总有个高下之分,你就这么难以抉择?“
齐景轩根本不给我逃避的机会,再一次逼我选择。
我不想去大燕国当细作,也不想嫁给齐介允。可这话我无法说出来。
师兄早已气恼极了,他没有表现的让人察觉,但是我的手已经被他捏的痛到了麻木,感觉骨头都快要碎了。我想回头让师兄松开我的手,刚开口:“师兄——“
还未说完:我的手痛。
齐景轩却在上首道:“好!那便为瑶伽公主准备去大燕国的事宜吧。“
我不敢相信,宛如晴天霹雳把我惊在当场。
可师兄松开我的手,对我的舒心一笑表示我刚刚确实做了个决定,做了个令他很开心的决定。
我再看齐介允,他也是面带微笑,是从未见过的,冰冷的眸中带着嘲讽,笑的很随意,但他周身低沉的气压好像随时会淹没我,吃掉我。“瑶伽妹妹对连宸太子才是一往情深,看来之前对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亏我还被你打动了心。“他回到座位前还不忘挑拨离间,让师兄对我产生龌龊。
我傻愣愣的被师兄牵着回到他的座位上,后悔自己为何会在今天突然头脑清醒了,看来自己还是头脑不清醒才会来宫里参加宴会。
师兄的脾气,确实是会因为齐介允的那番话生气,他越是对我在意,越是会气恼我。师兄不理睬我,任由我坐在他身边也不来照顾我,只自顾自的饮酒。我听不到臣子们之间在道贺什么,在为什么碰杯,声音在我耳边变得越来越不清晰,我的脑袋像要炸开了一般,头痛的厉害,然后就什么也听不到,所有的人和物在眼前旋转,抓不住,停不下来。
我端坐在位置上,不敢失礼,可我喉咙发痒,又想要咳嗽,在这样的场合下,失礼是极难堪的事,况且刚刚那一出已经让我颜面尽失,我还不想再出一次丑,极力忍耐着却还是没忍住,一口咳嗽后,天不旋了地不转了,一切归位,面前的影子由模糊变清晰,又由清晰变得模糊后再也没了感觉。在昏迷前我想着自己怎么咳了这样多的口水出来,真的好丢人,但好像又不是我的口水,红红的,是谁打翻了什么。
“心病!“
确实是心病,我因为齐介允把自己折磨的像个木头,我以为自己表现的很正常,其实在他们看来我确实是脑子不太正常的,甚至为此消瘦的厉害,这才是林公公婉娘他们担心我的缘由。
御医说我是得了心病,师兄为我诊断,还是心病。
我最近因为心病进食不多,吃了就吐,身体虚乏无力,能撑着参加宴会已经是不错了,可我还受了打击,承受不住了,所以才会吐血晕倒。
我却庆幸自己吐血晕倒的很是时候,最起码暂时缓解了我的尴尬境地。我并没有选择嫁给师兄啊,可齐景轩明显是给我下了个套,在我话未说完就急忙断定我是同意嫁给我师兄,可见他还是想把我送到大燕过去当细作的。
我心里苦,被齐景轩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为我的婚事做主感到无奈。现在又要被他当做他的棋子送去大燕国,做一个不见光明心里阴暗的细作,更是让我觉得世上再没有比齐景轩齐介允父子俩更可恶的人了。
我吐血晕倒后,师兄也不再与我计较齐介允所说的那些话。他为我服下药丸,我缓缓醒来后,得知自己的身体情况,便顺着师兄的意让他送我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师兄说与我自幼一起长大,我也将会随他回大燕国,所以主动要求住在我的府上。
齐景轩先未同意,说是燕国太子与使节乃是贵客,理应以贵宾相待,怎可随意住在小小的公主府,恐怕怠慢了贵客,于我名声也不大好。可师兄还是如此任性,不管齐景轩同不同意依然坚持要与我同住,齐景轩无法只得顺了师兄的意,随师兄住进我的临时公主府,大燕国使节依旧安排在贵宾下榻的贵迎阁。
师兄大摇大摆的住进我的府中,我在床上躺了两三日,齐通宇携着连尘漪日日过来陪我说话,陪我吃晚饭。我因身体不适的原因,父亲那里便让林公公替我隐瞒,说我最近有事在身。至于母亲,已是知道我身体有恙,我以为这几个月我感受到了亲情的存在,得到了幼时没有得到的母爱和父爱。以为母亲也会为我担心的,可我到底还是把亲情看的比人心重要,再一次让自己伤了心。
齐景轩既是已经打算让我嫁给师兄,送我去大燕国,我不明白他又让林公公防着师兄作甚,不管我是何时与师兄相处,林公公总是有意无意的待在我身边一刻也不肯离开。这明晃晃的防备,让我不好对师兄明说甬城的事,也不好当着林公公的面直接告诉师兄关于齐景轩和齐介允对他的防备和谋划,更不敢告诉师兄齐景轩想让我在师兄身边当个细作。若师兄知道齐景轩这个打算,马上便会防备起我。
那时候我可就是比六月飞雪的冤案还要冤了。
母亲没有来看我,只是让婢女对我穿了口谕,说是让我跟随大燕国太子回去好好过日子,不要再跟齐家有所纠缠。我以为她是爱我的,以为她当年离开我是不得已的,我到现在还以为她是在关心着我,亦如我不再恨她,还是当她母亲一样。
齐介允却突然在逢单日来到我府上,之前他每隔一日便过来,下人们早已习惯他的到来,所以今日也并未拦他。他来到我的卧榻前,刚好是师兄扶着我从榻上起身。
“孤男寡女还未婚配就同处一室,实在有伤风化,这就是你令越国公主的教养吗!”
齐介允怒气冲冲的看着我被师兄扶着,从榻上走到桌前。
师兄只当他是疯子一般,语气极为随意道:“瑶伽即将嫁给我,我们怎么相处就不劳烦允王你来替我们操心了。倒是允王你独闯闺阁,太过轻浮,这是你们大同皇室的教养吗!”
齐介允却不是师兄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他不以为意道:“这间闺阁我来过不少次,次次皆无人阻拦,瑶伽妹妹泡的一手好茶,手艺……当真不错。”
他笑的让我心颤!
他这副样子哪里是在夸我泡的茶好,他在提醒我和他发生的一切。我刚修养好的身心,再次因为他陷入了困苦的境地。
该如何是好?这是我每天醒着的时候都会不停的问自己的话。
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拒绝师兄,拒绝跟他回到大燕国,为的是不去当齐景轩的细作。又该如何告诉师兄,关于齐景轩和齐介允商议的要对付他的事情。又该如果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让齐景轩或者齐介允松口放过师兄。
这些我都想不到。脑子很乱,甚至前一段时间认为该查清的事情,该防备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谁才是我真正的对手?谁又一直在背后搞鬼?我竟全都因为师兄和齐介允抛诸脑后了。
齐介允和师兄在说着什么,一句话也没能入了我的耳。只是在想着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
直到他问:“你想清楚了,确定是要嫁给他吗?”
我才恍惚抬眼看到他一副冷冰冰似是要与我永世不再往来的绝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