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开口试探他,只听得他道:
“有话直说,不用支支吾吾的。”
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直言道:“当年屠杀令越后宫的人到底是谁?”
我直视那汪曾经让我沉迷的深潭,它却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你若不是个傻的,就不该再提此事。”
说罢,他便仰头靠着马车璧闭目养神,一副不想再理睬我的样子。
啊,还是不肯说啊。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看起来确实像个傻瓜的人。
守在康庄园的庞纪阳。
那货嘴巴不牢,说不定能被我套出来些真相。只是那货也不是全然就是个傻的,只怕我还没套出他的话,便被他出卖了。还是得想个法子知道他的喜好,才能投桃报李换取他知道的事情。
我打定主意要去见一见庞纪阳,刚好今日正是适合的好时候。
哪知这齐介允竟变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儿,把我带来了康庄园,来给父亲敬茶。
有齐介允在身边,我也不敢随意跟庞纪阳单独谈话,或者让父亲从庞纪阳口中诓骗真相。但是这么些年了,父亲难道就没有想过问问庞纪阳吗?
父亲见我们来给他敬茶,很是开心,说得到允王府提前来报信,便一早就准备好了,等我们过来。
我瞧了眼齐介允,没想到他早就替我想好了这件事。以我父亲母亲如今的境况,我是无法三朝回门了,今日便一起都敬了茶,也算是作为子女的一份心意。
“父亲喝茶。”
“嗯。你呀,以后可不要任性,跟着你夫君好好历练历练,将来也能独当一面才行。”
将来吗?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我却是不想再有将来的打算。
“岳父喝茶。”
“嗯。允王啊,瑶伽交给你,我是很放心,我对你甚是满意,齐景轩这人不怎样,却教出来你这样好的儿子,你是你们老齐家的福气。我有一物,想送给你,希望你以后善待瑶伽。”
“岳父在上,瑶伽是我的妻子,我定会善待她。”
“嗯。”父亲对齐介允很是满意。
可我不是齐介允口中的妻子,侧妃,不过是妾室罢了。
“宝儿,那个东西,你可有带到长乐来?”父亲问我,把我从自己的沉思中拉出来,我一愣,何物?
可一细想便知道父亲所说的一物是什么了。
要给齐介允吗?
我看了看齐介允,显然他不知道我们在打什么哑谜。
“父亲,真的要给他吗?”
父亲点点头,齐介允也看向我。我对他道:
“父亲要把令越国的玉印给你。”
齐介允显然一惊,没想到父亲竟愿意把藏了将近六年的玉印给他。这显然就是把令越也交给他,虽然如今的令越只是大同的一个城池,可令越的一切赋税收支全在令越沐夕公主府,令越就是我的陪嫁。但是令越国的玉印交给他,意义却是不一样的,代表了父亲对他的信任,和希望他将来对令越的守护之心,令越早已不是从前的令越了,可还是那份寄托。此等重托,齐介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也许从未想过从我手中得到令越。
我看他表情,该是如此的,我又道:“玉印并没有带在我身上,它在令越的后宫里,我把藏它的地址告诉你,你派人去把它取出来吧。”
“好。”他接受了父亲对他的信任。
我故意让父亲为我钓鱼,煮一碗鱼汤给我喝,以拖延时间,找个机会跟父亲单独相处。顺便说说从庞纪阳口中套出当年的真相。
趁着齐介允不在身边,我对父亲讲了此事,父亲却道:
“庞家这小子,看起来是个傻的,其实精明着呢,我不是没有哄过他,要不我干嘛请他吃我这鱼汤。可这小子偏偏就是不肯说出当年的事。你若是有手段,找个机会再试试他。”
这么多年来,父亲也未曾从庞纪阳口中套出话来,我不免有些气馁。
连父亲做好了的香喷喷的鱼汤,我也喝的心不在焉。
齐介允倒是不客气,不仅替父亲钓了几尾鱼,又是在父亲煮鱼汤的时候给父亲打下手,深得父亲欢喜,父亲竟把大半的应该属于我的鱼汤都给了他。我以为齐介允会让给我一些,他竟喝的一干二净的,丝毫没有主动分给我一些。我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只剩下父亲,现在也将要被人抢走那份属于我的父爱。
回去的时候,我状似无意的瞥了几眼庞纪阳,以为做的极小心,没有被谁看见。
上了马车,齐介允对我道:“不要想着去打庞将军的主意,他已经被父皇封了口,无论如何都不敢告诉你当年的事情。你还是安安分分的比较好。若是父皇知道你动了这个脑筋,恐怕你以后再见岳父就比较难了。”
他不光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竟还是个眼睛毒辣的。我只不过瞧瞧的瞄了几眼,竟被他发现我的意图了。
无奈之下,脸皮被磨练的极厚的我,还是上了马车,筹划着以后如何诓骗庞纪阳。
我才不会相信庞纪阳守着一个秘密不会心痒,说不定越是让他保守的秘密,他越是急着想说出去。我看他就等着有一日把憋了五年多的事情说出来。
齐景轩竟让众人三咸其口,齐介允曾在甬山说过,这件事并非齐景轩的命令,等他们到时,令越后宫已经是遍地尸体,血流成河了。那会是谁呢?能让齐景轩如此包庇!
还是从来就没有那个下命令的人?这一切只不过是齐景轩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想不到,想不到,总觉得哪里不对。若是真有人下令,那么在当年攻入令越的时候,那个人已经就有了不低的权利,如今肯定也不是一般的身份。
除了齐景轩,当年年幼的齐介允,还有庞纪阳,还有谁参加了当年攻打令越的战事?
那么剩下的人中肯定就有一个是那个下令的人。
对!董力卓董公公,到了长乐城后,齐景轩便处置了他,不知道他死了没。我竟有些后悔当日急着处置他,他当年能从令越跟随齐景轩来到长乐,肯定对当年的事情知道不少才是。
“你又在想什么?”齐介允挑起我的下巴,凑近我,对我道:“不要再想着报仇的事情,你活着就是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