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城在永乐城的东北向,也是幽州的一座散修城,只是名声没有永乐城响亮。虽然修真界已经过了五年,但在她的主观意识里,其实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穆长宁驾着穿云舟从半空往下看,发现有些地方简直满目疮痍,明显是法术留下的痕迹,可以想象当时的战斗有多么激烈。
而一路上还能时不时碰上几伙趁火打劫之人,穆长宁为了省事大多能避则避,实在不行便速战速决,如此过了十日,方才到达宜城范围。
在城外百里处,穆长宁便碰上了一支十二人的巡逻队伍,队伍中全是筑基期的修士,有的修士身上竟还穿着七大宗门的服饰。
她不由一怔,难道说,七大宗门齐聚于此?
“谁!”
穆长宁没有藏匿身形,那为首的穿着浩气宗服饰的男修立即发现了她,厉声喝道。
穆长宁驾舟落地,上前两步抱拳道:“道友,在下乃苍桐派弟子,前来宜城与师兄会和。”
她没有穿门派的服饰,浩气宗那男修也不认得她,当即狐疑道:“苍桐派弟子?如何证明?”
道魔双方持续交战,分庭抗礼,魔修领地就在不远处,他们谨慎点情有可原。穆长宁取出苍桐派的身份牌道:“这是我派的身份玉牌。”
七大宗门对彼此的服饰还是清楚的,那浩气宗男修一见玉牌便微微眯了眼,“原来是苍桐派的道友啊……”
他话音尾调拖得略长,背于身后的手悄悄打了个手势,一众十二个筑基修士会意,骤然爆起,朝着她围攻。
穆长宁轻轻皱眉,脚步瞬移,避开几道攻击,又撑起防护罩,既惊又怒道:“道友,这是何意!”
浩气宗男修冷冷一哼,“你手上的是精英弟子玉牌,且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又已是筑基后期,想来也是门派中拔尖的人物,可苍桐派凡是资质出色的精英弟子如今全在宜城中了,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混进城中是为何意!”
另一个女修也同样满面寒霜,凤眸微眯道:“再说你这玉牌,还不知是从哪偷来抢来的,魔修最是阴险狡诈,依我看,她八成就是魔修的人!”
穆长宁是没想到如今都已经到这种草木皆兵的地步了,这里十二个人,一人一张嘴,根本没留她解释的余地,一个个还尽都往死里下手!
从他们话里的意思,她大概拼凑出,七大宗门将门派中的精英弟子都派来了宜城,虽然不知如此是何缘故,但现在这么一场误会,她又不好下杀手,否则以后处理起来才是麻烦,是以穆长宁主要还是以闪避为主。
凌波微步胜在灵活多变,一时半会儿还能应付,时间一长可就不行了。
“几位道友,误会一场,各位冷静一点!”
解释无用,穆长宁只得打出十几根暴雨梨花针,梨花针毫无灵力波动,无声无息地划破了几个修士的肌肤,那些修士竟然纷纷浑身酥软,没了力气。
他们当即大吼:“你用毒,还说自己不是魔修的人!”
有人见状连忙发出传讯符,临近的一支巡逻小队立即前来支援。
穆长宁微微叹息,突然一阵杀意袭来,带着让人胆寒的气势,穆长宁几乎是下意识地取出了十几张引雷符,对着那杀气的来向丢过去。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混着无数电闪雷鸣,穆长宁将全身灵气罩开到最大,身子却也被震开数丈有余,胸口蓦地一痛,随后体内的混沌阳火便游走于胸口处,那股窒闷当即舒缓了下来。
一个身着月白色蓝金流云服饰的男子飘然落下,单手执剑傲然而立,目光淡淡地瞥向她。
“许师兄!”
许玄度已经到了筑基后期,而且根基扎实稳固,穆长宁想到方才那道杀气凛凛的攻击,如有实质,令人毛骨悚然,她惊喜道:“许师兄,你领悟剑意了!”
许玄度有些惊讶来人居然是她,点了点头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眉心便是一皱,“你的剑呢?”
方才他的剑意突至,她不想着提剑格挡,反而用起了引雷符,和巡逻小队缠斗,也没见拿剑在手中。
几年没见,就把武器给换了?
穆长宁讪讪一笑,“许师兄的可是剑意,我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就不献丑了,否则这时候不死也得残。”
许玄度轻扯了扯嘴角,惯常地露出一个不屑的笑。
那一队巡逻卫队一见他们熟稔的模样,纷纷一怔,那浩气宗的男修惊愕道:“许道友,这……她真的是苍桐派弟子?”
许玄度微微一想便明白了,解释道:“这位是穆师妹,讷言真尊弟子,前几年出去历练了,刚刚回来。”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立即就能对号入座了,心中突地咯噔一下。
苏讷言这位修真界最年轻的新晋化神谁人不知,连带着他的徒弟当然也备受关注。慕衍便不必说了,少年成名,而穆长宁呢,听说她是十九岁的时候筑基的,到如今算起来……才三十六岁!
三十六岁的筑基后期啊!她的进阶速度,都能赶得上慕衍了吧!
都是修士,差距却这么大,这得是什么样的绝世之才啊!
然而要是他们知道,穆长宁在混沌之地其实才待了几个月,而实际年龄只有三十一岁的话,估计要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了。
不过混沌之地到底是个秘密,她不会跟别人说,就像她身怀混沌阳火,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还是不要过多地显露,尤其是在道魔相争的这个当口上。
众人一时惊讶,那小队中一个女修冷哼道:“既如此,为何你不一开始就说清楚!”
穆长宁淡淡看向她。
她倒是想说清楚啊,你们一见面就动手,给机会了吗?
女修也想到了这一点,又不甘地恨恨咬牙:“可你身为讷言真尊弟子,堂堂名门正派中人,竟用毒这种不入流的东西,简直罔顾正道!”
“不过是些麻药罢了……”穆长宁轻声一叹:“各位道友,你们现在应该可以动了,方才万不得已,还请见谅。”
那几个被暴雨梨花针打中的修士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体内那种酸软感好像确实不见了,一个个起身抱拳:“穆道友不必致歉,都是一场误会,说到底还是我们的不是,实在是魔修狡猾,我等不得不防,便是前不久就有一个修士冒充苍桐派弟子混入了宜城,结果对方却是魔宫派来的奸细,我们因此损失了不少。”
穆长宁看向许玄度,眸子里还有些茫然,许玄度转个身道:“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师叔。”
穆长宁亦步亦趋地跟上。
“许师兄,我刚回来,有些事还不太清楚,不是说现在已经休战了吗,为何大家戒备这般森严?还有,七大宗门的精英弟子为何齐聚宜城,现在又是个什么形势?”
穆长宁问了一堆,许玄度皱皱眉狐疑地瞥向她,“你这是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穆长宁讪笑道:“所以这不就来问师兄了吗?”
许玄度倒也受用,冷哼一声道:“明面上说是休战,私底下还不是小打小闹不断?这些日子,魔修的埋伏只多不少,不留着点心,指不定被人家阴了还回不过神来,至于各大门派齐聚宜城……”
他微微一顿,似笑非笑道:“一方面是由于魔宫准备充分,来势汹汹,道方一致对外,理应同仇敌忾,另一方面,当然是因为罗刹洞。”
又是罗刹洞?
“你不会连罗刹洞是什么都不知道吧?”许玄度很是怀疑。
穆长宁道:“来的路上听人说起过,是盂连森林中心的一座遗府。”
许玄度点点头,“如今道魔两方达成的协议,就是各自退让一步,双方各派出一百人进入罗刹洞,各大门派精英弟子中的佼佼者,当然会参与其中。”
“……一个遗府,两百人进入?”这都能赶上一个小秘境了吧?
“罗刹洞因何而生谁也不知道,只知它能追溯到上古,魔气与灵气并存,因此谁也说不准它究竟属于哪一方。经道魔双方探查过,里面的空间很大,而且只能容纳筑基期修士。”他微微瞥了穆长宁一眼:“十七年的时间,筑基后期,仔细算算,师叔当年好像也没你那么快。”
“都是机缘巧合,这不是刚刚进阶,连境界都还没有稳固吗?倒是应该恭喜许师兄,这么快就领悟到了剑意。”
“也算是这次道魔之战的磨练所得吧,不过比起师叔,还是差很多的。”许玄度摇了摇头,冷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坚定向往。
剑痴对其他人向来不假辞色,大约只有对慕衍言听计从。据说许玄度的师父在他炼气期时便意外陨落,这么个好苗子,门派当然会为他配备最好的资源,另寻元婴真君代为教养,可他谁也不要,偏是慕衍手把手教的他。
所以说,慕衍对于许玄度而言,如师如父,他自然会更加尊敬依赖一些。
两人直接进了苍桐派的驻地,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已经到了宜城,由三位结丹修士保驾护航,苍桐派来的,是武峰同济真人、御兽峰金铭真人还有丹峰的慕衍,恰恰还都是穆长宁熟悉的人。
“师叔,看我带谁来了?”许玄度的声音带着点邀功讨好,明显是对着慕衍说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怔了怔,还是慕菲菲率先跑过来道:“长宁,这几年你去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啊,你已经筑基后期了!”
这次门派中选来进入罗刹洞的弟子和预料中的也差不多,除却苍桐四杰外,便是慕菲菲韩楷裴少元他们这些熟面孔,大多都是筑基中期,另外便是许玄度和陶远已经是筑基后期,让人意外的是,付文轩居然也在这里,而且已经筑基八层了。
穆长宁淡淡笑了笑,先给三位真人请了礼,“师兄,两位师叔。”
慕衍点点头,“回来得正好,你的名额,我给你留着的。”
说的便是进入罗刹洞的名额,穆长宁蓦地一愣,“难道师兄早知道我要回来了?”
同济真人失笑道:“他哪里知道,不过是额外给你留了一份名额,若你不回来,就权当浪费咯,说起来你这丫头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正巧赶上时候!”
“运气要不好,能这么快筑基后期?慕师弟当年修炼够快了吧,跟她一比都慢得掉渣……诶,丫头你今年多少岁来着,没记错的话,三十六吧?”金铭真人双眼大亮,“慕师弟,我看这丫头是要打破你的记录了。”
“记录本就是用来打破的,这没什么不好。”慕衍毫不在意地道:“不过长宁你看起来刚进阶不久,还需稳固一下,罗刹洞遗府进入还有三个月,可以先准备起来。”
“好,多谢师兄。”穆长宁微微一笑。
同济真人见这一群孩子都有些久别重逢后的激动兴奋,知道他们今日是没什么兴致再待下去听他们说什么注意事项了,本来道魔之战时刻戒备,也确实需要偶尔松懈一下,大手一挥便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吧。”
慕菲菲嘻嘻一笑,拉着穆长宁就往外走,其余人也跟着一道走出了房门,慕菲菲笑着打趣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一声穆师姐?”
穆长宁思索了一下一本正经道:“确实应该。”
“想得美!”慕菲菲哼道,手掌一摊,“呐,我们几个可是难得聚一聚的……”她双眼晶晶发亮,“你那还有蜜酒不?”
其余几人闻言纷纷一笑,真别说,他们确实许久没尝过那蜜酒的滋味了,着实有些怀念。
“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穆长宁好笑地拍了拍储物袋,“恰好有点存货,今天就好好喝一杯。”说着便警惕的瞥了眼许玄度,盈盈笑道:“这回许师兄可没法子把我的藏酒搬空了!”
许玄度神色似是有些可惜,微微动了动手指:“那就跟我打一架,要是你输了,酒就全归我。”
“……”还要脸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