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山东直面北方的大青,而且有大明最精锐的边军——辽东军。
刘宇亮闻言,腰板顿时挺直了一些,说道:“王爷明察,山东总督刘宇烈正是家兄。”
“那你们的关系如何?若他得知你受此冤屈,是否会为你上奏朝廷?”
朱由检听到刘宇亮亲口承认,脸上的表情忽然精彩了起来。
刘宇亮道:“家兄宇烈性耿直,独尊王上,向来秉公执法,不敢徇私。”
朱由检细细回味着口中的龙井茶,只觉口舌生津,许久才咽下去。
“刘大人,你上书劝谏,反遭祸事,本王欲谋大事,还请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刘宇亮神情大变,不敢置信道:“王爷,此话怎讲?”
朱由检意味深长的笑道:“刘侍郎是聪明人,怎么会听不懂本王的意思。”
……
北镇抚司,许显纯公房内。
方正、卢剑星等人俱在,屋内燃着炭火,热气腾腾,只是徒增些许烦躁。
许显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沈炼的住处、常去的酒楼都找过了?”
卢剑星面露难色道:“大人,都找过了,下官还去了一趟教坊司,仍是没有找到。”
“他还有什么亲戚、朋友?”
“据属下所知,没有。”
许显纯站起身来,一脚踹翻盘纹虎椅,面露凶相:“tmd,老子就不信,他沈炼还能长出翅膀飞了?”
“两个大活人,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本镇抚使找出来!”
方正皱眉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沈炼是我的把兄弟,他明知这件事会连累到我,却还是将人给救走,肯定是有人胁迫他。”
许显纯不听还好,一听方正的话顿时炸了!
“我告诉你方正,别跟老子提什么把兄弟的事情了,这件事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司狱百户能扛得起的,上面追究下来,咱们一个都跑不了!”
方正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许显纯这种态度。
md,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出事了就开始甩锅,真是酒肉朋友。
许显纯破罐子破摔道:“这件事我最多是领导责任,大不了扣我的薪俸,但是你就不同了,方正,人是你抓回来的,也是你手下的人救走的,用的还是你的腰牌。这件事说白了,是你失职、渎职。”
“我看你也不用费力气了,明天一早,自己去三法司投案,说不定还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许显纯说完这番话后,径自甩袖离开。
“许大人,许大人!”卢剑星追到了门口,想要扯住许显纯的衣袖,却还是被许显纯甩开。
卢剑星看着越走越快的许显纯,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这才愤愤的吐了口口水,骂道:“tmd,什么东西!呸!”
卢剑星转身回屋,看到方正失神落魄的坐在板凳上,安慰道:“三弟,莫要担心,有大哥在呢。”
方正靠在椅背上,仿佛被人抽走了骨头。
他的心里窝着一团火,他宁愿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一流高手,至少自己还有个目标。
不像现在,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听到卢剑星的宽慰之语,方正强颜欢笑:“放心吧大哥,魏忠贤是我舅舅,怎么着皇上也不会治我重罪的。”
卢剑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
一直以来,方正都是一个十分有主见的人。
不论是千里奔赴江陵,还是嵩山之行,他都能从容不迫的应对。
只是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一个从二品的礼部侍郎,要命的是这里面还有沈炼。
卢剑星把自己放在方正的位置上,怎么看都是必死之局。
按照《大明律》:凡劫囚者,皆斩。若私窃放囚人逃走者,与囚同罪,至死者,减一等。
方正虽没有参与私放囚徒,但沈炼用他的腰牌放人,也算从犯。
毕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授意沈炼救人。
方正两手在脸上搓了搓,似乎是要把晦气都给搓掉。
现在已经是亥时,按照古人日落而息的作息时间,都已经睡醒一觉了。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几声犬吠,在这死寂的夜空中传的很远。
忽然,一道闪电击中了方正。
他猛地睁开眼睛,刚刚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怎么了三弟?”
卢剑星也困得不行,猫在一旁的椅子上打了个盹,眼皮正打架呢,就被方正给吵醒了。
方正却没有答话,径直朝门外走去。
卢剑星赶紧跟上。
推开房门,寒风裹挟着刺骨的凉意涌了上来,将卢剑星吹得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
“这该死的天气,越来越冷了。”
两人来到诏狱的门前,守卫比平时多了两倍,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生怕再发生白天的情况。
白天当值的几个力士已经被隔离审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来。
看到方正,守卫顿时紧张起来。
几个力士互相使了眼色,大家不动声色的拦在了两人面前。
“怎么,我人还没走,这茶就凉了?”
一个力士笑道:“还请方百户见谅则个,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弟兄们都不敢懈怠,谁也不想丢了饭碗不是?”
方正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冷笑道:“只要皇上一天没治我的罪,我就还是这里的司狱百户,你不过一小小力士,安敢挡我?”
“给我滚开!”
那力士还要多嘴,被方正虚空一掌击在面颊上,人便飞了出去,落地时翻了几滚,昏死过去。
卢剑星暗道,自己这兄弟不是没有脾气,以后得小心点。
其余人见方正发怒,都不敢拦他,索性放任自流。
方正在这诏狱一层呆了一个多月,早摸得比自己家还要熟络。
来到关押刘宇亮的牢门前,方正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空荡荡的牢房。
此时牢房的大门关着,上面还贴了张封条。
方正闭上眼睛,脑海里自动播放着沈炼用自己的腰牌进来,打晕守卫,然后用钥匙将刘宇亮放出。
整个作案的过程很简单,说穿了,就是没有防备。
谁会想到,一个锦衣卫的总旗,会拿着司狱百户的腰牌,放走诏狱里的囚犯呢?
私放囚犯可是大罪,要砍头的!
砍头?
“沈炼宁肯冒着砍头也要救人,说明他要做的事情,或者他被人胁迫的事情比砍头还要严重。”
穿越以来,顺风顺水的生活让方正忘却了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该有的危机感。
尤其是依靠在魏忠贤这棵参天大树下。
无形中让他少了许多本应经历的风雨。
如今有人直接过来挖掘他的树根,妄图将他连根拔起。
“绣春刀的剧情太单薄了,而且还都是因为历史上有名的大人物推动,这才让沈炼这个小人物得以登上台面。但是这次不同,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丁白缨的命运、改变了北斋的命运、改变了沈炼的命运,改变了天启的命运,所有一切都要推倒重来。”
九年义务教育的大脑飞速运转,就好像上了发条的闹钟,滴答滴答的走着。
“沈炼,刘宇亮,这两个人会有什么联系?”方正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一定遗漏了什么地方!”
如今自己掌握的线索太少,根本无法推理。
“既然想不通两个人的关系,那就逐个分析。”
“沈炼没什么好说的,萨尔浒之战幸存的老兵,光棍一条,性别男,爱好女,恋爱脑,极易感情用事。”
pASS!
“刘宇亮,四川绵竹人,现任礼部侍郎,从二品,父亲做过几个小官,还有个做山东总督的哥哥,家里两个儿子,一个举人,一个废物,还有四房小妾,一房正妻。”
“md,老小子艳福不浅。”
方正想了一会,没发觉有什么不妥。
“既然不是这两个人的问题,那一定有第三个人存在,否则任凭刘宇亮舌灿金莲,也绝不能打动沈炼这个直男。”
“而且这第三人,一定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福尔摩斯说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真相就在三个女人那里!”
方正得到了心中的答案,不复刚刚的颓废,抬腿便走。
卢剑星看到沈炼在空荡荡的牢房外站了半炷香的时间,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往女牢的方向走。
“我这兄弟是受刺激了?想要找个女囚发泄?”
卢剑星的脑袋里闪过这一荒诞的念头,随即就觉得自己疯了。
一路上,值班的力士五步一班、十步一哨,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方正二人。
这些人的表情各异,有同情、懊恼、兴奋、八卦,不一而足。
方正却没工夫理这些人,锦上添花的事情人人会做,落井下石也不乏其人。
来到关押北斋几个人的牢房前站定,方正朝一旁的力士招了招手。
“干嘛?”
这个力士明显就属于那种势利眼,翻脸比翻书还快。
“把门打开。”
值守的力士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道:“真以为自己还是百户啊,说不定明天你就进去了。”
呵,tui!
力士一口浓痰吐到地上,如果不是卢剑星闪得快,这一口非得吐到他腿上不行。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咳咳,tmd,跟你一个小牢头用得着这个?给我开!”
方正揪住力士的衣领,将他掼在地上,左脚踏在他的胸膛上,恶狠狠道: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把门打开,我放你离开。”
“第二呢?”
“第二,我把你打死,然后自己开门。”
“我想选三。”
“啪——”
方正没有用一记响亮的耳光作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