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婉娘把一碗药都给她灌下去,她如之前那般惊慌的把手指塞进自己的嘴巴里想把药吐出来。
她房中的那些嬷嬷婢女们知道允王待我甚好,如今我又持有允王的令牌,谁也不敢在此时上前去关心她们的主子。
梁侧妃此时如此可怜,尚有我替她熬药。可若今日在皇后那里喝下绝子汤的人是我,毁了身子的人是我,恐怕我的下场还不如她,谁会来心疼我呢?
我实在不忍她如此,觉得心里发酸。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可错就错在男子为何能有许多女子还不知足。为何有了一个,还要再想一个?
我咽下心里烦躁,对她道:“皇后那碗绝子汤,对女子小腹伤害很大,你喝下去不光是能不能生子的事了,能不能保下性命尚且是个问题。皇后竟然没有为你医治,看来她也并非对你这个侄女很上心啊。你不顾已经受了伤的身体,还要喝益子补药,只会加剧对身体的伤害。我端来的这碗药,是调理你身体所用,你若是不信,碗里还有一些药汤,可去寻了大夫验看。”
“达瑶伽,你若有如此好心,就不该把你该喝的绝子汤灌进我嘴里。达瑶伽,这辈子,我与你不罢不休!我不能有的,你也别想有。”
她噙着泪,怒瞪这双眼,满是愤怒的咆哮道。
不罢不休么,我却是没时间奉陪你的。
我留下一张能调理她身体的药方便带着人离开了,也不去理会梁侧妃声嘶力竭的谩骂。
“公主,就这么放过她吗?”
“我还以为今天能收拾她,平日里她耀武扬威的,若不是公主受宠,恐怕咱们几个指不定怎么被人欺负了去。”
“公主自己受气都没有计较,你计较个什么劲。“
“唉,别光说我啊,你刚刚不也是想着怎么收拾梁侧妃吗?怎么你刚刚也没敢对她怎么着啊。“
“这不是公主没吩咐动手吗,只要公主吩咐,我肯定第一个上去给她一耳光。“
“她可是殿下的表妹,皇后的亲侄女。“
“那又怎么样?公主的出身可比梁家宗妇还要高,她一个侧妃算的什么。就算她是殿下表妹又如何,一个不受殿下重视的,能跟咱们公主相提并论吗?“
“够了。“我不想再听齐介允重视我这种话,三个人的后院,两个人的幸福,总归会有一个人受伤。我不想自己受伤,可别人又何尝有错。
我回到未雨阁的时候,齐介允已经进宫去了,留了洛黎在院子里照看。今日是阴沉天,天色暗的早,他现在入宫,应该会在宫里耽搁一些时辰,我如常便是。
“娘娘,殿下说了,若是他回的晚了,让您先睡下,不必等他。“
“洛黎”
“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跟着殿下多久了?“
“回娘娘的话,属下父亲曾是副将,因违反了军纪被革职,后来醉酒落水身亡。属下从四岁起便与母亲相依为命,没多久陛下可怜属下让属下跟了允王殿下做个随从,至今也有一十五六年之久了。“
“可定过亲?可有心仪的姑娘?“
“这……尚未。“
洛黎还算老实,问他的话都如实的回答了我。我问他是否有喜欢的姑娘,他却抓耳挠腮的,一副满怀心事的模样,嘴上说是没有,心里想必是已经有了钟意的人了,不敢说出来,让他们替他做主,看来只是洛黎一个人的单相思,对方那姑娘恐怕还不知晓此事。
我原本想报了如雨五年多替我守护在令越公主府的情谊,想替她寻一个身份不错的夫君,我看中洛黎,觉得洛黎配如雨倒是不错。可惜我心里乱点了鸳鸯谱,洛黎定然是看不上如雨了,更何况洛黎已经有了心仪的人。
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对洛黎道:“若是有喜欢的姑娘了,不管是谁,只管来告诉我,殿下想不到这些事情的,我会替你做主。“
洛黎开心的对我施礼,“谢娘娘公主殿下。“
“瞧这是什么话,哈哈。“婉娘她们具笑起来洛黎来。
我回头对米兰她们三个也笑道:“若是你们三个也有了看中的人,只要不是允王,我都能想法子替你们谋划,把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谢公主!”米兰铃兰玉兰也欢喜的谢过了我。
我看着婉娘,她已经二十多岁的年纪,若是让她嫁,恐怕有些困难,若是将来我不在了,也不知她会如何,会再遇到什么样的主子。我既然与她主仆一场,自然也得为她负责。
“婉娘,若是将来你有了好去处,或者有其他打算,也只管与我和殿下说。”
婉娘笑着搂过我的胳膊,“公主,有您这句话,奴婢就已经很开心了,奴婢暂时哪也不想去,就想陪着公主。”
我和婉娘一同回到房间,她使唤下人们替我倒热水,为我梳妆更衣,帮我洗漱。我照常半躺在榻上,看了几页齐介允对书册的批注。许是今日与梁家那些人伤了神,觉得异常的乏累,便早早的就躺到了床上去。
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齐介允回了来。我半起身,听着他轻声唤婉娘伺候洗漱更衣。等他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见我挑着幔帐半躺着,
“今日乏了吗?这么早睡?也好,我正有话与你说,我们床上躺着聊会。”
他脱了鞋,上了床,果真与我盖着棉被聊起了天。
他却半晌都不开口说话,看着床幔,不知在想些什么。我觉得等他开口等的实在无趣,打了个哈欠,他侧过来身,替我掖了掖被子,开口道:
“这件事却是母后做的不对,不仅母后已经承认是她所为,父皇也责备了母后,勒令母后禁足半月,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
呵,说的倒是很简单,我差点伤了身子,皇帝却轻飘飘的只罚了皇后半月禁足。
不过,我原本就没有想过谁会给我这个公道。
如此,也算是皇帝的一番重视了,也许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
齐介允见我不言语,只当是我觉得这个处置太轻了,“你不要因此记恨她,她毕竟是我的生母,即便是我对她有些不满,可还是只能对她尽孝道。你既嫁给了我,我便会护你周全,日后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委屈,还希望你也不要再与她出现争执,能避则避,能让则让,谁让我们是子女晚辈呢。就算是为了我可好?”
他比我要看得透,我不过是被父母亲伤了心的坏小孩,如我也有疼我爱我的父母亲,我定然也不会不懂得尊敬长辈。我自诩是守礼重义的,不过是面对伤害会把自己变成一个刺猬,任谁过来伤我,我都要刺他一下子,才算是保护了自己。
没谁能看到我的心里,没谁真正暖透我的心,所以我一直用软弱的外表维持自己不得不越来越坚硬的心。
我既没有反对齐介允所说,也没有表示自己的不满,只是闭上眼睛,想着睡一觉,明天还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去做。
齐介允侧着身子撑着头,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我脸上发痒,睁开眼睛,发现他又在盯着我看。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又想到对古家的监视,便问他道:
“古家最近如何了?”
把内乱转移到外患,我们很快就有了能聊天的共同话题。
齐介允道:“暂时没看出什么门道,不过最近良妃确实与上官芷怡偶遇过几次。”
“偶遇?”真是怪异啊。
齐介允道:“是的,偶遇!”
“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别多。你怎么看?”我不想把自己笃定的事情轻易的说出来,免得他不信我,毕竟自己猜出来的比别人说的更有可信度。
他撇了我一眼,竟有些风情万种,“你不是已经在怀疑了吗?”
“那就继续盯。”我笑道。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抚摸我的发髻,深情的看着我,“继续盯的事情交给我,你早点睡吧,宝贝。”
第一次听他喊我宝贝,我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想笑,不知为何,就是想笑。也许是打心里是欢喜的。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不是么。
我想到一事,觉得还是自己再确认一下比较好,“我要良妃十成像的画像,和古秋言十成像的画像。”
“这个不是大问题,过两日给你。好了,宝儿,早些陪我睡吧。”
他像是哄孩子一样,从后面拥抱着我。此刻我还不知道,他今日为了我闯进皇后的寝宫,与他母后撕破脸皮的争执,不仅如此,还恳请他父皇给我一个公道。宫里已经传遍了允王殿下与皇后争吵,却不知晓皇后害我一事,都道是梁侧妃在皇后娘娘的殿中吃坏了身子,所以允王才怒不可恕的去找皇后问责。
一时风言风语又开始传开:说是允王与梁侧妃自幼青梅竹马,有的是深厚的情谊,不是我这个小小的亡国公主所能相比的,我不过才进府不到一月,便已经受到了允王厌弃,如今管家权也是在梁侧妃手中,就知道是允王对这位表妹侧妃的看重,看来允王正妃之位非梁侧妃莫属的……..
齐介允知晓后,只与我道:“这些话,你听也不用听,你只要知道我对你好不好就行,小小的管家权算什么,我的身家性命可是已经交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