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柴房的门被推开,女孩心如死灰,泪水凝在脸颊上,毫无温度。
一道狭长的影子延伸了过来,女孩拼命的缩着脚趾,生怕触到那黑色的影雾。
江淮看到她畏惧的样子,心中竟浮上一丝怜悯,她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女孩冰冷的脸颊,颇为爱惜:“饿了吧?”
女孩拢着膝盖,泪水啪嗒啪嗒的,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觉睡醒了,就从贩卖婢女的马车转移到了柳相庐,手边满是死尸,身上还有一个男人欲行不轨!
如今,又被活阎王抵在墙角!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淮叫她别怕,如玉的面庞泛着幽幽冷光:“是我把你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抽泣着,小心翼翼的抬起头:“阿蛮。”
江淮颔首,捉住她瑟缩的手,道:“你别害怕,我是江淮。”
女孩一愣,泪蒙蒙的双眼一下不眨的盯着她,试探性的问道:“御典大人?”
江淮微微轻笑,将她从草垛上拽起来,还亲自帮她洒扫衣角,道:“愿意跟着我吗?”
女孩面色怔了怔,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明白。
江淮淡淡道:“做我的丫头,吃香的喝辣的,身份也高人一等,怎么样?”
女孩此时不知是喜是悲,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问道:“真……真的吗?”
江淮煞有介事的点头:“当然是真的。”
女孩僵硬的嘴角终于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意,却听江淮又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我要你一样东西。”
女孩的笑容霎时消失,有些退缩。
可她又怎能抵的过江淮,人家轻轻一拽,自己便踉跄着被拖去了西院。
江淮一脚踢开石椅上的死尸,将女孩强行按在坐上。
女孩的屁股一沾那冰冷的石椅,陡然一个激灵,她环视着四周的场景,眸中惊骇,头发麻意升腾!
江淮也坐了下来,视而不见,平静道:“我只要你一样东西来换此生荣华,这门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女孩费力的抽回手,望着那青紫的淤痕,小声道:“什么东西?”
江淮神秘的指了指她的手腕。
女孩疑惑的瞧着手腕,除了一颗嫣红的守宫砂外,什么都没有。
江淮点了点桌子,道:“就是那个。”
女孩霎时间反应过来,她刚醒来的时候,崔小溪正在……!
“不行!”女孩尖叫一声,撑着双腿就要往大门处跑,可还未抬脚,步子便猛地止住。
门口,气喘吁吁的北堂和几近虚脱的崔小溪正站在那里。
江淮打量着女孩萧瑟的背影,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封的死死的,除了咱们四个,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待你到了二十五岁,我会为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无忧无虑一生。”
女孩尽力克制着颤抖的手,抬着如坠千斤的腿转过来,脸色煞白:“若是……”
“若是不从。”江淮接过她的话,扬脸一笑,“死。”
女孩情泪骤落,两秒后,缓缓的阖上双眼,似是要抵死不从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江淮慢声斯理的说道,“不光你死,你全家人都得死。”
女孩浑身一凛,不可思议的睁开双眼,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还是选择顺从。
江淮满意的笑了笑,起身帮她整理了下衣领,道:“这就对了,卖到奴隶所前,你叫什么名字?”
月光如一条白绫,死死的缠在女孩的身上。
她道:“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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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千秋阁。
自从上次跳窗而逃后,宁容左再也没去找过她,虽然想去,却始终拉不下皇嫡子的脸面,越想越烦,索性午后无事,便在殿里喝起闷酒来了。
他略有醉意,目光穿梭在那群妖艳妩媚的舞姬中,片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修仁见势,连忙喝道:“好了,都下去吧。”
舞姬们停下步子,一齐行礼离开。
刚一开殿门,恒王——宁容卓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一边在那些舞姬身上揩油,一边笑道:“怎么了?这好好的歌舞都不看了?”
宁容左斜靠在椅子上,将手中残酒一饮而尽,道:“二哥,你来了。”
恒王应了一声,坐到他身旁,晃了晃那空了的酒壶,不屑道:“怎么?才一壶杜康就醉了?”
宁容左双眼微醺,懒洋洋的说道:“我酒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恒王挥手,修仁又端了一个酒壶过来,小心斟满。
他端详着那诱人的酒水,笑道:“我自然知道,小时候,还要江淮帮你挡酒呢。”
一提到某人,宁容左的脸色顿时僵冷了下来,又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自己。
恒王啧了一声,将酒杯夺了下来,用力的放在桌上,狭长的眼睛一闪笑意:“怎么了这是?借酒消愁?我可告诉你,要想消愁,你去喝烧刀子,别糟蹋了这十年杜康。”
宁容左蹭了蹭嘴角,略带疲惫,道:“怎么?我可是皇嫡子,连酒都不能随便喝了?”
恒王煞有其事的哎呀一声,挑眉道:“这酒啊不能像你这么喝,得就着故事喝,才有味道。”
宁容左转过头,极俊的面容微微一愣:“故事?”
恒王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似笑非笑道:“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你二哥我,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了?我见你上朝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该不会是看上谁家姑娘了吧。”
宁容左正了正身子,又抿了一口杜康,这才娓娓道:“二哥,你说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你对她不好不行,好也不行。”
恒王双眼含笑,想诈出他的话来:“对谁啊?”
“当然是……”
宁容左说到一半,目光骤清,微愠的瞟了一眼恒王:“打听那么多做什么。”
恒王起身,负手踱着步子,缓缓道:“我猜是……长青阁的那个徐丹青吧,那丫头有才气,长的又标志……”
说到一半,他打量了一下宁容左的神色,又自顾自的摇摇头:“不是徐丹青,难不成是天禄阁的那个骆宛竹?”
宁容左无奈的仰头,白皙的脖颈上浮着一层醉人的红:“不是。”
恒王停住,点头道:“幸好不是,骆宛竹除了那张脸还能端详端详,其余的皆厌人至极,像她这种恃才放旷,目中无人的女子,能找到婆家,我亲自给她备嫁妆!”
宁容左皱眉起身,走到书案前灌了口凉茶,微微清醒。
恒王又想了想,脑中猛地闪过一个人选,小声道:“不会是陆颜冬吧?”
“不是。”某狐狸再次否认。
恒王拍了拍胸口:“怪哉,还好不是。”
宁容左执着茶杯,回头轻笑道:“陆颜冬又怎么了?”
恒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痛快的哈了口气:“一来,她不是齐国公的亲生女儿,就是个捡来的弃婴,还是女妓所生,根本配不上你,二来,她虽是女子,却是武将,无理蛮横又刁钻古怪,若是成了亲,合卺的时候谁上谁下都不好说。”
宁容左无奈的一笑,又转过身去。
恒王打量着他,将心中所有可能一尽排除,唯留下一人,却又觉得不可能。
他试探道:“该不会是……江淮吧。”
宁容左的身型微微一僵。
恒王的眼睛缓缓瞪大,不可思议道:“还真是她!”