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见到母亲,确实没有提起关于齐景轩的任何事。
原本父亲有话想与母亲单独说,可鉴于他们现在的身份和关系,父亲还是要求我在场,屏退了旁人。
等婢女下人都退下后,我自寻了个眼光不错的石凳上坐着,让父亲和母亲说话,我知父亲有分寸,不会让任何人为难。
他们聊了一会,母亲只是哭,我听得父亲叹息道:“也是你我的造化,我只是觉得面上无光罢了,如今宝儿都已经长大了,我也老了,也不在乎这张老脸了,只要宝儿能好好的,其它也都不重要了。”
父亲还是最在意的是我。
我抚摸着我的腹部,心里对肚子里的小家伙道:孩儿,等你出生后,母亲也一定全心全意的守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的委屈,母亲一定会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父亲母亲相见还算心平气和,两个人也未曾像我幼时那般见了面便会争吵,如今再见他们如此平心静气的谈话,似乎小时候的那些争吵已经很久远很久远了,恍惚的让我以为是我记岔了的。
母亲厨艺不佳,可还是邀请我和父亲留下用了膳再走。父亲答应,我也跟着答应了。
母亲亲手做的菜,没多少是山上现采的,大多都是侍卫从长乐城采买来的。看着面前母亲做的菜,我竟有些恍惚,甚至有点排斥。在母亲的热情下,我吃了一口。额,果然,是母亲的味道,不吃这一口以为会忘记,吃了一口马上就能回忆起来,熟悉的口味,并非是我喜欢的,可却是母亲才能做得出来的。
母亲做的菜,和她为人一样不够细腻,小时候就不大爱吃她做的菜,今日还是给了母亲面子,勉强跟肚子里的孩子打商量吃了不少进肚。父亲却一味的夸赞母亲的厨艺有进步,我心知也是哄骗母亲,给母亲面子罢了。若是齐景轩吃了母亲亲手做的菜,不知他会有何感想。
即便是夸口称赞,也恐怕是爱屋及乌吧。
饭后的话题,还是围绕着我来谈,从我幼时便觉得我与其他孩子有异,到如今我的造化不浅,再说到我腹中的孩子,父亲母亲都感慨道:“宝儿才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孩子。”
我也觉得自从我遇见齐介允,大概就是我幸运的转折点,嫁给他后,便日渐觉得生活安稳,这才是我需要的日子。
饭后一盏茶毕,父亲不再逗留,跟母亲道了别,母亲眼泪汪汪的送了我和父亲下山。
我希望母亲能早点等到齐景轩回来接她,也希望父亲能寻到属于他下半生的幸福。作为子女,我也只能默默的祝福他们。
回去的路上,父亲很是感慨:“想当年我们彼此互看不顺眼,如今老了老了,再见竟觉得很伤感。”
我握住父亲的手,希望他能放下往日的一切。我知父亲不是喜欢回头看的人。
我们回到长乐城,父亲见时间还早,就想带着我在长乐城的集市上逛一逛。我们来到东大街上,我从马车上向外瞧,忽然瞧见一个长胡子老叟很是面熟,抬眼去瞧他背后的店铺:济民堂。
我在心里唾骂洛行川,这货已经开了铺子,竟未曾与我通报过,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东家放在眼里!
我禀明了父亲,带着父亲来到济民堂,那洛老头此刻不在堂中。
铺子还算大,外面看诊和抓药,里面可以救治病患。
小药童上前询问,我让他唤洛老先生出来。那洛行川闻言便立即出来,见到是我坐在堂中,竟转身就走。
“站住!
我喝道。
洛老头不情不愿的回头,耷拉着头走到我面前。
瞧见他这副模样,我觉得很是好笑,问道:“你跑什么?难道是贪墨了本宫的银子,怕本宫是来让你一命相抵?”
洛行川一把年纪,刻意蓄起的胡须也有些花白,竟一言不合说跪就跪在我面前,可怜兮兮的对我卖惨道:“我的公主殿下,王妃娘娘,您就再发发善心,可怜可怜那些没钱的百姓吧,他们实在太可怜了。若是没有您的救助,他们没钱看病抓药,就只能等死了,家破人亡,真是人家惨事啊!——
我踢了他一脚,怒道:“好好说人话!”
洛老头起身,先是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问了我父亲的身份,对我父亲行了礼。在回过头,对我道:“您有所不知啊,老朽听了您的吩咐,这不开了家医馆嘛,又是寻店铺,又是寻人,那山上的几个大夫也是老朽给您寻来的,老朽可真是累惨了。”
我瞪着他,他不敢再言语,抿了抿嘴。
又小声嘀咕道:“老朽就不跟您这卖惨了。只是老朽说的可有句句属实。”
“你的辛苦和你拿了我的钱听了我的吩咐开了铺子却不告诉我,有什么关系?”
我问他道,就看他如何对我解释。
他迟疑的回答道:“您前段时间不是跟着陛下去平叛了吗。老朽也是看您不在,先替您打点着,您看您事先也说了铺子归我管,您不会是想食言吧?”
父亲也觉得这洛老头有趣,喝了一口的茶,差点喷出来。
我是笑不出来,质问他道:“我已经回来不少时日了,难道你会不清楚?这东大街上一天人来人往的何止千人,我马车路过也不止一次了,你总不会是消息闭塞吧!”
洛老头揣着手,“这这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怒其不争道:“你就这么想把我的铺子占为己有?”
还没待他回答,进门来了个小厮打扮的,提留着几包药,跑到柜台上,说是他家主母说了,这药对养颜无效,想要退掉没有服用过的。
洛老头见状当即抛下了我和父亲,走到柜台前,骂那小厮道:“哪里无效了!这可是瑶伽公主的铺子,你敢说她的配制的药方无效,还敢来退药,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你家主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小厮被他唬的不敢发声,手里拎着药一动也不敢动。
我被洛老头这阵仗也吓呆了。
父亲捅捅我,“宝儿,这么做下去,你的名声可就没了。”
我怒火中烧,吼道:“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