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去买臭豆腐和糖油粑粑的。
当他一手一盒捧着进来的时候,阮流筝只觉得无奈,他大可不必这样。
不过,还是很捧场地给了他笑脸。
他各尝了一块,便停下了,她问他味道如何的时候,他说了个中规中矩的评价,“不错。”
她知道这不错的意思,是一般,并没有得到他特别的钟爱。她笑笑,可以自己一个人独享了。
不过,那些菜他倒是挺爱吃的,口味重,尤其咸、辣,吃得他胃口大开,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之后他看着她,眉目间透着诧异,“这么开胃口的菜,按理你在这边六年应该胖了才是,怎么还是这么瘦?”
“我减肥啊!”她开玩笑地说。
他却是认真了,打量着她,“你不用减啊!现在挺好,而且……”
而且什么,他不说了,她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呢,他却点点头,“反正挺好的。”
她发现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欲言又止了,于是想起了早上他说的那句等会儿再说,“你早上想跟我说什么不说了?”
“哦!”他也猛然想起的样子,“你不说我还忘了。是这样,你的讲座结束以后,还会有一个现场提问的环节……”
“……”她顿时石化了,“宁老师,你确定你不是在坑我?”
讲座还好,是死的,可现场提问是活的啊!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买单,然后带着情绪低落到极点的她回酒店稍作休息。
“流筝,回房间躺一躺,养养神,时间到我来叫你。”在她房间门口,他如是跟她说。
从餐厅到酒店,她已经郁闷得一个字也没说过,听他这么说,颇为恼他什么事都不跟自己提早商量,于是没理他,打开门就进去了,并且砰地把门关上,给了他一个闭门羹。
他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默然不语,自己也回房间了。
交流会场。
阮流筝保守地估计,这会场也有大几百人,大多数都比她和宁至谦年龄大,等候的时候,她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大概也看出她的紧张,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嘱咐,“别害怕,上去讲就行了,那个现场提问环节……”
他不提现场提问还好,提起来她就郁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禁止他再往下说。
他闭了嘴,眼神迷一样有光彩,“这脾气还真是……简直就不认识了。”?
他总是当她好脾气是吗?可以任他搓扁搓圆?
“那个现场提问……”
他再次提及,结果台上主持人已经在请北雅医院阮流筝老师上台了,他话没能说完,她便离开了座位,还带着些愤然。
虽然她对“老师”这个词愧不敢当,讲座还是很成功的,毕竟充分准备过,站上台后进入状态,讲得非常流利,加上她临场发挥的一些小幽默,倒是赢得许多次掌声。
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脸,在他脸上捕捉到赞许的微笑。
他竟然笑了,虽然那笑容浅得几乎抓不到。
虽然仍然对他有气,可是她不是不懂事的人,北雅神外在微创手术方面的成果和技术,她一个刚刚来医院的进修生不可能就这样据为己有,最后自然强调了整个课题组,尤其提到了组长宁至谦老师。
对于接下来的现场提问环节,她可就真的没底了,心里正惶惶的,支持人把宁老师请了上来,然后才开始的提问。
原来提问是他自己亲自上场的!
岂有此理,又哄她玩儿!
可似乎并没有要她下台的意思,而是主办方又拿了张椅子来,让她和他坐一起。
提问的环节大概进行了四十分钟,场面主要由他在掌控。她觉得他真的是个神奇的存在,对她肚里的货有几斤几两竟然清清楚楚,人家提的问题,他回答了大部分还有一部分是他让她来答的,而那些问题又恰巧是她会的……
最后,整个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她完完全全松了口气。
主办方安排了会议餐,走出大厅,正准备和他一起下楼跟大家去吃饭,却在电梯口遭到好几个人的围拥,而且,当中一人手里,还拿着一束玫瑰花。
“流筝!”几个人异口同声地欢呼。
“呀,是你们啊!”正是她读研时的几个同学,三个男生,两个女生,全都留在了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其中四个刚刚博士毕业了。
“流筝,你真棒啊!今天的讲座讲得真好!”女生小妍拥抱了她。
“不是,是我们课题组集体的成果。”在同学面前更不敢厚颜无耻地将成果据为己有。
“流筝,走,一起聚聚去!”小妍挽住了她,“要给面子啊,我们五个可只有周周是神外的,我们其余四个跟专业没关系,专程换了班来和阮老师见面的!”
叫周周的男孩正是捧玫瑰花那位,此时把花捧到她面前。
其余三个同学大笑,“流筝,你走了之后,我们周博士可是每天以泪洗面呢!”
阮流筝笑了笑,“别开玩笑了!”
被大家叫做周周的周博士的确曾对她表示过好感,但是,没有感觉不是?而且她也没打算在星沙安家,所以完全没有故事。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把花塞到阮流筝怀里,拉着她就要走,她想起了宁至谦,“等等,我得跟我们老师说一声。”
他们才想起这位神外领域里鼎鼎有名的宁老师,一个个都回头问候,“宁老师好。”
“你们好。”他也态度温和。
“宁老师。”阮流筝抱着花,又还抱着讲义,“我就不去聚餐了,跟朋友聚聚,这个你帮我拿回去吧。”她把讲义给他。
“什么时候结束?”他目光依然亲和,顺手接了她给他的东西。
“不知道!”她回头问小妍,“还有什么活动吗?”
“嗯,先吃饭啊,然后去看烟火去,今天正好是放烟火的时间,看完之后去唱K吧!很久没好好玩一玩了!”
她想了想,“可能要十二点左右回酒店了。”
他点点头,“去吧,别喝酒。”
“好!”她欢快地答应了,挽着小妍走了。
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有个女声在喊,“宁至谦。”
她回头一看,一个面目姣好,烫着栗色卷发的女人走到了他身边。
这个女人她也认识,附属医院神外的,好像是她念研二的时候从美国回来的,咦,刚好跟他回国的时间一致啊!
电梯来了,小妍拽着她进了电梯,叹道,“你们宁老师那一批人都特别厉害,你能跟着他学,实在是太幸运了。”
“什么叫一批啊?”阮流筝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刚才那个卷发的啊!是你们宁老师在美国的同学吧!回来后在附院特别牛的,你忘记了,还老说跟北雅宁一刀、中山的谁谁谁,总之各省大医院的领头人物是同学,可我觉得你们宁老师比她牛多了。”
“嗨,这牛不牛的又没有标准,还不是一样的做手术!”电梯到一楼,她和小妍互挽着,出去。
跟这五个同学饱餐了一顿怀旧餐,比中午吃的那顿还过瘾,然后学大学生那样散步去看烟花,走到的时候,正好赶上。
这是她第二次在星沙看烟花呢,第一次是刚来上学的时候,那会儿他在美国,她一个人骑车来到这里,漫天火树银花的时候,很想很想他。
时间真的很神奇,六年过去,如今的他就在这城里,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公里,站在璀璨夺目的烟花底下,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火花一点点盛开坠落,她却是不那么想他了。
真的。想念是种能将心肺都纠缠起来的情感,现在她没有那种感觉了。
无可否认,他那么优秀,那么好,在她心里,她依然是爱他的,但是,她不再想念他了。
“哎!那不是你们宁老师啊?快看!”小妍捅了捅她。
她回头,的确是他,还穿着那件藏青色的外套,这么深的颜色融在黑暗里,他还能那么显眼,那也全靠他的颜值和气质了,而他的身边,站着之前那个卷发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