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郢见慕容寻的神情有些恍惚,隐约间已经猜到了些他心中的想法,随即走上前去,轻轻掩上了门窗,然后走到里屋拖了张藤椅过来,示意他先坐下。
慕容寻整个脸上全挂着疑问。
“你,我,唐子霏姑娘,还有我爹,我娘,到底是有什么关系?”
邢郢并没有坐下,而是呆立着。
听到慕容寻的话,他缓缓转过身。
“我想,我可以告诉你那段往事了......”
“我和你爹,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本来我以为,我们俩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直到有一天,金武阁中人找上门来,我才知道,自己竟然是金武阁主冷子穆的亲侄子!从此我们俩便分开了,我在金武阁享受着最好的待遇,有最好的老师一步步教我习武,我的功力也一点点从无到有,从低到高。”
“正当我以为自己和慕容白已经过上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准备接他过来之时,那边却传来了他的消息——他竟然已经成为了豫山剑宗的大师兄,还在不久之后被封上了一个‘天下第一剑客’的美0名。”
“当时的豫山剑宗,到处宣扬着‘以剑为尊’的旗号。我们金武阁用刃不用剑,在他们眼中是一个十分鄙夷的存在,是邪门外教,而当时的阁主冷子穆又恰恰对这方面看得很重。所以,我没有告诉慕容白我当时的处境和身份,而是选择默默和他断绝了一切来往。”
慕容寻看邢郢说这些话的时候,眼圈红红的,但还是忍不住多嘴道:“那么这些事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邢郢也不知道究竟听见了没有,反正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顿了顿,接着讲着这段故事。
“再后来,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慕容寻一惊,忍不住道了声:“莫非……”
邢郢点了点头。
“没错,这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秦葑。在一次对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你爹,你娘,意外的相遇了。当时你爹应该也是执行任务,因为我听说,豫山剑宗的弟子不能随便离开宗门。”
慕容寻点点头,心里却想的是:我爹当时也许有豫山令呢?
邢郢续道:“我们俩兄弟重逢后还没来得及叙旧,你母亲就生生闯进了我们的生活。意外的事,我们俩同时爱上了这个女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邢郢顿了顿,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看向慕容寻,问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你爹最后为什么和你娘在一起?”
慕容寻暗思:说来也是奇怪,邢大哥口中,他和我爹应该原本关系就如同亲兄弟一般,不过,爹怎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
邢郢苦笑一声。
“我和慕容白再度重逢,碍于各自身份没有重归于好也就罢了,秦葑的出现,却让我们的关系更加疏远了。纵然没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也是不远了。”
慕容寻听到这里,心里明白,最终的结局一定是自己的亲爹慕容白获得了秦葑的芳心,这才有了他自己的存在。不过,邢郢如此要强之人,怎么会这样心甘情愿的将心上人让给旁人?这其中,必然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后来,正当我二人你争我抢之际,金武阁内却在这当头出了事。金武阁主冷子穆意外离世,被见人暗害,命不久矣。我的姑姑冷言坚持认为是慕容白并柯赋舟等一众豫山剑宗弟子所为,怒不可遏,整个人几乎疯掉。”
“冷阁主在弥留之际,见妹妹这般模样,于心不忍,于是将一并门中大事统统转到我的手中,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一任金武阁主。冷阁主临终之时,托付我一定要照顾好冷言......”
慕容寻问:“所以,这就是你当年放弃和我爹竞争的原因?”
邢郢点点头。
“算是吧......不久之后,祸不单行,我的姑爷郎晴带着刚出生的小女儿人间蒸发,成了打垮冷言的最后一根稻草。为了让她不去做傻事,并且同时也不违背冷阁主的遗愿,我上任之后便和秦葑、慕容白两人断绝了往来,安心留在丹峡,当我的金武阁主。”
“不久之后,江湖上传来了他们二人喜结连理的喜帖,可能是为了避嫌吧,没有邀请金武阁。碍于身份,我也就没有去瞎掺和了,只是在心里祝福这个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能一直幸福。当时我想的是,慕容白既然已经成为了豫山剑宗的大弟子,堂堂‘天下第一剑客’,应该可以保护好她。”
慕容寻神色黯然,也不知道眼前的邢郢知不知道自己母亲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与世长辞了。
如若是不知,他真不知道怎么对这个为情所伤的大哥开口解释。
“很快,那边传来了秦葑已经怀有身孕的消息。我心里不禁划过一丝丝悲凉,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当她已经怀上了慕容白的孩子,我就知道自己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机会了,我纵然是万人之上的金武阁主又如何?必然会终生不娶,留在我的金武阁,孤独终老。”
“不过,我还是备了一份大礼,暗中派人送过去。我没有亲自前去了,也没有留下我的名字。她和慕容白既然已经完婚,我也不便插手,过去的事,她该忘就忘了罢......”
说到这时,形影入突然神色一变,由悲伤转为痛苦。
“谁知道,不多时,这被我托去送礼的人便回来了,带着礼物回来的。”
慕容寻眼见着邢郢此时的目光呆滞,隐约之间已经猜到了大半,知道对方应该已经知道此事,自己不必多解释了。
“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噩耗。秦葑,死了,死了!我的祝福送到了一半,她却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慕容寻听到这话,也是十分伤感。
他心中不禁暗自感叹。
这尘世间,还真是有诸多烦恼环绕身边,而之前他待的那灵界就大大不同了,哪有这么多琐事烦心?
秦葑毕竟是他这一世的母亲,他心中的伤感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尽管他们母子二人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话说回来,杀他母亲的贼人单祁邺已经被自己亲爹慕容白所杀,这多年前的往事,便只能就这么放下了。
慕容寻这时突然想到,如果按照刚才邢郢所说,他应该是会终身不娶,那么……唐子霏,哪儿来的?
想到这里,他还是耐不住疑惑,张了嘴。
“对了,邢大哥,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给我解释唐姑娘的身世呢!”
邢郢愣了一会,一开始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缓转过身来。
他僵硬地笑了笑,拍了拍慕容寻的肩膀。
“你放心,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我邢郢,可是当今堂堂金武阁主。虽然,近年来我们门派在江湖中的声望不是很好,但是我邢郢,是个汉子,绝对不干昧着良心的事!”
慕容寻长舒了一口气。
邢郢重新坐下来,用极慢的语气回答道:“这唐子霏的事情,说来可就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