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应该叫岭南花谷。
山间是一望无际的美丽花海,西面的一大匹山头,叫做玉蟒山。
这是一座神奇的山脉,各种奇花异草,高山溪流,虎豹豺狼,灵蛇冥鹿,应有尽有。
“阿爹,阿娘,你们追得上我吗?”
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间。
发出这笑声的是个长的挺乖巧的小女孩。
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光看模样就是个典型的美人胚子。
她手里拿着个竹编的小风车,奔跑在山间。
后面,一对年纪有些大了的夫妇,费劲的跟在后边。三人就这样在山间自由的奔跑着,也不觉得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崔奉先加快脚步,向前跑了几步,一下子逮到了小女儿的裙子,一把将她抱住,高高举过头顶。
崔若鸥笑着挣扎着。
“哎,阿爹,你干嘛?快放我下来呀。我怕高……”
崔奉先大口喘着粗气。
“还是让爹追上啦!”
崔若鸥笑着拍打着老父亲,微微弯曲的后背。
她抬头看了看,在后面紧赶慢赶追上来的老母亲,假装做出了生气的一副样子。
“娘……娘!爹欺负我!他不放我下来……”
“等我追上了,就让你爹把你放下来。”
崔若鸥瞥了一眼父亲,嘟起嘴唇。
“听到了吗,阿爹?我娘让你把我放下来!哦,你难道不怕她吗?”
崔奉先没好气的将女儿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这丫头,净淘气!”
崔若鸥两只脚丫一沾地,马上又发着颠跑开。
她不忘回头做了个鬼脸。
“啦啦啦!阿爹阿娘就是追不上我!追不上追不上……”
“哎哟!”
崔若鸥一声惨叫,平地摔了个大马趴。
她的膝盖磕到了一块,有些尖锐的石头上,挽起裤腿儿一看,擦破了点皮。
她埋下头“呜呜”哭泣了起来。
老夫妇上一秒还在后面叉着腰假装生气,看到这一幕心马上就软下来了,心中焦急的起火,赶忙跑到了崔若鸥的面前。
“怎么了?”
夫妻两人围着小女儿左看右看。
崔若鸥呜咽着,带着点哭腔。
“娘……我的腿流了好多血啊!呜呜……”
原本看到这只是一点小伤,两人也没怎么在意,心里的一块悬着的大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可如今小女儿这么发嗲一哭,连忙将她抱在手心里千般万般的哄着。
“不哭了啊,不哭了……咱们鸥儿最听话了啊!这山上到处都是药草,叫你爹去找点来,嚼烂了敷上,一会儿就不疼了啊!听话……”
崔若鸥一双大眼睛里包着止不住的晶莹泪珠。
“真的吗……?”
“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是痛的话,我就用嘴给你吹一吹,吹吹就不痛了……呼……呼……还疼吗?”
崔若鸥破涕为笑道:“不疼了,不疼了,阿爹阿娘对我最好了!”
……
慕容寻摇了摇头。
“那么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丢下了养你这么大的亲生父母?难道说……”
崔若鸥迅速抬起头,好像生怕他误会,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
慕容寻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也不回去看看?”
崔若鸥整理了一下思绪,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当初我以为就是去见见我的亲生爹娘就回来,没想到,过程这么曲折……”
“当时我哥还给了我阿爹阿娘一大笔钱,我就答应了,觉得这样爹娘应该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有的时候连给他们打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我进来后,才发现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况且当时太小了,时间一长,就完全忘记了回去的路。”
“后来我了解到我是被爹抛弃的,很伤心。但是这里我亲哥亲娘还有好多好多的人都对我很好。我就在这里待下去了。一来一往,已经许多年了……”
慕容寻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不辞而别给他们老两口带来了多大的创伤?!那些钱,被他们当作是你卖了得来的,死活舍不得用……”
崔若鸥一听,眼泪控制不住的又淌了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便是来自玉蟒山!”
崔若鸥一抬头。
“你可曾见过我阿爹阿娘?”
慕容寻点点头。
“是。崔老夫妇对我就像亲儿子一样好,我很喜欢去他们那儿玩。”
崔若鸥用袖子揩了一下眼泪。
“他们过的好吗?每天开心吗?”
慕容寻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挺好的,他们的老两口很和善,对,我和我爹都很好!只不过……”
崔若鸥听到这话,突然明白了过来,鼻头一酸,一连串的眼泪又掉下来。
她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阿爹阿娘一定很伤心。
“那他们现在怎样?”
慕容寻摇摇头。
“很难说,他们年纪大了,不过当初我走的时候很健康。我爹和他们应该现在住在一起。不过……不过已经离开了这许久了,不知道现在咋样?”
崔若鸥用衣袖掩着脸,抽噎道:“可以的话,我真想偷偷溜出去,回去看一眼,和阿爹阿娘说说话。哪怕……哪怕只有一眼,一眼也好哇……”
崔若鸥仿佛是受了委屈,将头埋在慕容寻怀里哭着。
慕容寻心想:崔姑娘应该是忘记刚才那个交易了,如此,也好。
他轻轻拍了拍崔若鸥的肩膀。
“那么帮我给你母亲说情的事……”
崔若鸥缓过神来,擦干眼泪。
“我尽力而为。”
“那么就多谢崔姑娘了。”
秋鸿摇曳晚风,霞火淬尽残阳。
慕容寻突然觉得,如此夕阳西下,此情此景,很是难得。
自从他离开玉蟒山,后来在豫山待了一段短暂的时间,自己从来没有闲精神有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这般景色。
如果自己是个诗人,真想要高歌一曲,挥毫泼墨写上一句。
他口中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吟道:“剑气纵横三万里,寒光一现十九洲。酒醒书狂挥毫墨,黄昏一别了尘缘。”
这诗,是慕容寻当年在灵界所作。那时,他还是名正言顺的天上地下第一剑客。
一晃眼他到人间已经十余载,却是一事无成,不知何时能有个尽头。
此时读来,竟然有些莫名的伤感。
慕容寻不禁有点自我陶醉了,这时,一声异响却打破了他心中那难得的平静。
他抽身站起来,拔出了背上的剑。
崔若鸥刚才打了个盹,猛然醒转,见慕容寻忽然起身,以为他这就便要离开了。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
“哎,你现在就走了吗?别忘了……”
慕容寻保持着警觉,并没有回头搭理她的话。
要知道,现在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四大绝技:腕力,目力,反应力,速度尽数归位,虽然他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剑意期弟子,可是论剑法之娴熟和实战经验之丰富,也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号高手。
崔若鸥正准备过去质问他为什么做出这么一副奇奇怪怪的反应,却发现慕容寻整个人猛地弹起。
她吃了一惊,惊讶之余看见慕容寻一剑劈向了那墙角的大水缸。
慕容寻坚信,自己的判断绝对不可能出错。
“嚓”的一声,慕容寻用力过猛,竟然整把剑插进了大水缸里。
水流顺着慕容寻劈开的缝隙“哗哗”涌出,一道黑影迅速掀开盖子翻将出来。
崔若鸥大吃一惊,但是毕竟从小在山里长大,又后面来到金武阁,毕竟是练过武的人。虽然学艺不精,但比寻常人敏捷许多。
只见她一个鹞子翻身下意识的退到一边,却发现那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该死!这水缸什么做的,这么结实……”
黑芒剑卡在缸壁上,一时间拔不出来。
崔若鸥一声惊呼,黑衣男子冷不防地从背后一剑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