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河自然是当日就被圣令直接请去了王太守的衙门里做客,这做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连三日,齐介允都让王跃腾冷着冯元河。
除了每日与犯人同样的一日三餐,齐介允不许任何人去探视冯元河,更是不许衙门里的人跟冯元河说上任何一句话,便是冯元河牢房的左右前后也无半个人说话。当然,冯元河还是有伴的,那便是阴暗潮湿的牢房中长期久住的老鼠和小强了。
冷冯元河三日,也不过是因为给了方家三天的时间,这不过是齐介允的一个小打算。
至于拿到的那些贤太妃党羽的线索,也只能是当线索来看,却不能当做证据,这些东西只能在处置了贤太妃之后才能派上用场,否者大树还没拔成,打落几只小鸟,还会有其它的小鸟前去栖息。只等着把大树拔了,小鸟一网打尽,这才算圆满。
人参果儿当日便要被绞杀,许是之前没尝试过死亡的感觉,真的要死的那一刻,刑具也上了,就差那最后一下子,这人参果儿竟突然吓尿了。这对于行刑之人来看,乃是常态,没有几个嫌犯在被处决的时候不怕的,人都是怕死的,便是还未行刑就被吓死的也是有的。像人参果儿这般吓尿的不在少数,绞刑本是要继续,可合该人参果儿命硬,正好王跃腾与人参果儿相识多年,想在他临终之前再来看他一眼,便因这一眼,王跃腾就突然觉得,或许这最后关头能让人参果儿开口。
王跃腾为人处世老道,看人看事自然是有一套,他这回也没有看走眼人参果儿的神情,在最后关头叫停了行刑之人,给了人参果儿喘息的机会。
聪明的人参果儿岂会放过最后开口的机会,便是呼吸不畅难以开口,也死活不肯松手的用颤抖的手想抓住王跃腾的衣摆。
王跃腾不想给他太明显的机会,只当不予理会,人参果儿知道自己若是没把握住这次机会,便再难开口,所以突然发力,使出最后一口气道:“我说。”
饶是人参果儿气息微弱的说出这两个字,也足以让王跃腾心里兴奋,可他面上不显,对人参果儿道:“晚了,陛下要立即处决你。不过,你我相交数年,我倒是可以让你再喝口水再上路。”
王跃腾可并非是好心要给人参果儿喂最后一口水,不过是见人参果儿刚刚受了刑,便是说两个字都十分的吃力,难以再开口,便想换个方法给人参果儿开口的机会,此时的人参果儿正处在生死攸关之际,再加上这些年他在宫外的自由无拘无束的惯了,他已经习惯了不用伺候别人的生活,对于恩人的忠诚恐怕也没有当初的那般坚定。
王跃腾打定了主意,人参果儿必然能开口。
就是这一口水,让人参果儿缓和了过来,说出了“贤太妃”三个字。
便是有这三个字就已经足够了,足够可以证明,当年想要用子时毒花害死我和熙儿的就是贤太妃,而齐介允却认为,贤太妃更想要害的是熙儿,毕竟熙儿是当朝的太子,不过若是连皇后一同害了,更合贤太妃心思,齐介允连失了皇后和太子,必然是会受到打击,若是一蹶不振,恐怕这帝位就要易主,单看若是齐介允不能继任,那么最有机会的便是留守在长乐城中的宣王了。
“竟是没想到是她所为。”
齐介允若有所思的问我道:“那你当年是疑心谁?”
我确实猜测过是齐通宇的母妃童太妃,就是因为石霖焱和齐通宇的关系,更是因为齐通宇突如其来的认罪书。
我原以为齐通宇所为,不过是舍小保大,说了最小的罪状,把害我和太子一事隐瞒下来,以此来保下他母妃童太妃一命。我一直觉得自己欠齐通宇的,猜测他是这么个想法,便想着成全了他,饶恕他母妃这一次。
没想到齐介允竟是早已察觉我的心思。
我有些心虚,不敢看向齐介允,觉得他此时有些息怒莫辩,就怕他因为这件事而恼火了我。
“别多想了,你还有身子,照顾好自己才是重要的。这些事情我会处理。”
他留下这句话,便再次回去轩辕殿处理国事。我也不知他是否真的生气了,如说在意的,齐介允更是在意齐通宇对我的感情。即便齐通宇如今也是离我甚远,也有了他自己的妻儿,可齐介允却不能像对待师兄那般的放下齐通宇对我的感情的介怀。
我知道,因为他同样在乎他和齐通宇的手足之情。若是没有我,他们兄弟二人也不会这般境况,齐通宇该是留在长乐城但齐介允的左膀右臂。
后来听王夫人转告王跃腾的话,只说王跃腾并没敢给人参果儿太多时间,就怕那心眼多的孩子一时又反悔了,便在行刑场上趁着人参果儿喘息的时候,让他马上把罪供坦白记录下来。
人参果儿是在宫中与当时的贤妃相识,被贤妃帮助留下了一命,自此之后,人参果儿便被贤妃安排留在御医院当贤妃的探子,根据别的宫人前来取药的情况猜测那嫔妃的境况,转而悄悄的告与贤妃知晓。而我母妃中的慢性毒,人参果儿竟一样知晓,告知了贤妃,可贤妃明知道此事却没有声张,悄悄的瞒了下来,更是等着我母亲毒发,她好再次得宠。皇后娘娘中了毒,也正是因为人参果儿在御医院熟络,自己偷偷去查看了皇后饮用药罐子发现的。
更让我意外的事,我母亲那日被皇后在御花园召见而落水,确实不是皇后指使,竟是人参果儿受到了贤妃的指令,为了设计我母亲和皇后而故意把我母亲退落下水的。
听闻这件事情的真相,我无比后悔当初竟是见人参果儿伶俐,便想着让他照顾我的母亲,没想到他竟然藏了祸心,差点害死我母亲,我正是引狼入室,好心做了坏事。幸好母亲还活着,否者这辈子我恐怕都要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我忽然觉得,母亲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都不算什么,即便是我与她没甚亲情可言,可在我心里,我还是如此的在乎她,在意她过得好不好。
今时今日,我突然很想见她一面,就算是知道,见了面我们也未必有话说,可还是突然想见她一面。这大抵是因为,庆幸她还活着,我没有酿成大祸的后怕。就想看看她还好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