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蚂蚱、鸟雀花草,是一个赛一个的灵动。
“这好像是元家七姑娘的手艺。”糖喜犹豫地开口:“我在靳老那儿见过一个草编麻雀,被仔细收在水晶匣子里,跟桌上这只一模一样,靳老也曾夸过元家七姑娘,说她心里头灵光,手上也巧得很。”
余闲笑了。
元家三房真是聪明人扎堆了。
“收起来吧!”
余闲没特意问那嬷嬷送到祁绥那边后有没有再问出来什么,祁绥也没有特意再提起,在这事儿上,她和祁绥很有默契,得压着办,不能闹到台面上来。
便是如今安王在沧州的民心声势大涨,但任谁心里都清楚,不一样的。
安王是活民生,平西军则是护民安从而定民心。
只有平西军安定了民心,沧州百姓才能踏实地一心扑在如何把日子过得更好上。
可以说,平西军的民心就是地基,只有地基稳,祁绥才能放开手脚在上头修建高楼大厦,若是地基不稳,高楼大厦便会摇摇欲坠甚至是直接倒塌。
七日后,元三匆匆回了府,与祁绥在书房谈了一整晚,第二日一早又匆匆回营。
没过两日,元家便来人上门,来人是五房夫人耿氏,她不曾递帖子,也没有要进府的意思,找人给元三太太递了句话,就带着人等在西门门前,元三太太得了话也没有要见人的意思,只是将她从元家带来的人一股脑送了出去,元五太太接了人扭头就走了。
糖安这边才回禀完,元三太太便过来了。
“臣妇家里那些事儿,王妃都是知晓的,臣妇不敢瞒您,也不怕磕碜,就想来与您说两句心里话。
元家的人臣妇是真真不敢用了,其实,当初臣妇见七娘成了那般样子时就该狠下心,该断断该舍舍的。
如今,也算是命中注定有此一遭了。
不怕您觉得臣妇冷心冷肺,今儿把人送走,臣妇是打心眼里觉得顺坦自在!
其实初才从老爷那儿得了信儿,臣妇是不安的,毕竟身边伺候的都是用熟了的,这些年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更不是每个都跟那赵婆子一样!且,这新买来的人又要重教规矩,又要重新熟悉,一桩桩一件件那都是事儿。
但今儿人一走,院子一空,臣妇第一感觉不是无措茫然,而是舒坦,是自在!臣妇这才知道,这些年臣妇这颗心其实一日都不曾安稳过···”
把人送走,屋子里几个眼眶都是红的。
“也是难为三太太了。”
糖安直接将‘元三太太’改成了‘三太太’,足见亲近。
“这些年看着七姑娘,三太太还不知心中如何酸楚呢!”
又一个唤三太太的。
“有了那一桩,三太太只要离府去营里,一颗心怕是就没安稳过!那样的地方哪是家呀!”
“行了。”久乐见自家主子乏了似的闭上眼像是要小憩,就将人都撵了出去。
人一走,屋子一静,余闲虽没睁眼,却开口唤道:“久乐。”
“主子。”久乐应声,随即往脚踏上一坐。
“你觉得元三太太如何?”
“狠。”久乐顿了顿又解释道:“对儿女狠,对自己更狠。”
她看的出元三太太从始至终对将儿女送走这事儿上都是带着怨气的,对元七姑娘成了如今的样子更是夹杂了恨,可是她依旧能叫儿女养在别处,依旧敢随夫去军营放那般样子的女儿一个人留在元家。
听了久乐的话,余闲笑了。
是呀!三房如今的样子真是只怪元老爷子和老太太吗?
元则也就罢了,虽说有身抗两房的安排,但身体上也好性格上也罢到底没什么大问题。
元四娘是才被养成这般的吗?
元七娘经历了当初那一遭后,你们夫妻为什么还能还敢放她一个人在元家呢?
这些足可见元定与刘氏这二人在儿女问题上,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只受害者一个身份,他们并不无辜。
“日后元三太太再求见,奴给挡了。”
“也不至于,”余闲叹了口气,元家还是得三房接手,那么对刘氏就不能表现的那么明显:“刘氏不是不爱儿女,只是她更在意丈夫,她不忿长子被安排着与四房亲近,气长女被大房养歪了性情,恨小女儿生了那般病症,可她还是以元定额意愿为主为重。
元定放任父母叫长子扛起两房重担,她就装不知道,元定放任长房教养长女,她就从不干预,元定家国为重逢战必上战场,她便夫唱妇随地跟去做起军医保障。
而如今,元定不愿意继续放任转头投了安王,她便苦心经营出一个受害者的样子去遮掩元定的不孝骂名,元定觉得长女性情歪了,她便一心教导长女想要掰正长女,元定期盼幼女能被治好,她便又一心扑在幼女的治疗上。”
这一番话直接听得久乐拧起了眉,他十足的不解,问道:“她所言所行所求,都是为了元三爷,那她呢?”她自己所想所思就不重要吗?
是呀!不重要吗?
余闲明白久乐的意思,却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问道:“听过三从四德的三从吗?”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久乐不言语了,她这是明白了。
余闲叹了口气,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硬生生把自己活成别人的附属品,以对方的喜为喜,以对方的悲为悲,以对方的恶为恶,甚至将此当做自己的自身价值去奉行,甚至引以为傲!
她不懂。
爱该是这样吗?
心里头闹腾,余闲就打算出去转转。
这回她没有叫老七,也没打算带府兵,她只带了久乐一个,两人换了寻常些的衣裳,站在一起恍若姐妹,就这般出了门。
没有目的地,余闲便随意进了家食肆。
二层的小楼,一楼是大堂,摆了不少桌椅,二楼是包间,有专门的小二不远不近地候着,给包间提供了隐私的环境也不耽误需要的时候出现。
里头打扫的很是干净,还随处可见繁茂的花卉,看的出老板定是个勤快干净喜欢生活的。
就这儿了。
余闲没有去二楼,而是坐到了靠窗位置,这桌的客人更好离开与她擦身而过,小二正收拾着桌子。
他见人就这般坐下了也没见怪,毕竟如今的沧州可热闹了,他们这些食肆也是一个赛一个的红火,经常有有客人来却没地方用饭的时候,慢慢的都养成了这种‘眼疾手快的占座’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