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绍一行人来到建康城外,此刻正热闹非凡。
城们外的吊桥下,城主领着十来名侍卫拦在人群前,不知说着什么。
司马绍和庾文君骑在马上,好奇地互视一眼,然后催着队伍加快速度赶上。
下了马,二人并肩靠近上前,这才隐约听到那城主说的话。
“各位父老乡亲,前线战争,谁没法子,大家拖家带口背井离乡,某也理解,某只想请各位父老乡亲们再忍耐几日,我已命周边地主乡绅们开仓放粮,大家留在建康耐心等几日。”
人群安静了片刻,可人群中,不知哪里传出一道另类的话语。
“咱们这几日,吃喝都是米汤,稀得和水似的,你还叫我们等下去,你的话我们能信吗?”
黑压压的人群,一时间也不知声音具体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但不少百姓却点头附和。
“不错,他们朝廷官员天天私底下谁知道是不是大鱼大肉、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与其在此等死,还不如一同破城而入,求个活路!”
城主脸色越发涨红,看着群情激愤的百姓,没辙,只能试图拦阻百姓们前行。
“各位父老乡亲,朝廷拨付的粮草从粮仓出发,到建康也需要一段时日,大家听某一句劝,再等几日,稍安勿躁......”
话没说完,人群里仍是那道唱反调的声音打断了他:“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多饿一日,便多一具活生生被饿死的尸首!”
犹豫不决的百姓有心人被一煽动,顿时又吵闹起来,纷纷又开始往前移动。
城主潸然泪下道:“你们进了城,算是起义谋反,这才是真正的死路啊,为何你们不信我?”
人群里,那道煽动人心的声音再次传出来:“这场战争怎么来的?乡里乡亲都传遍了,据说是因为当今陛下昏庸,所以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大灾,你说这是不是陛下的错,老天爷降罪于人间,却连累我们百姓替他吃苦受罪!”
人群顿时一静。
城主和身后十来名侍卫顿时变幻莫测,睁大眼,使劲在人群中查找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可是在泱泱人群里面找一个人,何异于大海捞针。
但百姓们的愤怒却已渐渐高涨,一场起义在酝酿成形。
一直静静站在人群旁默不出声的司马绍和庾文君大惊。
司马绍面无表情地指着人群道:“你们仔细看着,待会不管发现谁在里面说大逆不道的话,就把他拉出来,有问题吗?”
“喏。”
司马绍点点头,目光阴沉地继续盯着人群。
人群仍在向前移动,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果然,人群里再次发出那道冰冷的蛊惑的声音。
“城主,父老乡亲们不是不信你,是不信朝廷,陛下昏庸,凭什么让咱们百姓来受罪?大家此去城内,不但为了活命,也想找陛下讨个说法。”
话音落,司马绍身旁的众侍卫终于查明到那人:穿着破烂衣裳,脸色黝黑,眼神里却说不出来的桀骜。
司马绍眼睛一眯,手一指,对着人群里那个青年,大喝道:“给我拿下!”
嚓!
十余名侍卫同时朝人群冲去,一边跑一边解下腰侧的刀鞘,趁着百姓们正在愣神发呆时,十余人已冲到人群前,挥舞着刀鞘将周围的百姓全部拍到两旁,然后直冲而入,径自冲到那青年面前。
青年还没反应过来。
或者说,他以为躲在人群里煽动挑拨很安全,完全没想到司马绍的侍卫们早已将他锁定,直到冲到他面前站定。
那青年还睁大了眼睛,一脸呆滞地看着如狼似虎的十来名侍卫。
啪!
一记耳光狠狠扇过,青年还来不及发出痛呼,便只觉脑袋一痛,有人用刀鞘狠狠敲了他的后脑勺一记,随即眼前一阵黑,脑袋晕乎乎的,最后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几名侍卫抬起,走出了人群。
从出手到拿下,侍卫们动作迅速,直到那青年被抬出人群,百姓们还一脸懵,不知发生了何事。
青年二十八九岁年纪,长得很平凡,看起来就像随处可见的农户,脸上布满了落魄夹杂着些许桀骜不驯,混在人群丝毫不见特别之处。
庾文君站在司马绍身旁,睁大眼睛呆怔地看着这一幕,对司马绍的断然下令也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和所有的百姓一样懵然地注视着那昏迷的青年。
“夫君,这,是不是……”庾文君迟疑地道。
司马绍扭过头,温和地笑道:“觉得我拿错了人?”
庾文君犹豫了一下,道:“会不会看错了?看此人似乎是个本分朴实的农家,咱们若拿错了人,事情可就大了。”
司马绍笑着摇摇头,也未作解释,抓没抓错,押入监牢一审便知究竟。
其实不管拿没拿错人,事情已经闹大了。
见无缘无故抓了百姓中的一人,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喧嚣起来,人群里的骚动也越来越大。
司马绍皱了皱眉,转头朝身后的顾昌眼神示意了一下,顾昌会意,往前站了几步,厉声暴喝道:“肃静――”
人群被这平地一声大吼吓得一静,顾昌目光含煞。
冷冷地扫视了一圈,这才凛然道:“我等从城内而来,某隶属城内太子府邸侍卫,这位是当朝太子和太子妃,这是我们的腰牌,尔等可看明白了!”
说着顾昌从怀地掏出一面刻着四爪金龙的黄金腰牌,缓缓地朝百姓们展示着。
百姓人群愈发安静了,每个人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这个年代怎么说也是阶级森严的年代,百姓骨子里天生对朝廷带着敬畏和惧意,顾昌及时亮出身份,恰到时机吓了百姓们一跳,不再敢喧嚣。
顾昌指着那名青年。
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大家看见了,我们刚才把此人拿下,为何要拿下他?大灾当前,正是朝廷和各位父老乡亲们上下一心共度危厄之时,此人却藏于人群中故意挑拨官民,离间朝廷与百姓,煽动蛊惑父老对抗朝廷,居心叵测,所图不轨。”
“若不拿下此人,任由他挑拨尔等与官府对抗,甚至煽动大家造朝廷的反,各位父老试想,他达到了目的,尔等性命何在?”
人群顿时又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